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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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舒玄一袭天青长衫，带着一身儒雅隽秀，身手利索的翻身下马，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含笑步入了山谷。直到他的身影在山谷前消失良久，婉汐才缓缓开口。“早就听说禅窟寺的斋菜不错，既然来了，怎么也该进去尝尝才是。”说罢从巨石后走出，往谷口走去，常玉无声的跟上。
穿过曲折山道，眼前一亮。只见群峰似浮在云雾之中，诺大一个山谷远望涤尘。婉汐顺着山道前行，不经意回头，身后幽谷叠翠，身旁鸟语花香，雾松飘浮，那是另一个世界了。行了约半个时辰，眼前又是一亮，不禁赞出声来：“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原来上得山来，面前一大片开宽地，不远处一座禅寺宝华庄严，正是禅窟寺。
婉汐和常玉迈步走进寺院，中院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婉汐还未开口，柳舒玄的声音悠然传来。“这不是萧宇吗？”
婉汐望向他，露出惊喜的笑容。“柳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柳舒玄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长衬托出修长的身形，尽弃平时的浮华之气。婉汐觉得似乎从未认识过柳舒玄。他仔细瞧了几眼婉汐带着惊喜的脸，目光清明，不似伪装，这才说道。“我也是刚到，我怎么不知你竟信佛？”边说边打量起一旁的常玉来。
“我哪里是信佛，不过是从凤阳回京的路上听说这禅窟寺的斋菜不错，所以特地来尝尝。”婉汐俏皮的笑了笑。
“原来是同道中人。”柳舒玄的笑意渐深。“能在此地相逢，我们当真是有缘，不如就一起品尝这里的素斋吧。”能说不好吗？婉汐面上神色不变，笑着跟着他去。使了个颜色，常玉没有跟上来。
寺院后山搭了间竹亭，柳舒玄耐心地告诉婉汐。“惠素大师的素斋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全是山中野生的，大师只取长于自然之物。他说一切有因有果，自然轮回，你尝尝。”说完夹了一筷子到婉汐的碗中。
婉汐吃了一口，眉梢一挑。“微苦，清淡，我很喜欢。”
“怎么是道微苦清淡？为何不说清香回味呢？”
“因为这野菜其味就是微苦，说它清淡，因为大师就没有放油，不过滚水一沸罢了。本事微苦的滋味，何必说是清香回味，自欺欺人呢？”婉汐淡淡的说道。
柳舒玄细细咀嚼婉汐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舒玄暗想，难道这个萧宇知道了什么吗？他抬眼似不经意地观察萧宇，他脸上只有品素斋的惬意，看不出丝毫端倪。
“吃了如此美味的素斋，若有一杯香茗就再好不过了。听闻此山中有一泉名玉蟹，萧兄可愿一同前往一观？”柳舒玄浅笑着邀请。
“既是如此，柳公子请前面带路。”婉汐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心里却越发觉得这个柳舒玄深不可测，平日里总是一副放浪的模样，此刻与他相处，却发现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之气，再联想到之前常玉跟踪的那些个黑衣人，婉汐感觉尽快告辞这个柳舒玄才是上策。
玉蟹泉在寺院的后方，一蓬飞雨似的泉水从山缝中挤出，飞洒而下。下面一汪清潭，点点跳动着水花滟潋。空中散开的水雾便润湿了婉汐的脸，夏天的热意一点点从身上抽离出去，当真沁人肺腑。她由衷的赞道：“好水，好泉！”
柳舒玄拿起竹筒取了一筒水递给她。“尝尝。”
婉汐接过喝了，入口清洌甘甜。“萧宇不枉此行。”柳舒玄只是沉默，婉汐继续道。“先前萧宇回凤阳老家，路上碰到了裕王殿下，他询问我这是什么兰，萧宇愚昧，若谈起兰花来，有谁能比的上柳公子呢？不知柳公子能否为在下解惑？”她的手伸进衣襟，再伸开时，一朵干枯的兰花在她手心里。“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她就该想到的，这天下有谁会和兰花有这么大的联系？除了柳舒玄，还会有谁？派人来刺杀朱靖的，竟然…是他。
柳舒玄心如坠到谷底，轻声道。“这是虎斑兰，也算兰中盛品，只可惜调落了。”
“那真是可惜了。”婉汐摇摇头似乎甚为可惜。
“其实兰已调谢，你原不用给我看的。”
“若不给你看，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兰花呢？日日思量，今日终得答案，痛快！”
“心情如此好？萧宇可愿与舒玄切磋一番？”
“如此提议甚好。”紫色长衫迎风翻飞，婉汐精致的脸上被风吹起一缕伤感，他和自己也算是同窗了吧？婉汐将那朵虎斑兰弹出，看它被风吹得翻滚着跌落山谷，眼神变得清明。“还望柳公子不要手下留情。”
“只是切磋罢了，你怎说的这般严重？”说话间柳舒玄拍出一掌，气势逼人，仅此一掌，婉汐便知道遇到了高手，自己断不是柳舒玄的对手。她得到了答案，便急着脱身，手指一动，掐下一节树枝，扬手飞向柳舒玄。树枝上的叶片被她当成暗器使用注入了内力，风里已带着“嘶嘶”破空声。柳舒玄眉一杨，手伸出，也没见动静，已将树叶握于手中。
