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缱绻》紫轩雪儿

44、班师

　　朱璃带着司马宇奔回府中，项瑾还没有到，朱璃将司马宇放在床上，顺势剥开他的甲衣，发现他里面的中衣已被鲜血染红，半边身子都似泡在血水之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冷喝，打断了朱璃。

　　朱璃回过身来，是项瑾来了，还带着司马宇的侍妾雨蝶。“司马宇受了伤，昏迷前说要你来医治他。”

　　项瑾快步走到婉汐床边，见朱璃只是解开了她的戎甲，暗自松了口气，但见婉汐的伤势确实不轻，脸色一沉，随即对朱璃说道。“你，出去。”

　　“你说什么？”朱璃诧异。“他伤势这么重，快给他止血吧，再这么流下去，就该流干了。”

　　“我要你先出去，我再医治他。”项瑾好似完全不顾床上奄奄一息的司马宇，只一心让朱璃离开。

　　“你…不可理喻。”朱璃怒道，但见司马宇脸色苍白，意识模糊，还是先疗伤要紧，便瞪了眼项瑾，离开了房间。然而在踏出房门之时，有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再次回头看了眼司马宇，再转身之时，已不见了刚才的怒气。

　　“小姐。”见恭亲王离开，雨蝶大步奔到婉汐身边，刚才她一直假装镇定，此时再不需伪装。“你醒醒啊。”看到婉汐身上的血衣，豆大的眼泪从她眼中溢出。相较于雨蝶来说，项瑾则冷静许多。关好房门后，慢慢褪去了婉汐的中衣，一个血洞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项小姐，小姐她…”雨蝶不敢继续说下去。

　　“放心吧，她只是失血过多，好好休养一阵子就好了。”项瑾拿出贴身的灵药，洒在婉汐肩上的伤口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真的吗？”雨蝶惊喜的望向项瑾。

　　“我骗你做什么。”边说项瑾已经开始为婉汐包扎伤口了。“我再开付方子，你煎好了喂她喝下，很快便没事了。”然而她的眉梢并未因此而舒展，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婉汐负了伤，即使是由她来医治，可是婉汐的女儿身如何能瞒的住呢？她是堂堂平西将军，又与两位亲王交情匪浅，他们探望她是情理之中，她又有什么理由来组织他们呢？

　　“项小姐？”雨蝶见项瑾眉头紧皱，以为是婉汐的伤势不乐观。“是不是小姐她…”

　　“你别乱想，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项瑾思虑了片刻，提笔开了方子，交给雨蝶说道。“她带伤赶路行军，导致伤势恶化，虽无大碍，但短时间内是不会醒来的。”

　　“项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家小姐的。”雨蝶接过药方，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项瑾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婉汐，便开门离开了，刚一出门便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常玉。

　　“将军怎么样了？”常玉神色焦急的问道，他把乌甲骑安顿好就急忙赶来了。

　　“她没事。”项瑾见常玉的臂上还流着血，责怪道。“你受了伤怎么也没处理一下？”

　　“小伤罢了。”常玉毫不在意的说道。“将军没事就好。”

　　“我最担心的并非婉汐的伤势…”项瑾还没说完，朱靖已经大步踏进了院中，扫了一眼项瑾和常玉，便径直向婉汐的房间走去。“裕王爷。”项瑾见此不由分说的挡在了朱靖面前。“司马宇伤势不轻，此刻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你是何人？”朱靖凤目一寒，冷冷的端详着眼前这个拦阻自己的女子。

　　“项瑾。”她毫无畏惧的迎上朱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你就是她的师姐？”朱靖的目光瞬间温和了不少。“本王只是关心平西将军的伤势，进去看一眼便好，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那也不行。”项瑾果断的说道。

　　“你…”朱靖气急，看在是司马宇师姐的份上，敬她三分，想不到这个女子竟这般过分，当即冷哼一声。“来人！”

　　“四哥，什么事？”朱璃的出现，令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不少。他已经褪去铠甲，又变回了往日温润有礼的恭亲王。

　　“七弟。”朱靖见是朱璃，脸色缓和了几分。“这个女子拦在司马宇的门口，就是不让本王进去。”说完继而望向项瑾。“是不是司马宇的伤势…你有所隐瞒？”

　　“四哥。”朱璃见朱靖是真的动了肝火，忙劝道。“项瑾的脾气是差了些，但对司马宇绝对是毫无恶意的，既然她不让我们进去，应该是为司马宇好的。”然后问项瑾。“司马将军的伤势当真无碍吗？”

　　“无碍，只要静养一些时日就好。”项瑾急忙开口道。

　　“既然如此，四哥，我们还是过些日子再来看他吧。”朱璃以询问的眼神望向朱靖。

　　“七弟都这么说了，那就过些时日吧。”说罢也不理会项瑾，径自带着常桓离去了。

　　“多谢王爷。”见朱靖离去，项瑾冲着朱璃抱拳一礼，算是谢他解围。

　　“不必。”朱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司马宇与我是国子学的同窗，他的为人，本王还是清楚的，有些秘密还是不要公开为好。”说完意味深长望了眼项瑾身后的房门便离开了。只剩下项瑾和常玉两人面面相觑，恭亲王明显是话中有话，难道他知晓了婉汐的身份？

