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伊甸园》叶漫之

20、一人花开

　　走出会议室，我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刚才我给自己搭了那么高的台子，真是进退维谷，幸好你给我台阶下。学生会部长，说话就是有份量。”
　　“刚才你太不顾后果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必要的时候要说话学会拐弯!”
　　“刚才你的比喻就真是九曲十八弯，所有的人都被你绕晕了。”我笑了，刚才多亏他来那么一句才让气氛减压，果然要律师的人比较会说话。
　　“其实你有时说话也很厉害，上次就在教室里你讲的话就挺有气势。”他意有所指地说。难道上次大家在教室里讲闲话都让他听到了 ？我明白他想实际上想问的是什么.
　　“那些人就爱生安白造。”我不悦。
　　他沉思般地看着我：“我怕有人是别有用心。”
　　我一愣，随即沉默。向泓之不认识杨霁清，他不了解。
　　“这次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撤消经费的议案也搁置了，我请你吃小吃。”我对人表达感谢，表示好感就是请人吃一顿。

　　我和向泓之从麻辣火锅店里走出来，因为吃了一点辣的，我的额头有些细细的汗珠，脸上红扑扑的，嘴唇红艳艳的。
　　“恬音，我相信你，但你个性直白单纯，我怕你……在不经意中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说。
　　“不是这样的，杨霁清不是这样的人。”我急急地为他辩解。
　　“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但你有没有发觉他很急于证明自己，表现欲太强……好像想在短时间内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我的思维停顿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杨霁清没做一点投机取巧的事，可是他从开学以来那股拼搏劲就像是在跑八百米的终点站，几乎是争分夺秒没日没夜地在努力着，想是要耗费所有力量在短时间内做出什么成就。为什么呢？四年大学，漫漫求学路，他不必如此急于求成。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只能这样说。

　　两个人不再说话，他一路上总在出神，我们经过两旁高耸着木棉花的情人路，走过校园浪漫的林荫道，却始终无语。
　　送到宿舍楼下，我停下脚步想要和他说再见，却见他眼神越过我，眼神滞留在我身后。
　　我后面应该是木棉花树，有什么呢？
　　我正想转头，却见他的脸对我俯下来，我一怔，脸红透了，直觉想别开脸。
　　他的唇滑过我的脸颊，俯在我耳边：“正式开始交往好吗？”
　　我傻傻地点头，他的呼吸吹在我耳边，我全身又麻又痒，想挣脱。
　　“等一下，你的头发缠上我的钮扣。”他低声地说。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我，对我笑笑，从我肩上拿下一片落叶。
　　我心跳如鼓，逃命一般地跑回宿舍。

　　回到宿舍,就看到夏初蕾捂着脸装作很害羞的模样，用一种故作惊叹的语气：“真是热情如火，抵死缠绵，感觉很美好么”
　　呃，刚才那个角度……

　　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突然这时手机响了，是杨霁清的号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我赶紧接起来。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发呆，觉得电话里他声音很奇怪。

　　从阳台望下去，可以隐约看到宿舍下木棉树下的身影。我随便套件外套便下去了。
　　他背靠着木棉花树坐在草地上，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苍白，有些颓废，那双清眸显得黯淡无光。夜风好像吹散了他的笃定自信，他如同一个迷茫的小孩。

　　我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他的手心是惊人的沁凉，好像没有任何温度。
　　“你生病了。”我伸手摸他的额头，想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月光下，他的眼神纠结着某种迷乱苦楚的情绪，直直地看着我的脸，眼光聚集在……我的嘴唇。
　　他的额头是冰凉的，我却被他的炙热的目光烫到，飞快地松开手。
　　“我没事。”他转过脸。
　　我看不清，也看不懂他此时的表情。

　　他低头把一个箱子放在我脚下，是他妈妈帮他收藏整理那些奖章、奖状、奖杯、奖书的箱子，我怔怔地看着他，摸不着头脑。
　　现在这个箱子更满了一些，我知道他又拿了很多奖项。

