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晴季》暮霭弄景

22、 荆棘里开出血之花(4)

　　【荆棘深处.绯色之空】

　　当我从噩梦中惊惧地睁开瞳孔时，米修斯正趴在床沿握住我的手熟睡着，他的侧脸写满安逸，我从纱帐起伏飘动的玻璃窗里，看到了我瞳孔的颜色，是那种仿佛从地狱中乍现的瑰红色。我的身体里有种东西忽然间警醒，燥热感一瞬间袭遍全身，晶亮的玻璃窗上倒映着的是一个披散着火红色长发的女子，难过，挣扎，被欲望的手牢牢操纵，我渴望血，身边的米修斯就是最好的食粮，他平稳的呼吸，俊朗温柔的脸庞，月光下映入我瑰红色布满煎熬的瞳孔。

　　“伊苍，不要离开我……”手指随着他的呓语被握的更紧，在睡梦中他的手臂牢牢环住我的腰际，那种温暖使我恍然间回神，瑰红色霎时从我的瞳孔裸去，发梢的乌黑唤回了我的意识。一双扼住他脖颈的手，此时那尖利的指甲正嵌入他的皮肤，我猛然抽回手惊愕地捂住颤抖的双唇。我要做什么？那些指甲的红痕针扎一样刺入我的瞳孔，就是那一天，他带我回来的那一天，那些被雨腐蚀的尸体，他们的颈项也有相同的痕迹，深不见底。

　　我是凶手吗？心里的声音变得颤抖。没错，你就是凶手！空气中赫然降下的声音随着一条黑影隐没在窗前。我幕然抬头，看着仍沉在睡梦中的米修斯，轻轻抽出手臂，将我身上的被子盖在了他被月光映的修长的身躯上。

　　他还是把我带回来了，虽是在睡梦中，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些天来他都是日夜陪在我身边，那厚重的黑眼圈看得我禁不住泪水潸然，握住他温暖的手，我倾身向前，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我给他带来太多不幸了。

　　抬眸犀利的目光落在玻璃窗上，我纵身跃起跳上望月台，掀开天窗，飞身追了出去。荆棘深处草木丛生，到处都是枯萎的荆棘花叶，夜晚像是在蛊惑我内心翻腾起来的燥热，每走一步，意识便失控一分，浑身的寒冷瞬间冻结了我跳动的心脏，从荆棘深处飘来的黑色缎带缠绕着我的身体。

　　“你还是来了，莫奈。”纷乱飘零的缎带里男子渐渐露出侧脸，他浮在空中，两扇极致的黑色羽翼从他的背后伸长，展开

　　“我的千年吸血蛀虫！来，快到我这里来。”他从空中向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漆黑冷厉的眸子掩住了月亮的光华。狂风骤起，吹乱我已被荆棘的藤条刮破的衣衫，暗黑的天空，我空茫地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仰望着浮在我斜上方的男子，他一句千年吸血蛀虫，仿佛那在我心里空缺了一块的记忆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腔。我失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极力抑制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重现。

　　“怎么了莫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他缓缓收回羽翼降落到我面前“过来吧，在米修斯那里，你一辈子都会挨饿。而我会给你很多的食物，你瞧那里，都是你渴望的，活生生的血液。”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被荆棘花缠绕的铁笼子里关着的一双双脆弱无助恐惧的小眼睛。孩子的血液是最纯净的。意志同邪恶的欲望在心里正天雷地火的交战着，我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我是多么肮脏和贪婪的怪物，吸血蛀虫，丑陋的恶心的，只会吸食血液，杀人于无形的魔兽。没有任何感情，常年生活在长满冰凌寒冷潮湿的洞穴，是恶魔饲养的仆役。我恐惧的发现，我不是伊苍，不是那么美丽妖娆的女子，不是米修斯深爱的女子。我只是满身都沾染着血腥的生物，听从主人的吩咐，冷血嗜人的吸血蛀虫。

　　“真可笑，我饲养的虫子居然有了人类的感情，哈哈哈！”他仰天狂笑的声音震耳欲聋，吓坏了笼子里关着的那些小孩子。有风穿过我凌乱的发丝，奏出一曲悲凉的哀歌。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仰望着他的瑰红色瞳仁写满了不屈服的坚决。他挑高了眉，胜券在握的表情中多了几分玩味的笑，看着我用尖锐的牙齿咬破手腕处的血管

　　“想对抗我吗？” 吸食了血液以后，我渐渐镇定下来，望着他的眸子也蓄满了仇恨。

　　“莫奈，你这么不乖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要不要我来告诉米修斯，她的恋人就是你杀的呢？而你，不仅杀了他的恋人还占用了他恋人的身体来博取他的关怀，你想，这么有趣的事情，米修斯要是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血腥的味道提醒我，下唇已被我咬出了伤口。

　　“表情不要这么痛苦嘛，我看了也是会心疼的，瞧！你这副美丽的容貌，任谁见了都会心动。”毫无预兆，他已来到身前，修长的食指挑起我细致小巧的下巴

　　“而你呢？丑陋，恶心，肮脏，一旦离开这副皮囊，你在米修斯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我满腹绝望，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杀了他，杀了他这将永远变成一个秘密，如果你不杀他，真相大白以后，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他漆黑如潭的双眸，像来自地狱的罗刹般俯视着我。曾经可以用他全部的生命来保护我的少年，亲吻我的右眼说会治好它的少年，拥抱我给我所有温暖的少年，在我记忆里刻下永恒，让我深深爱上的少年。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对我举起银枪，或者拿剑刺穿我胸腔的画面。一道银光快速掠过，只听咔嚓一声，铁笼瞬间裂成两半。一角暗紫色的披风直入我的眼际。

　　“离伊苍远点！”随即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我颤抖的而冰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