婉汐见他的手势更加肯定，柳舒玄身手绝对在她之上。婉汐足尖轻点，想用轻功离开，柳舒玄怎会让她得逞，一个纵身落在婉汐面前。“萧公子怎么这般着急走？”说完拳风突然一变，婉汐险险的躲过，但柳舒玄并不在意，手腕一翻，头上束发的玉带被拂落，乌黑的青丝散落，婉汐的女儿态尽显，柳舒玄也适时的收手，说道。“你果然是女子。”对于婉汐的模样，柳舒玄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你早就知道？”听到柳舒玄肯定的语气，婉汐诧异道。
“我柳舒玄的盛名在京城中不是白得的，是男是女我还分辨的出，我早就赞你有潘安之貌，男子怎么生的如你这般清秀？”他尽量忽视眼前那张美丽的容颜，没想到男装的她飒爽英姿，现在只是放下了发丝，便已这般清丽无双，若是恢复了女装的她，该是怎样的倾城倾国？“第一次遇见你，是在郊外比箭，你就装出一幅天真的模样，让我和朱靖两人于心不忍，疏于防范，还想着不让你们输得太惨，结果却败在你手中，那时我就想，你真是善于伪装呢。”
“你想怎样？”婉汐打断柳舒玄，看来今日她是无法轻易脱身了，常玉留在寺内也不知怎样。她细细打量起柳舒玄来，饱满的天庭，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一副令女人心醉的俊脸。但在婉汐看来却是不寒而栗，不管是朱靖还是柳舒玄，她通通看不透，突然她好像逃离，逃离所有的一切，京城的所有令她畏惧。
“其实你心里明白，在松坡岗放箭的是我，灭了刘府的是我，在山中追你们的人还是我。”柳舒玄平静的望着婉汐。
婉汐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柳舒玄承认所有的事，看来是不打算放她活着离开了。
“我爹不想让我出仕为官，可我养这么多人却需要大笔银两，这次赈灾则是赚钱的最好机会罢了。”柳舒玄的眼里浮起淡淡的悲哀，他何尝愿意以一副浮躁浪荡只知吃喝玩乐的外表出现。父亲早就提醒他说，皇上建立天朝后，必会忌讳立下战功的武将，要想安稳的过一世，世袭镇国公，就不能露锋芒。
原来柳舒玄就是这次赈灾坑苦百姓的人，婉汐皱眉道。“你难道不知此举坑苦了百姓？”
“我只是在中间做了个商人。不管是秦王还是裕王，我通不管，我只管赚我的银子罢了，不做官，我总得养活自己不是？我不赚这些银子，也会有别的人去赚，像刘员外之流。”
柳舒玄说的越多，婉汐心越凉，他如果不是下了决心要杀自己，便不会让自己知道这么多事情了。“你为什么要杀刘员外和裕王？你既是为自己赚银子，何苦要搅进来？”
柳舒玄微微一笑。“我和朱靖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彼此，与其日后有个劲敌，不如早下手除去。再者，自然还有人出了大笔银两不想他查出什么来，做生意，朋友间总是有些往来的。我赚了银子，朋友高兴了，不好么？”
“多谢柳公子为萧宇解惑，现在萧宇必将全力以赴。”说罢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承影剑。
柳舒玄看到承影剑眼神闪了闪，笑道。“你误会了，我无意再与你切磋。”
“什么？”婉汐困惑了，柳舒玄不想杀她？“那你为何要把这次赈灾的秘密告诉我？”
“就在刚才，我改了主意。我的身边不缺红颜，却少了知己。所以我用这些秘密，来结交你这个红颜知己。”
“就这样？”婉汐不可置信的望向柳舒玄。“难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些告诉裕王吗？”
柳舒玄目光清澈的与婉汐对视。“此次赈灾的关键人物都已经命丧黄泉了，你空口无凭，要裕王如何相信你？”
婉汐眼眸一转，随即笑道。“其实我只是看到灾民心中不忍，正如你所说，你不赚这银子，总有人会去赚。至于查案的人，是裕王，查到什么程度、如何禀报皇上，都与我无关。”
“萧宇，你果然聪慧！”柳舒玄朗声赞道。“走吧，我送你出去。”说完转身往禅窟寺走去。
回到禅窟寺，常玉还站在原地，只不过被四个黑衣人围在了中间。婉汐明白柳舒玄先前真的打算把自己和常玉灭口，黑衣人只不过是在等他的命令便动手。常玉远远的看到婉汐散落的发丝，不知发生了什么，急道。“少爷！”眼里尽是焦急。
“我没事。”婉汐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柳舒玄也对黑衣人挥了挥手，顿时常玉身边的黑衣人快速散去，不见了踪影。
“我还有事，就送你到这里，回京的路上小心。”柳舒玄看看婉汐，决口不再提赈灾的事情，便转身离开了。
“少爷？”常玉有些担心的开口。
“回京。”婉汐熟练的重新挽起了长发。“这里发生的一切，再也不要提起，我们从未踏足过禅窟寺。”
“是！属下明白。”常玉见婉汐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
婉汐下得山来，才发现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衫，柳舒玄若是心狠手辣，这条小命就丢在韭山上了，想到此处心里一阵后怕，自己还是太过冒进，也高估了自身的武功。出了山谷，常玉牵来两匹马，婉汐翻身上马，拍拍马头对常玉说道。“回京城。”两人策马飞快地离开韭山。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隐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