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缱绻》紫轩雪儿

46、计划

　　“少爷，镇国公世子的拜帖。”雨蝶走到湖中央的凉亭内，交给婉汐。雨蝶对外的身份是婉汐的侍妾，回府后则继续专责侍候婉汐。

　　“嗯。”婉汐应道，放下手中的笔，接过拜帖打开一看，是柳舒玄。“世子人呢？”

　　“正在厅堂等候。”

　　“请他进来。”说完后婉汐又拿起笔来，继续练字，心平气和，丝毫没有被柳舒玄的到访而搅乱。很快，雨蝶便带着柳舒玄到了。雨蝶摆好茶海小炉后，便告退了。“驸马爷，好久不见。”柳舒玄已于年初迎娶了朱靖的妹妹安平公主，如今算是朱靖的妹夫了。

　　“你我两年不见，怎变得这般生疏了？”柳舒玄徒一见婉汐，当即暗道一声好，一身简单的白衣胜雪，望向他的眉眼间淡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有吗？”婉汐一直淡笑着，抬眼望向柳舒玄，他比起两年前来也稳重了，身上的浮华之气少了许多。“驸马爷请坐。”婉汐请柳舒玄坐在凉亭边，离开桌前的文房四宝，抬步到雨蝶摆好的茶海小炉前，继而说道。“当年在禅窟寺，我欠你一杯香茗。”当年在禅窟寺的玉蟹泉，柳舒玄曾邀她一起品茗，然而婉汐取出了虎斑兰，最后茶没有喝成，两人倒是相互切磋了几招。

　　听到婉汐提起当年的事，柳舒玄唇边的笑有些僵硬。“不知今日我可有福气吃得一盏婉汐亲手煮的茶？”柳舒玄定定地望着婉汐。

　　婉汐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微笑，车熟路的选茶洗茶，烹煮浇杯一气呵成，馥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微风吹过凉亭，带起了湖面的水雾，溅湿了她的面颊，一双眼波如墨玉浸在水中越发莹润。

　　“请。”婉汐递过茶去，柳舒玄仍在痴痴地看着她，充耳不闻。“驸马爷。”婉汐又唤了一声。

　　柳舒玄如梦初醒，苦笑着接过茶，轻嗅茶香浅啜一口，喃喃道。“记得当时兰园相见，你看向我的眸中尤带着几分恐惧，为何此时竟能和我谈笑风生、煮茶品茗？”

　　婉汐端起茶也浅啜一口，目光望向极远的地方。“人生如茶，世事如茶，转瞬香散，只得一时浓香。柳公子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否则当日婉汐如何能活着走出禅窟寺？只是当时年幼，一时想不通罢了。”

　　“茶如人生，茶如世事，香去复聚，难得一世知已！”柳舒玄目光淡定。“看来在岳州两年，你真的长大了，婉汐！”

　　“驸马爷今日到访，不光是为了和婉汐一起品茗吧？”婉汐放下茶杯，淡淡道。“有事请直说吧。”

　　“谈不上有事，只是两年未见，你回京多日也不见你来兰园探我，如此便我来看你了。”柳舒玄起身走到婉汐身边，抬手一拂，束发玉环脱落，一头青丝如水般泄落。“婉汐，我想见你。”

　　婉汐有些惊慌的后退两步，拉开了与柳舒玄之间的距离，强作镇定道。“驸马请自重！”

　　“哈哈。”柳舒玄大笑道。“你放心，我并无他意。当年在兰园时，你既不愿嫁我，我没有勉强。如今我已娶了安平，难道还要委屈你屈居侧室吗？”

　　“请驸马爷将束带还我，我这府中可不比兰园，万一走漏了消息，婉汐将有大麻烦的。”婉汐正色道。

　　“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柳舒玄将束带还给婉汐，其实他时刻提放着有人靠近凉亭，不过能见她一面，他已知足。“近来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

　　“什么流言？”婉汐熟练的挽起长发，柳舒玄果然不是单纯的只是来看她而已。她被封为安逸侯，虽不必每日上朝，但每月初一和十五的朝会却是要参加的。至今为止，她去过几次，却从未发表过自己的意见，站在两仪殿内大部分也是走神，后来索性就告假不去了，景帝也未曾过问。

　　“平西将军立了不世之功，皇上虽封他为安逸侯，实则上一回京便收回了岳州的兵权。可见在皇上心中还是对安逸侯有所忌惮的，只不过顾忌到忠义王，所以没有撕破脸。”柳舒玄学着京城中那些说书的口吻说道。

　　“驸马爷竟也信这些不着边际流言？”婉汐挑了挑眉。

　　“当然不信。皇上虽收回了你岳州的兵权，但最精锐的乌甲骑还在你手中，并且就驻守在京城，可见皇上对你的信任。”

　　“你究竟想说什么？”

　　“婉汐，你可知承影剑所代表的意义？”听到柳舒玄的话，婉汐迷惑的摇了摇头，那不过是她护朱靖南巡时，皇上赐给她的而已，难道还有别的意义吗？“承影剑常在大内，和含光剑本是一对，为皇族所有。你可知含光剑现在何处？”柳舒玄见婉汐一脸迷惑，继续说道。“朱靖从幽州回来时，皇上把含光剑赏给了他。你难道还不明白皇上至今不给朱靖赐正妃的意图？那个位置皇上在给你留着，就是在等你班师回朝，如今你回来了，下一步便是恢复你的女儿身、降旨赐婚了。”

