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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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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的凉亭内,今日摆了几桌小的宴席,朱靖等人到时,女眷们早已经等候多时。当一众女眷请安时,朱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喊起而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倒是女眷中有一些大胆的闺秀们,不由得纷纷抬头偷瞧这位裕亲王,说不定会是今后的夫婿。皇后设宴赏花的目的,在座的女眷们无不心知肚明,是以今日全部盛装打扮而来。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参加皇上、皇后娘娘。”众人匍匐在地,恭请圣安。
“都起来吧。”景帝携皇后入座。“今日是皇后邀请大家前来赏花,朕只不过是凑个热闹,就不必那么多规矩了。”
“是。”众人应道,随后入座。在皇上的下手位,是各位亲王及一众青年才俊;皇后的下手位,则是一众女眷们。
“今年的桃花开的甚好,本宫特邀诸位共赏。”皇后端庄的坐在那里,慈爱的笑望着众人,发上的凤冠微遥,光辉靓丽。“如此美景,若有人抚琴一曲便是锦上添花,听闻诸位千金们都擅琴艺,不知有谁可愿为本宫各献一曲?”皇后的目光一一扫向女眷们,闺秀千金们一时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应答。“听说都御使薛御史千金的琴艺堪称京城一绝,不知本宫今日可有耳福?”
那薛静尘是如何都不敢拂皇后的面子,连忙起身应是。很快,内侍们取来琴架,搭好琴。薛静尘袅袅的起身来到琴前,淡蓝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罗裙,细细用银线绣上了梅枝虬结,满树含苞的花蕾,婷婷玉立,瓜子脸玉容淡定,冷艳无双。纤指微抬,琴曲扬起,琴音醇和,若九霄环佩之声,正是取“纫秋兰以为佩”为曲意的《佩兰》。
薛静尘的心性一目了然,觅知音之意由琴声徐徐道出。俗话说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薛静尘明知皇后欲借此宴为裕王选妃,却偏生要强调寻找知音,自比空谷幽兰。摆出不为附富贵的心意,《佩兰》一曲调细而不迫,徐而抑扬,骄傲却不孤高。婉汐闻得此琴声,心里对薛静尘大有好感,经萌生了深交之意,只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便,但薛静尘所带给她的印象是不会改变的。
此时薛静尘一曲终了,皇后开口赞道:“好一曲《佩兰》,好一个兰心慧质的姑娘。本宫没有什么好赏你的,就只有这枚簪子。”说完从头上取下一枚翠色的簪子,色泽透亮,质的极为上乘。“来,本宫给你戴上。”
薛静尘罗裙摇曳,莲步微抬,走到皇后身前跪下,皇后将那枚翡翠簪子插在她云髻上,薛静尘口中谢恩,盈盈起身,慢慢走了回去。
“看来四嫂的人选,母后心中已经有数了。”朱瑛嬉笑的话语传入婉汐的耳中,她抬眼望向朱靖,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凤目中那浓浓的欣赏之色却是掩盖不住的。对此,她和朱瑛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看来薛静尘嫁入裕王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薛家千金果然兰心蕙质,赏!”这次是景帝亲自看赏,薛家女眷又再一次叩拜谢恩。“朕听说还有一人的琴艺也是堪称一绝。”皇上的语气突然一转。
“哦?”皇后附和道。“不知是谁,能得皇上赞赏?”
“萧宇,有没有兴趣给朕演奏一曲?”皇上的话传入婉汐的耳中,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使她不得不信,皇上刚刚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萧宇领旨。”婉汐只能起身领旨,路过诸位亲王时,她看到了朱云仕眼中的担忧;朱瑛的惊异;朱璃的期待;以及…朱靖眼中毫不掩饰等看好戏的神情,让她顿时怒火中烧。原来皇上写信要她来赏花,就是为了这一曲,不过…皇上又是听谁说她会琴艺的呢?想到此,她抬眼看向皇上,只见景帝嘴边含笑,满是期待的望着她。好,既然想让我弹,那我尽力便是。
婉汐垂下眼帘,手在琴弦上一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琴低沉一音飞出,从低呤到幽叹,细声弦震处几轻不可闻。突的琴声激昂又起、慷慨之声绕梁不绝,铮铮的琴声,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为之震撼。殿中众人似沉痛于无止境的悲伤之中,又痛彻心菲,转而似有来到战场,处处戈矛杀伐!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由悲到痛到愤慨怒意。
一曲《广陵散》被婉汐弹得淋漓尽致,她心中的怒意也终于发泄了出来,从边关回到京城,似乎她每走一步路,就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想到此,她猛地睁开眼,望向景帝。“萧宇,献丑了。”
“好!”皇上朗声鼓掌称赞。“萧宇的琴艺比传说中更加绝妙。”
“皇上过奖了。”婉汐谦笑着,眼神却直视景帝的眼中。“萧宇最擅长的曲子并非这首《广陵散》。”
“哦?还有什么曲子是你跟拿手的?”景帝挑眉道。
“《十面埋伏》。”婉汐望着景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只是今日场景不适合,来日有机会,萧宇定会为皇上演奏此曲”
“朕,很期待你的《十面埋伏》。”景帝望着婉汐,意味深长的笑了。两人之间目光交流、已有所指的对话,令宴上鸦雀无声,无人敢插话。“皇后今日的桃花宴,着实令朕大开眼界。”景帝收回目光,对皇后说道。“朕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皇上。”一众人又起身恭送圣驾。
“各位夫人,坐的久了,可愿意陪本宫走走?”皇后即皇上之后起身。“有咱们在,年轻人怎么放的开?”