　　“常玉，你快去把伤养好，在你家将军醒来之前，就全要靠你了。”常玉听到项瑾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项瑾之前虽和恭王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相熟，今日同时和两位亲王打交道，裕王睿智冷酷；恭王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心思细腻无比，不过从她的言行上就已经开始怀疑婉汐的身份了。婉汐在京城，每日和这些人接触…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何再次见到婉汐，发觉她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原来是她的眼中多了顾忌，似乎每做任何一件事，都要三思而行，再不似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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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汐慢慢的睁开双眼，见到的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心里一紧，忙坐起身来，被子滑落，她这才发觉身上不曾着寸缕，头发也完全散了开来，女儿态顿现。不过看到趴在床边的雨蝶时，婉汐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朱璃明白了她的意思，叫来项瑾为她治伤。

　　此时，雨蝶被婉汐的动作所惊醒，看到小姐已经转醒，当即大喜。“小姐，你可醒了。”婉汐笑着点了点头，看到雨蝶消瘦下去的的脸颊和深深凹陷的双眼，便知道是她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守在自己身边，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雨蝶阻止了。“小姐你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杯热茶。”说完快速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递给婉汐。“小姐你这几日除了汤药，什么都没进，可想吃些什么东西？雨蝶这就去给你做。”

　　婉汐喝下热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沙哑的开了口。“我睡了几天？”

　　“今天已经是初七了。”

　　婉汐心中一算，已有五天。“这几天辛苦你了。”

　　“小姐哪的话，不光是我，还有项瑾小姐，她在小姐身边寸步不离整整三天，直到小姐退了热她才去休息。”在她眼中，小姐能醒来比什么都强，熬几天根本不算什么。

　　正在她们说话之际，项瑾推门进来，见到婉汐已经起身，连忙把门关好，走到婉汐床前替她把脉。“你总算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婉汐摇了摇头。“麻烦师姐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项瑾嗔怪的瞪了婉汐一眼，对雨蝶说道。“你家小姐身子已经见好，去跟她做些吃的吧。”

　　“是！”雨蝶当即喜形于色，不见半点疲色的去给婉汐做吃的了。

　　婉汐见项瑾故意支开雨蝶，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项瑾便把她昏迷以来的情形慢慢道来，婉汐听后沉默了片刻。“裕王爷呢？”

　　“他在第二天便领兵回守幽州了。”

　　“哦。”婉汐应道，还好朱靖离开的早，否则以他的智谋定会有所怀疑，就算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也会怀疑到项瑾身上。如今唯有朱璃，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从在国子学开始，朱璃就是唯一一个怀疑她身份的人，如今恐怕是已经肯定了。“师姐，替我请恭王爷来。”

　　“好。”项瑾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为婉汐穿好衣服，又披了披风，简单的束了头发，方才出门去请朱璃。

　　“常玉。”婉汐躺在床上，冲着门口喊道。

　　“将军？”常玉应声而去，见到此刻的婉汐，顿时一愣，很不习惯。“你醒了。”

　　见常玉的神情，婉汐毫不在意的牵动了下嘴角，就连她自己都已有四年不曾见过女子模样的打扮，更何况是其他人呢。“乌甲骑损伤如何？”

　　“将军，还是先养伤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常玉见婉汐徒一醒来就过问乌甲骑的事，眉心微皱。

　　“我既醒了，就无大碍了。我只是想知道伤亡情况，其他的事我不管，有你和苏兼墨在，我可以安心养伤。”婉汐有些无力的靠在床边，昏迷几天，她粒米未进，体力不曾恢复，坐了这么会儿，已有些累了。

　　常玉见婉汐如此坚持，只能开口道。“乌甲骑伤亡两千四百余人。”听到这个数字，婉汐沉默，常玉知她心里难受，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站着。

　　良久，婉汐终于叹了口气。“厚葬所有人。”

　　“是，属下已经吩咐过了，将军请放心。”然后便又是沉默。

　　直到朱璃进来，才打破了这片寂静。“司马将军醒了？”

　　“将军，我先下去了。”常玉对婉汐行了一礼，关好门继续守在门外。

　　“王爷请坐。”婉汐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见朱璃落座，继续说道。“王爷见到我这幅模样，竟无半点惊讶？”

　　“司马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我佩服还来不及，何来惊讶之说？”实际上，初见婉汐的女儿态，朱璃确实吃惊不小，她男装时飒爽英姿，俊美不凡。此刻散了发，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竟已带有几分倾城之色，他不敢想今后司马宇恢复女装时会是怎样的模样。

　　“呵呵。”婉汐唇边溢出笑声。“你从在国子学时就怀疑我的身份，我知道被你发现是早晚的事。不过还要多谢王爷帮忙，没让裕王也对我起疑。”

　　“你的身量和我们比起来，要小上许多，又俊美异常，如何能让我不怀疑呢？不过幸好后来你不是出征就是护送四哥南巡，不常在京中，否则就不光是我一人怀疑了。”朱璃先前都只是怀疑罢了，直到见到她受伤昏迷之时还要项瑾为她治伤，以及项瑾为她疗伤时的神秘，才确定司马宇是女儿身。“至于四哥…以四哥的眼力，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王爷所言极是，看来我要及早功成身退才是上策。”婉汐不能否认，如今再继续欺瞒下去已不易，京城之中藏龙卧虎，再待下去恐怕就不只是朱璃和柳舒玄两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好在岳州之战胜了，她也差不多该隐退了。

　　“站住！”常玉的喝斥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谈话。“什么人？”

　　“恭王爷可在房内？劳烦军爷通报一声，京中来了圣旨，要王爷和司马将军接旨。”下人的声音隐约传到朱璃和婉汐耳中，两人当即对视一眼，没想到圣旨来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