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火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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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慢！”朱瑛坐在大牢的石阶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流气十足。“你都他问些什么啊，能问近一个时辰？”他等的快要无聊的疯掉了，婉汐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有这么久？”婉汐发觉的确是黄昏将近，在里面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再一看朱瑛的面前，四名衙差跪成一排，正月的冬天里，衣襟竟被汗浸湿了。“他们怎么还跪在这里？”
“你紧着不出来，本王爷等你等的无聊，还好有他们陪我。”朱瑛瞄了眼跪着的衙差们。“都给本王跪好了，本王还没想好怎么处罚你们呢。”四名衙差唯唯诺诺的叩头称是。
婉汐叹了口气。“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劣根呢？”这朱瑛现在哪还是侠王啊，整个就一个土匪头子在训诫手下一般。
“那是因为我以前心情都还不错，所以藏起来了。在父皇和诸位兄长面前，我总得有个亲王样不是？我此生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等人，偏偏等得还是你，我能说什么？只能发挥一下这平时藏起来的劣根喽。”朱瑛吐掉嘴里的稻草，指了指婉汐，向跪着的衙差们说道。“哦，对了，本王还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本王的四嫂——裕亲王妃，当今圣上钦封的平西将军、安逸侯爵，手握两万乌甲骑精锐之师，是宁亲王的表妹，本王的至交知己。”朱瑛每说一句，衙差们的颤栗便增加一分。
“你再多说两句，他们恐怕就该昏死过去了。”好不容易恩威并施的让这些衙差不敢擅对张信不利，婉汐可不想就这么朱瑛吓死。
“既然平西将军亲口为你们求情，本王当然要卖这个面子，都起来吧。”衙差们大大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只见朱瑛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也站了起来，他们不得不又跪下来。“虽然平西将军亲口为你们求情，不过你们可要记住了，里面关押着的张信，是我四嫂手下得力的校尉。倘若在刑部作出决策之前，他有什么不测……”朱瑛蹲下身，盯着那四双惶恐的眼睛说道。“不要只做要钱不要命的事，而且是满门性命！本王刚才说的话，都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了！”衙差们连忙接到。
“嗯。”朱瑛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安家令你们要张信畏罪自杀，知道该怎么说了吧？”一时间，衙差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猪脑子！”朱瑛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变坏。“你们就说办妥了，尸首已经处理了，尚书大人的意思是暂时保密，过些时日等风声过了再把消息散出去。实际上，张信好好的被你们保护在大牢里面。这下懂了？一群废物，竟还要本王一句句的教。”
四名衙差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生怕荣王再想出什么事端来。“总之，张信若是完好无损，本王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们私收贿赂的事，要不…哼哼~”朱瑛冷哼两声。“恐怕你们有银子也没命花！”
“是，是。奴才时刻牢记王爷的教诲。”
“滚回牢里值守去吧！”朱瑛没好气的说道，衙差们立时逃一般的跑了。“走吧，我带你去看此案的卷宗。”再开口时，已无半分刚才的火气。
“你这劣根藏得可真快。”婉汐跟上朱瑛，往刑部方向走去。
