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伊甸园》叶漫之

23、红娘

　　回到宿舍，拿起初蕾床上的金庸小说，心里微喟，想起金庸笔下李文秀的一句话：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杨霁清是那么那么地好，可我不爱他，爱情是一瞬间心灵的悸动，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我勉强不来我的心。
　　我打电话向程伯伯报平安，挂断电话的时候我问：“这几天霁清在忙研讨会的事么？“
　　“什么？没有啊，这几天他刚好空闲了一些。“程伯伯这样回答我。
　　向泓之昨天为什么要说谎呢？我想了很久，打了电话给向泓之。
　　“你在做什么？“向泓之在电话里问。
　　“在看莎士比亚的作品集。“
　　“品味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网络小说呢。“
　　“我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的，我想你也有很多事我不知道不理解的。“
　　电话停顿了一下，向泓之说：“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认识了解彼此。“
　　“一辈子“这么珍贵的三个字，心里一股感动的热流涌上来，我眼眶有些酸涩。
　　“爱情里面要是搀杂了和它本身无关的算计，那就不是真的爱情，这是我最喜欢的莎士比亚名言。我说过我不会隐瞒你什么，我说过杨霁清只是我的朋友，就是初蕾一样的好朋友，如果你不想他和我们一起出去，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撒谎找借口骗我。“
　　电话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我们在电话的两端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许久许久他才开口。
　　“抱歉我对杨霁清有一些别扭，明明想跟你好好出去玩一趟，但你非要拉杨霁清，我想直接说我不喜欢他一起去，又怕拂了你的意，惹你不高兴，对付女孩子我还真没经验，只好临时耍了点恋爱中男人的小技俩。”
　　还小技俩呢？到了海边还找了借口没收了我们的手机。做律师的就是诡技多端，不过我很喜欢他话里流露出“他对女孩子没有经验“ 的话，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往他那边倒了。
　　“以后我们不能再隐瞒撒谎骗对方了。”我说。
　　挂断电话的时候，我突然对着话筒说：“我爱你。“然后飞快地把电话挂断了。
　　夏初蕾说过女孩子在爱情里不能太主动，要不然以后就是受欺压的一方，可是我觉得爱了就是爱了，为什么要找一个天平在比称自己感情的得失呢，为什么要隐瞒压抑自己的感情呢？

　　按照初蕾的说法，现在的我是恋爱中的小女人。
　　喜欢赖床的我会在早晨打电话给向泓之，跟他道早安，排队给他买他最爱吃的糖醋鸡柳，打好早餐送到他宿舍楼下。知道他准备考研出国，我不敢跟其它女友一样要求他给时间花在陪我看电影逛街上，两人相处的时间安排表我无条件地迁就他，陪他上选修课，替他整理笔记。有时因为学生会临时找他开会，有时是他的导师跟他讨论出国事宜，约会时他常常迟到。有一次我在石阶上安静地坐两个钟头，等他来的时候，我把脸转过去不理他，当然前后我只不过跟他生了不到五分钟的气。

　　谈恋爱会影响学习，这句话初中和高中老师都对我说过，可直到大学这句话才应验。这学期因为总是陪着向泓之，因为出勤占最终成绩的20%，那一笔笔旷课逃课的记录极有可能让我期末挂科。

　　考试前一个礼拜，大家进入了调整期，我却到了通宵冲刺阶段。几天下来，我变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熊猫。临近考试，夏初蕾也乖乖呆在宿舍抱佛脚，有时还不忘调侃我几句：“原本是乖乖牌一只，最近为了跟亲亲男友出去约会，又是逃课又是旷课，现在也只好来抱佛脚。”
　　“连诗歌压韵,古诗断句都不晓得的家伙，这里有几份重点规划，是别人没有的考试资料，姐姐我无私贡献给你。”我把几份“绝密档案”递给她，那些都是要考试科目的复习提纲。

　　“哇，该不是教授看在你程伯伯的份上，透题给你。”
　　“是杨霁清给我的，他说是一个师兄……”
　　“高数他还能帮我们抓题，可这一份是我们专业课的考试重点，杨霁清再天才也不可能帮我们整理出这样的复习提纲。”
　　“杨霁清说他贪玩破了教授做的防护墙，入侵教授的电脑，盗了资料……”我扒在桌上笑不可仰。
　　“这个杨霁清，我服了。人家为了你费尽心机，哪里是贪玩。”
　　“做不成恋人就做朋友。”
　　“杨霁清真的不错啊。”
　　“他当然很好……”现在那个男孩还是时不时跑来我们宿舍楼下，但并没有到我们的宿舍，只是偶尔让托宿舍阿姨带瓶柑橘汁上来，我感冒喝这个就能治好。他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疏远冷漠，就站到朋友的立场来关心我。

　　“为了感谢他，我们做一回红娘吧。初蕾，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漂亮可爱的女孩可以介绍给霁清。”陷在爱情甜蜜中的小女人不忘朋友之谊。