　　“这个杂志在国外很有名，你能在上面发表论文很了不起。”我说，仔细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我第一次把数学论文翻译成英语，有很多生涩的专有名词，我找了很多资料。”他的嗓子很沙哑，眼光漠然地望着远方。
　　“数学建模竞赛一等奖，很了不起。”我看着里面的奖书，想起上次他在图书馆做数学建模。
　　“我鼓起勇气把论文发到约翰逊教授的邮箱，他回了我的信，还通过程教授快递给我他的珍藏的论文文集，希望我好好研究，半年后再重新发一篇论文给他。箱子最底下就是他的回信。”他继续说，仔细看我的表情。
　　“我将来会很成功的……会是一个很强很好的人。我的数学和电脑学得很好。”明明说着很狂妄的话，但他的眼神很真挚，语气低低带着讨好的意味，像是祈求别人的赞赏的小孩。
　　我怔住了，他究竟怎么了？平时的他绝不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将来你会是一定会成功的。”我真心地说，没有人比我清楚他取得成为背后的辛苦，希望他以后不要再这么累。.
　　“所以……请你在我的未来等等我好吗？等我变得更好更强，可以配得上你……沈恬音，等我把一个更好的自己交给你！”他有些迫切地抓住我的手。
　　“你在说些什么？”我惊得僵住了。
　　“你曾经对我说过，因为自己爱的人，所以拼命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因为你，所以我拼命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让自己足以跟上你的脚步。我本来是会在黑市里打拳，为我外婆赚一笔钱养老，然后有一天倒在拳击台上，不会有人为我的人生流一滴泪，是因为你我才有奋斗的目标。我是为了你才读大学，我说过北京很远，因为那里离你很远，我说过为了一个人而选择N大，那个人就是你。我只有在为你做糕点，心里想着你，糕点才能做出甜蜜的味道。我看着你睡得甜甜的，连续一个星期每天睡眠不足三个钟头的疲惫也会消失了。你微微一笑就是我最大的喜悦，你轻轻蹙眉，我愿意付出生命为你挡住忧愁。我只有看着你才能觉得幸福，满满的柔情充斥心里，好像一股温泉暖暖地包裹住心脏，于是，心，不再寒冷。你太美好，太美好，是我不敢幻想的一个梦，以前的我不敢触碰，不能亵渎，现在的我也不够好，所以请你在我的未来着我……“他的胸膛起伏着，呼吸一紧一松，心跳忽快忽慢，眸光忽明忽暗，脸色有月光下白到透明。

　　他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我挣不开。
　　“你在乱说些什么？考大学，努力学习是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了解我有多少呢？”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你喜欢的钢琴家是马克西姆•姆尔维察，你说过他的音乐带着颠狂的激情，你的NP3都是他的钢琴曲。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带上NP3跑去滑轮。那一双滑轮鞋左脚的一个轮子坏了，是我帮你换好的。你说话会不自觉地歪着脑袋，紧张的时候会咬手指，沉思的时候会用食指抵住脸颊，撒谎的时候眼睫毛会颤抖。你睡相很不好，喜欢吃辣但胃不好不能吃太辣，喜欢拍照旅行但实际很恋家。你有时很聪明，有时很糊涂，同情心泛滥……”
　　“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生。”我打断他。
　　“我可以为你改变。”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改变呢？”
　　“如果你知道自从我认识了你，我为你做了多少改变，你就会明白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喃喃地说。
　　其实他并也不爱我，像他这种年纪的男生心性不定，对于我只是一时的迷惑，嗯，不是，只是一时的迷糊。因为我是他平常接触的女孩，他分不清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感激，找不出友情与爱情的界限，就自以爱上我。我努力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我有男朋友。“我整理着头脑中的乱麻，我爱向泓之，我答应了和他交往，我不爱杨霁清。
　　“我……我知道，给我一个平等的竞争机会。你知道你对我有多不公平么？只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家教老师，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改变了多少，你一辈子把我当成小孩子。“

　　“我不爱你。”这句话是最直接的，果然他全身一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放开我。
　　“为什么？”他的声音漂渺得抓不到余韵。
　　“我……比你大一岁。”我抓来一个理由。
　　“没有，我的生日在你之前。”
　　呃，读数学的人对数字比较计较。

　　“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我觉得他固执得如同一个吵闹要月亮的小孩，可实际他根本不知道要什么，他应该对爱情没有任何概念。
　　“没有。”他摇头。
　　“那就对了，听我说，你应该找几个跟你情投意合的女孩，试着跟她们来往，通过比较，然后你才能确定你的想法。“
　　“已经认定一生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比较？我一向很清楚我自己要做什么？这个箱子从今天由你来保管。”

　　我扶额叹气，果然啊，他还是孩子心理，以为我像他妈妈一样，奖牌奖状多了就高兴。
　　“我一生的荣誉交由你保管。”他再次抓住我手，清眸蒙上一层薄光。
　　“我不能收下这个箱子。”这次我很快用力抽回我的手，心，跳得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