“除了我母妃，可就只有你知道了，千万别说漏嘴啊。”婉汐斜睨着朱瑛，好笑道。“怎么说漏嘴？我说堂堂荣亲王，口含稻草，大马金刀的坐在刑部大牢门口训诫四名衙差，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朱瑛想了想，点头道。“嗯，你说的也对。”
“不过在几位王爷面前你都藏得这么深，是何居心啊？”婉汐冲着朱瑛笑得狡诈。
“我在皇兄们眼里，那可是精通骑射涉猎、侠义心肠的好弟弟。”朱瑛很有这个自信。
“呵呵。”婉汐笑得有些僵硬，没想到几位自喻不凡的王爷们，全被这小子的外表给骗了。
“呐，从这里进去就是卷宗室了。”朱瑛带着婉汐转个街角，就站在刑部的围墙外了，只不过……婉汐看着眼前的偏门，他不会打算带自己从这里溜进去吧？朱瑛瞧出婉汐那眼神里的意思，不屑的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查个案卷而已，值得本王偷偷摸摸的吗？走正门太招摇了，你又那么引人注目，就不怕反而对张信不利吗？”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她只想着朱瑛方才的痞气，却忽略了他入刑部已久，虽未正式主事，但有些事情想的要比她周全。
所谓的卷宗室就是刑部僻静角落里的一个小院罢了，院子里朝南的正方就是存放刑部所有案件的卷宗室了，东西是两个较小的偏房，是供人阅读卷宗或抄录的。刑部规定，卷宗室的所有案卷一旦入室，不得再随意取出，除非有皇上的手谕，否则只能在偏房里阅览或抄录，将原本放回原位，方可离开。“卷宗室里案卷成千上万，我已经命人把安营盛的取出放在东厢房了。看完了也不必管，放在原位，自会有人收拾。我要去大理寺办趟公文，就不在这陪你了。”
“我想也是，再让你等我那么久，免得让整个刑部都受你的牵连。”婉汐不禁莞尔道。
“你等我回来送你回府，若是我没回来，等我片刻就是。”朱瑛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婉汐等他从大理寺回来。
“我一个人也无妨，不过几步路而已。”婉汐皱眉，干吗老有人护送她才行？
“不行！”朱瑛一口否决。“你身边一个随扈都没有，若我放你一人回府，四哥会骂死我的。要是…”要是有个万一，朱瑛马上住了口，哪会有什么万一！“总之一定要等我回来！”虽然朱瑛叮嘱多次，可还是怕婉汐一人先行离开，只能快去快回了，当即大步流星的消失在院门口。
瞧朱瑛匆忙的模样，婉汐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了东厢房的门。安家把状纸递到刑部也就几日的光景，没想到竟积累了这么多案卷！婉汐叹了口气，朱瑛何必那么急匆匆的，他回来之前她是一定不可能看完的。
在如此繁多卷宗里，真正有用的不过是安家的状纸和仵作的验尸结果而已，其余的像是些下人的证供，诸如此列无关紧要的，倒不是非看不可，可是婉汐又怕遗漏掉队张信有力的证供，所以不得不一页页细细看来。
太阳落山，屋内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婉汐懒得叫人来点蜡烛，想等全黑的时候再说，谁知门外传来了叩门声，不等婉汐应道，那人就直接推门进来了。进屋之后，将屋里事前备好的蜡烛点燃，婉汐案前一个，茶几上一个。做完这些之后，那人又自动退了出去，将门关好，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抬头看过婉汐一眼。“这刑部卷宗室的人真奇怪。”她暗自念叨一句，又将精力转到了案卷之上。
当婉汐因为脖颈累的发酸而抬头时，天色早已大暗，蜡烛也已燃过了一半。“也不知什么时辰了，朱瑛应该还没回来吧？”婉汐活动了下筋骨，她坐了这么久，只有一点收获，就是不管安家的状纸上还是仵作的验尸结果，都说安营盛是戌时断气，可他不到酉时就离开了张信家，这期间的一个时辰他干什么去了？遇见了谁至关重要。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王妃，小人来给您加点蜡烛。”
“哦，进来吧。”婉汐的眼神闪了闪，面色无常的望着开门进来的…衙差。
“王妃辛苦了。”衙差讨好般的冲着婉汐笑了笑，取走她案前的残余蜡烛吹灭，点了新的放回原位，茶几上的也同样如此，另外他又给婉汐加了两枚蜡烛。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在刑部见过你？”婉汐就单手托腮，看那人忙前忙后，眼睛却在不停来回扫视这本就不宽敞的东厢房。
“小人王顺，是新来的。”他接的倒是挺快。
“你新来的就认识我？”婉汐有点吃惊的看着他。
“王妃的大名在刑部谁不知道？”王顺点好了所有蜡烛，退回到门口。“小人不打扰王妃了。”刚要关门，却被婉汐的话语打断。
