《兼爱非攻（花羊）》我有了

44、往事

　　几日后，李枫终于在W市市郊的机场下了飞机，跟接待的人搭上了线。原先还要准备一顿接风宴，被李枫客气的推拒了，只问了问W市附近有什么风景好又有文化底蕴的地方，声称欲趁第一个也是近期内最后一个清闲的周末出门玩玩。
　　接待人认真想了想，居然回答了句：“W大。”
　　李枫一怔，哈哈大笑，弄得接待人很是尴尬，以为自己闹了什么笑话。
　　其实W市风景好的地方很多，但这个“文化底蕴”就太过于抽象了。就比如说W市有座青山楼，是座有上千年历史的建筑，历经朝代更迭毁了不止一次，但每次都会被当朝的君王再度兴建起来。这才能直到今天依旧傲然独立在江边上。但接待人也去看过，现在的这古楼其实是上个世纪末重建的，为了仿古还用木头横梁。木头已经腐蚀了，黑绒绒长了一层霉斑，又脏又破，立在江边高处，江风瑟瑟，吹得古楼摇摇欲坠，惨淡不已，实在不好看。说实在的，不是真正学贯古今的文化人，谁能明白这楼里有过什么故事，灰白墙上涂涂画画那些毛笔字有什么意义？站在楼里，除了看到发黑霉蛀的木头，谁还能透过几千年光阴遥想先贤的风流？
　　琢磨了半天才小心的选择了保守回答，W大作为全国闻名的风景大学，有不少古建筑，而且这些建筑大部分仍在使用，很是出名，而且大学的文化底蕴总归够深厚了，出不了差错。
　　他哪里能想到，李枫说这个“文化底蕴”，实际上只是一心想讨好同行的人而已，他自己一个搞程序的，再文化能文化到哪儿去？
　　这个同行的人，正好又是W大的正式学生。这才让李枫感到很是滑稽。

　　他上午到的，中午简单的吃了顿饭，就去看了安顿的地方。
　　房子说是老太爷名下的，三室两厅近两百平，客厅敞亮，对李枫来说实在是有点大了。而且屋里摆设从檀木餐桌到棉褥矮床，都透露着浓浓的老年人安度晚年的祥和劲儿。李枫一身西装革履跟接待人往里面一站，有种走错房间的感觉。
　　接待人问他要不要换换，李枫摇头，只说：“这么挺好，都是老爷子喜欢的。”
　　送走接待人，李枫洗了个澡，开了电视机百无聊赖看了会儿，忽然想起来要给江睿打个电话。
　　只响了半声那边立刻接通，江睿身为江南人特有的绵软口音传进耳朵：“李哥？到了？”
　　“嗯，”李枫靠在沙发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刚弄好，跟你学校离得挺远。”
　　“哦，那没什么，你又不常来这边，学长也不用你照看。”江睿无所谓道，“跟单位近就行，工作方便啊。”
　　李枫有点郁闷，连忙换了话题：“明天我早上过去接你？”
　　“去哪儿玩啊？”
　　李枫又噎了一下，刚安顿下来，还没抽出手来上网查查，电话打得着急……
　　江睿呵呵干笑两声：“没决定？要不我来找找，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要求呢？”
　　李枫继续沉默，只是想跟江小羊出去玩玩，他自己其实没什么特别兴致……
　　江睿又干笑了两声：“李哥，你真没诚意啊。”
　　李枫道：“我这不是急着找你吗？实话说，想没想我。”
　　江睿一顿，真的老实道：“想。”
　　“……”李枫居然心跳一乱，忘了接话。
　　“想你大爷。”江睿说完。
　　“…………”

　　有的没的东扯西扯聊了半天，最终决定去W市郊区的湖山景区。李枫挂了电话就赶紧把笔记本搬出来求助度娘，安排各项杂事。
　　一切妥帖之后，反而更加按捺不住心情，晚上还有点失眠——一闭眼就忍不住一直想起江小羊在电话里显得十分温柔的嗓音说：“想。——想你大爷。”