　　听到柳舒玄的话，婉汐眼睛一闭，深深叹息道。“原来皇上从那个时候就在做打算了。”她想不到从一开始，皇上就要把她嫁给朱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呵呵。”柳舒玄轻笑道。“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特别是他朱靖！我相信你不会任意被别人这般摆布的。下月荣王朱瑛大婚，朱靖的恩旨应该也快到了。”

　　“少爷，宁王爷来了。”雨蝶在不远处轻声说道。

　　“好，我就来。”婉汐随口应道，眼睛紧盯着柳舒玄道。“柳舒玄，我就是该谢你，还是恨你呢？”

　　“随你喜欢。朱云仕来了，我就告辞了。”说罢纵身一跃至湖边上，轻踏湖面，飞身而过，越过府中的围墙便消失不见了。望着柳舒玄的身手，婉汐知道他的功力比起之前又深厚了不少。

　　等到婉汐赶到厅堂时，发现朱云仕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表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她忙挤出一副笑脸来。

　　“难得我今日有空，表哥带你去下馆子，走！”说完拉起婉汐便向府外走去，因为朱瑛即将大婚，礼部最近可不清闲，朱云仕好久不曾来找婉汐上街了。“听说新开了家素心斋，表哥带你去尝尝鲜。”

　　“好啊。”婉汐跟在朱云仕身后，不愿扫他的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离开京城，照柳舒玄的说法，朱瑛的婚事一完，就要轮到她和朱靖了，她绝不可能就这般束手待毙的。

　　“表弟，你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朱云仕见婉汐一路上沉默寡言，偶尔开口也是应付他罢了。

　　“没有。”婉汐忙回神说道。“素心斋到了，我们进去吧。”说完率先走了进去。“小二，可有雅间？”

　　“有有有，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忙带着婉汐和朱云仕往二楼走去。途中听到从楼上下来的掌柜的喃喃自语道。“开水白菜还要怎么做出鲜美来呢？”说完皱眉不展，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婉汐和朱云仕对视一眼，难道素心斋也有开水白菜这道菜？经过一间雅间时，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七哥，难得五哥做东请咱们来这素心斋，你怎么就点一道开水白菜？”

　　“素心斋既以素菜为主，那么开水白菜就应该是最基本的一道菜，只可惜啊，味道实在是…”

　　那道声音没有再说下去，然而婉汐和朱云仕已经猜出是谁了。没等婉汐开口，朱云仕已经直接开门而入。“这么巧？你们也在？”雅间内的朱璃和朱瑛见到朱云仕也吃了一惊。

　　“既然这么巧，就一起吧。”婉汐最不想见到的人，竟然也在。

　　“好啊。”朱云仕不知婉汐的心事，忙拉了她一起。

　　进入雅间一看，果然朱靖、朱璃、朱瑛以及前不久受封简郡王的五皇子都在。“司马宇叩见诸位王爷。”婉汐叩首行礼道。

　　“起来吧。”朱靖淡淡的说道。

　　“谢王爷。”婉汐起身后，便坐到朱云仕身边，没再开口。

　　“七弟难道吃过比这素心斋味道还要鲜美的开水白菜吗？”简郡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嗯，在岳州的一个小馆子里吃过。”朱璃含糊其辞道。“五哥，别和一道开水白菜较真了，还是尝尝素心斋其他的特色吧。”

　　“就是就是。”朱瑛忙应道，唤来了小二有点了不少其他的特色菜式。

　　朱云仕听到朱璃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瞧了婉汐一眼，在他印象中除了姨母的开水白菜应再无他人可以做出此菜的真髓，那么刚才朱璃说在岳州…难道是…？“表弟…”朱云仕靠近婉汐，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婉汐不等朱云仕说完，当即否认道，并不动声色的冲他使了个眼色，朱云仕当即心领神会的闭了嘴。

　　另一面朱瑛点完菜后，见司马宇落座一角，几乎不开口说话。“司马宇，下月我大婚，你可准备好了贺礼？”

　　“什么？”婉汐一呆，她刚在脑中盘算着朱瑛大婚之前离开京城，此时他这么一问，立时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我下个月大婚，安逸侯你难道不来吗？”朱瑛当即逼问司马宇。

　　“司马宇怎么敢不去？”婉汐忙接口道。“至于我准备的贺礼，王爷还是不要问了，到时自会给王爷一个惊喜。”

　　“哦？”朱瑛立即满脸色期待。“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就连朱靖和朱璃也流露出几分期许的神色。

　　“十一弟大婚之时安逸侯若到场，恐怕十一弟就没力气入洞房了。”简郡王开玩笑道，京城中都知道荣王殿下和安逸侯是旗鼓相当的酒友，大有兮兮相惜之意。

　　“王爷哪里话，司马宇哪有胆子破坏荣王殿下的洞房花烛呢？”婉汐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简郡王，印象不坏。他少年进入商界，如今已是游刃有余，和他的兄弟们比起来，简郡王的身上更多了几分真诚。

　　“哈哈，爽快！”简郡王端起酒杯道。“安逸侯果真是爽快之人，难怪十一弟对你赞赏有嘉，要知道我这十一弟从小备受呵护，可是不经常夸人的。来，我敬你一杯！”

　　“王爷妙赞了，司马宇不敢当。”婉汐忙饮进了杯中的酒，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看来朱瑛大婚，她是不能不去了。不过朱瑛也算是她在京城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大婚婉汐是该去捧个场，都怪柳舒玄，一番话把她原先的想法全部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