“就连刑部的尚书大人见我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必能认出我来，你一个新来的衙差就对我这么熟悉？”婉汐冷笑一声。“王顺？你可真能信口拈来的瞎起名字啊。”
“你何时发觉的？”王顺讨好的笑脸顿时消失无踪，他重新踏入房间，从里面把门摔上，并且反锁起来。
“从你在门外的那一声‘王妃’开始，你难道不知道这卷宗室的人都很怪吗？干活做事的时候从不开口说话，更不多抬一下眼，就怕看到些什么不该知道的，而枉送了性命。况且我来刑部的事，除了荣亲王，显然有人知晓。”婉汐见那人反锁了门也不着急，继续慢慢道来。“总之，你的失败就在于你的话太多。下次再扮衙差的时候记住，你的那副谄媚是太监特有的，别人不适用！”
“果然名不虚传，一副伶牙俐齿，脑袋也聪明的很。”那人听婉汐这般挖苦他也不翻脸，反而索性靠在门上同婉汐说话。“如今屋门已被反锁，屋里只有你我两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你要是想明抢，刚才早就趁我不备的时候先出手了。”婉汐将手靠近那正在燃烧着的蜡烛，轻微的炙热感让她清醒。“我猜你是在这蜡烛里面加了迷药吧？本打算把我迷晕后偷偷运走的。”
“王妃为何会想到蜡烛？”
“这屋中的蜡烛都是预先准备好的，下人来直接点上就行了。但你却是从怀里取出新的蜡烛为我点上，谁会想不到？”婉汐已经开始在桌下暗掐自己的虎口，药力比她预计的要猛，这片刻间竟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她故意揭穿他的计谋，和他对峙交谈，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好有空隙让她有机会破窗逃走，谁知那人竟守得严丝合缝，不管婉汐说什么都左右不了他的情绪。
“真是精彩！”那人竟忍不住鼓起掌来。“太精彩了，居然事事都被你看破了。那你有没有想到我们既然知道要对付的人是你，我们还会不会再笨到用那生效缓慢或者无法对你生效的迷药呢？答案是当然不会了！”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不再是献媚，而是阴冷的嘲讽。“我想迷药应该已经开始生效了吧？”
“你…”婉汐摇摇头，努力看清眼前的事物。
“最后你再来猜猜，我下一步是什么？”他越来越得意的看着意识越发模糊的婉汐。
“你…要抓我去哪里？”最后婉汐一定要弄清楚是谁要抓自己。
“抓？哈哈哈哈。”他笑得极为狂妄，丝毫不顾及被刑部的人发现。“谁会抓你啊？我迷晕你只是为了把你困在这里，然后…”他慢慢凑近婉汐已经有些恍惚的眼睛。“…哇，你看外面，开始了。”
漫天的火光映照在纸窗上，不过片刻间，纸窗已被化为灰烬。“放火？你想烧了卷宗室？”
“谁知道呢？”他漫不经心的左翻翻，右看看。“是烧了卷宗室，还是安营盛的案卷，亦或者是你——裕王妃？一把火过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和它们一样的灰烬，包括你在内。”他拿起婉汐面前的案卷，扬手全部扔进了火海中。
“你若继续留在这里，当心和我一同葬身火海。”婉汐无力的趴在桌上，迷药令她的意识快要消失了，大火的浓烟呛得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无所谓，我的任务就是亲眼看着你昏迷在房间内，随即葬身火海。倘若你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我便陪你一起。”他丝毫不惧怕滚滚浓烟和周身的高温，目光如织的紧盯着婉汐，不离片刻，好像看着猎物苟延残喘至断气，这个过程才是他最享受的。
“想不到竟有人恨我至此，不惜牺牲一名部下也要亲眼看着我死。”婉汐绝望的眼神，凄凉的笑容令他感觉异常的激动和兴奋。
“哈哈，太美了！”他看着婉汐从挣扎到放弃的绝望。“简直是旷世奇作！我再不会见到有你比这凄凉的绝望更加动人的了！”
看着他满足的神情和那无法溢于言表的激动，婉汐心里止不住一阵阵的恶心。“既然一定要死，那么就让我死的痛快些吧！”说完瞬间从腰间抽出了承影剑，剑柄反转，剑锋直逼颈间血脉，这一剑刺下来，婉汐必死无疑。
“不！”显然他没有料到在最后一刻，婉汐会选择自刎而快速了解自己。他不允许，他不能让这绝美的作品在最后一刻而功亏一篑，惊慌失措的阻止承影剑伤害婉汐。婉汐清楚的看着他享受而满足的神情瞬间凝结，继而转变成惊恐，看在她眼里竟是那般的扭曲。
剑锋更加快速的往婉汐脖子上刺去，只是她突然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