　　最早见到江睿的时候，确实是听了他一句话就疑心他是非攻，虽然自己觉得不太可能，可还是十分脱线的问了许多问题求证。证实之后又想起非攻曾经跟他说过，有个人在追他，立刻就知道了追他的人是吴晨，还以为他已经跟吴晨在一起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真是太呆了，吴晨三心二意看不出来吗？带他去医院，除了所谓的“觉得他可怜”，除了想帮他，其实也有些恶意，背地里希望江睿能明白吴晨心不在他那儿。后来他们真撞见了吴晨跟别人搅在一起，李枫又差点气背过去。混小子，这种缺德事也干得出来，本来他追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说不定以后到了老太爷面前，自己都会帮他说话（你会么？严肃怀疑！←_←），没想到他一点也没打算珍惜。
　　那个晚上，江睿一直仰头望天的样子显得相当大度和淡定，相当像个爷们。
　　李枫看着那埋没在夜色里的单薄身影，恍惚间想：真是被这小王爷气的心口都疼了。
　　再后来，咖啡厅里坐下来一聊，才知道压根不是自己想得那么回事。江睿肯定是没答应过吴晨交往，他们也只是普通朋友，江小羊虽然也觉得闹心，却很快释然，不经意溜了句游戏里的“术语”，尴尬的脸都红了。
　　李枫知道自己反应过了，但就是忍不住笑的开怀。
　　谁能知道他当时的心情？那种带着强烈喜悦的、铺天盖地而来的、失而复得的心情。
　　不知道是真把他当了徒弟，有种保护心理；还是仅仅因为他跟吴晨没有什么具体的关系。

　　他，还不曾属于别人。

　　其实之前跟江睿说过谎。关于那个小秋妹子的事。
　　大概的经过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故事内核不对。
　　比如逍遥小子为什么要一直追杀他——当然是因为喜欢小秋——虽然后来杀出了一点高手间惺惺相惜的味道，不过只是逍遥小子单方面的。黑龙沼事件过后，大约是逍遥小子认识到了自己跟兼爱的差距，终于杳无音讯。
　　李枫闭上了眼。
　　稻香村里可爱的小萝莉在身边绕着圈儿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大多是一个游戏小白才能说出来的蠢话，可爱的紧。当时就在想，这样的妹子，肯定招人喜欢。
　　后来，工作忙了，游戏玩的少了，再来的时候，小萝莉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又在他面前晃悠，仍旧叽叽喳喳，说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师父怎样辛苦的带她升级，她怎样地闹了许多笑话，师娘怎样地开了她不少玩笑，帮会里一群二货每天犯傻……
　　虽然李枫大部分时间都不是专心在看她发来的大段大段的密聊，可这些事儿还是会让他看的哭笑不得。小秋并不是很用心地攒装备，每天休休闲看看风景聊聊天，还经常去陪兼爱做任务。
　　“兼爱哥哥来我们帮会吧~很多人很热闹！”
　　“兼爱哥哥等你满级一起去万花谷看风景吧！我给你练锋针。”
　　“师父又要带我大战，QAQ怎么跟他说啊，我不想大战，我想带你升级！”
　　“兼爱哥哥，我觉得师娘不喜欢我诶……我没有惹到她吧？”
　　李枫觉得好笑，逍遥小子那么明显对你好啊，笨丫头，你师娘肯定讨厌你吧。他虽然想到了，但觉得游戏的事情谁会当真？也就没跟小秋说过。

　　他们帮会的地其实是有分工的。小秋跟他分到的是一片地方，一人五块。兼爱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进了帮会之后小秋就没种过地，却谎称自己种其他两片，把十块地都给了他。只是因为逍遥小子曾经嫌弃过一句：这万花装备也太烂了。
　　那天他把地全种满，帮会里种地的小号怨声载道，小秋并没有替他辩护，问过之后，回去却说地是她种的。逍遥小子的袒护成了这件事情最后的导火索。
　　当事情发展到全帮会都说小秋是小三儿、没下限没人品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虚拟世界里的虚拟形象背后的操纵者，都是真实的人。
　　小秋问他，相不相信她？她从来没有想要勾搭师父。
　　兼爱回答说，相信。

　　“那我们走吧。不要在这个帮会里呆下去了。结果已经这样了，我不想跟他们再解释什么，而且越说越伤害师娘。”小秋一句一句的写在密聊里，“让他们认为我是个小三儿吧。这样他们只会骂我，不会嘲笑师娘。我只要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就够了。”
　　……
　　那时李枫心里的小秋跟他那个侄女一模一样，总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但比谁都要坚强。

　　有些事情跟游戏一样，每个刚刚开始的人，都要当一段时间小白。
　　李枫也不可避免的小白了一回。

　　他小白的地方，是只知道逍遥小子会变心喜欢小秋，不知道小秋是什么心思。其实很早以前，名叫苏婉秋的小萝莉就喜欢一个沉默寡言，但不管她说了多少傻话做了多少傻事，都笑笑地告诉她错误的人。
　　一个曾经不知何故消失了快半个月，又突然出现的人。
　　一个古板的玩着游戏，认真的人。
　　小秋的告白换来的是他“我喜欢男人”的尴尬答案。他不知道小秋相信了没有，但他也没机会再问了。那天小秋下线后，头像就再也没亮过。
　　江睿曾经问他，到底小秋为什么要AFK，你想过没有？
　　其实想了也没什么用。因为他永远不能补偿对方。也再也没有机会补偿了。

　　忽然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李枫惊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要赶紧起床去接江睿出门游山玩水。这才是现实。

作者有话说

　　唔，更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