　　“杨霁清哪里需要我介绍，而且人家是非你不可，我有什么办法……“
　　“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而且我有男朋友了，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拿我们来开玩笑。”我对她眨眨眼，“你对杨霁清好像很有好感咧，要不要我帮你们牵一下红线。”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此时的她表情中有种陷入情爱的迷惘。夏初蕾认为女人谈恋爱之后，智商会下降，人也会变得迷迷糊糊的。夏初蕾谈过很多个男朋友，但她认为那不算谈恋爱，那种情爱中的意乱情迷，她一点也没有。她甚至可以一边跟男友接吻，一边冷静地想着他吻过多少个女孩，还有他的吻技……
　　“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幸运的男生我认不认识？”
　　夏初蕾说她心中的那个他有大而野性的眼睛，落拓不羁的举止，豪放而大胆的谈话。她知道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女人可以拴得住的男人，他那种过分的男性化总使她感到压迫。
　　“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别人眼中他是个坏蛋，是个混混，是个流氓，可他挑逗性的微笑让我心动，他那流气的耸肩、招手和各种姿态都让我感到刺激。”

　　听她的描述，我暗暗心惊，她好像陷入一份危险的情感中。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噢，他只是在酒吧里帮我解了围，我们也只见过几面。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对这种关系感到腻味，就跟他分了。”

　　“初蕾，你会不会跟一个逃犯谈恋爱？”我运用我全部的想象，做出最可怕的猜测。

　　“那倒是一个刺激的事，说不定人家正巧是法网恢恢里的康理查！”
　　我们两个笑着打闹，然后我重新回到课本里“垦荒”。因为夏初蕾经常换男朋友，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我很快把这件事忘了。

　　靠杨霁清那几份整理出来的重点规划，我和初蕾顺利通过期末考试，为了感谢他我和初蕾真的开始给他介绍女孩子。

　　初蕾认为我们扮演红娘角色扮演得仁至义尽，敬业程度堪比拉皮条。只要杨霁清适时发情一把，孩子就够生下一打。

　　我和夏初蕾曾经积极帮他物色女友，只是这小子的眼光太高了，人前对人家姑娘礼貌客套着，转身就对我们摇头。
　　“那个柳思思很漂亮啊，人家是校花呢，还是服装模特儿。“初蕾说。
　　“你刚才还多看了她几眼。”我寻找他爱慕情愫的蛛丝马迹。
　　“她粘着眼睫毛，化着眉线，整张脸又是眼影又是腮红又是唇膏的。我一眼望过去就只想着，就只能研究她的右半边脸和左半边脸眉线对不对称，还有洗去一脸的花花绿绿的，她的真实容貌是什么。”这小子怎么变刻薄了。
　　“这可能是某种数学专业病，喜欢透过本象看实质，不喜欢一切遮盖真相的东西，我怕我和她跳下游泳池游一圈起来的时候我已认不出她。”

　　“你现在看女孩子的眼光怎么这么刻薄，人家是读服装设计的嘛，化妆也是一种专业病。“我笑着对他摇头。
　　“她上台的时候可以化妆的，但是我对女友的要求就是她能用她坦白的一面来面对我。“他正色地说。
　　我走到阳台上洗水果，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低声说着什么。
　　“我前几天看到‘他’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告诉过你的……”这是霁清的声音，他口中的“他”是初蕾的男朋友么？
　　“我知道你看在我是恬音朋友的份上才会对我说那些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得乱七八糟，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初蕾的声音有些莽撞。
　　“我只对你说四个字：好自为之！”
　　“我知道你真心为我好。我很少跟人家说谢谢，但我想对你说谢谢。谢谢你，杨霁清！”她的声音低下去了。

　　我知道他们有事瞒我，心里有些怅然，没想到我跟夏初蕾是这么亲密的朋友，她有心事宁愿跟杨霁清说也不愿意告诉我。可能杨霁清身上有种温暖亲切的气息，让人亲近依赖吧。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水果盘进去。

　　“那你一次说清楚，你对女朋友的要求，免得我们这两个红娘难做。”
　　“最低要求，比她好些吧。“他指了指我。
　　哼，我成了最低要求标准了。
　　“那就好找了。“初蕾点头。
　　“现代社会男女比例失调，我的标准只能一降再降了。“杨霁清也点头。
　　哼哼，我现在是一降再降的最低要求线。
　　我拿起桌上的水果慢腾腾地吃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一个草莓和葡萄分别以方向不同的抛物线投掷向两人。
　　“谢谢！“杨霁清身手利落地接过草莓和葡萄，送入口中。
　　“我还有课，先走了。“他对我们招招手，提了提背包的带子。
　　初蕾和他站立的方向相反距离也有些远，不知他是怎样同时接过两个水果，久远的巷口的回忆忽然浮上胸口，是啊，我忘了他曾是一个专业拳手呢，身手自然灵活。

　　“我猜这小子对你余情未了。“夏初蕾在我身后说。
　　“胡扯呢？“我耸耸肩，”他还叫我们帮他介绍女朋友呢。“
　　“去你的，N大有名的高材生，才貌俱佳，杨霁清还需要我们介绍女友，不知多少女人倒贴粘上去。恬音，你会不会捡了芝麻丢了瓜。“
　　“向涨之并不比杨霁清差，而且爱是不能拿来做比较的，没有谁更好一些，只有爱与不爱的区别。“
　　“我知道你对爱情死脑筋，我只是觉得你在杨霁清面前言笑还自若一些，会肆无忌惮的开玩笑，而是在向泓之面前有时却只是一昧去讨好他，迁就他，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的自我。“
　　“这就是友情与爱情的区别啊。我总觉得爱情比友情少些快乐自由，毕竟两人相处就像两个齿轮相互摩擦，总要彼此磨合，调节出最适合的况态，才能让齿轮相互咬合，一起前进。”
　　我想着杨霁清和向泓之的区别，在我心中杨霁清是“男孩”，而向泓之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