“是。”于是各位夫人随着皇后的凤架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皇上皇后一走,众人都似送了口气,气氛轻松很多。“萧哥哥,刚才你的琴弹得可真好听。”安平公主又借机跑到了萧宇的身旁,同时黏上来的还有朱靖的目光。
“裕王爷,萧宇身感不适,可否先行告退?”婉汐正好借机对上了朱靖的目光。
“嗯,也好。”朱靖沉吟片刻道。“可严重?要不要传御医?”刚才萧宇的一曲《广陵散》,竟让他心中澎湃无比,比起薛静尘的《佩兰》带给他给大的震撼。忆起两人初次相遇时的赛马,朱靖感觉萧宇恐怕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玩世不恭,心中说不定也有一番抱负,想到此,心中竟对他产生了一丝心心相惜之感。
“多谢裕王美意,小病而已,歇息片刻便好。”婉汐转而对安平公主说道。“公主,在下身体不适,改日再和公主商讨琴艺,如何?”她的面上满是歉意,不安的望向安平公主。
“没关系的,要注意身体啊,萧哥哥。”安平到底还小,心思单纯,看不出婉汐是有意借口躲开,眼眸里有些担忧。
“萧宇先行告退。”婉汐冲着众人一礼,连朱云仕都没有多看赏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皇宫。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就可以离开京城了,她在心里默默喊道。只要在兰絮院里面再惹两个月便好了。
几日后,圣旨下,赐婚右副都御史之女薛氏为裕王侧妃,择日完婚。选择薛静尘是众之所知的,但没想到竟仅仅是侧妃。就连皇后问起此事,景帝都只是但笑不语,没人知道皇上究竟在打什么盘算,难道还有人比薛静尘更适合当裕王妃吗?
不过,朝廷还未来得及给裕王准备婚事,南方的一纸奏报就在朝廷上掀起了风浪。原来南方数镇受灾,虽然皇上已经下旨赈济百姓,但收效甚微,民间已有怨声。
五月初八,皇上派内侍到国子学内急招裕王入宫。朱靖走后的片刻间,又一名内侍来到了婉汐的兰絮院。“萧宇,皇上有旨,宣你即刻进宫面圣。”内侍尖细的嗓子说道。
“皇上不是刚宣过裕王吗?为什么不一起宣?”朱云仕皱眉,望着这个面生的内侍,他起了疑心。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宁王爷,奴才只是奉旨办事。”内侍垂目道。“皇上曾经交代过,如果萧公子不肯跟奴才走,那么就说传司马公子进宫面圣。”
朱云仕和婉汐对视一眼,真的是皇上找她?婉汐很快就想到了前脚刚刚进宫的朱靖,会和他有关系吗?“我这就跟公公进宫。”婉汐不再多说什么,进了宫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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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的宫墙延绵不绝,金黄的琉璃瓦直铺到了天尽头,每每踏着金砖进宫,朱靖就有一种孤单涌现,走在这里,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感觉自己只是一个人。自从成为皇子,搬进皇城,天就变得小了,却还得老老实实在里面圈着。动静之间都觉得在台上演戏,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瞧见说行差踏错。朱靖微微扯动嘴角,凤目冷冷从面前的汉白玉栏柱上的腾龙转过,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定定心神,他敛眉顺目的走进了太极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伏地叩首后,朱靖起身垂手肃立。
“靖儿,朕闻彰德、大名、临洮、平凉、河州受灾,你带朕的旨意去看看,如果灾情确实,就免了那几处三年的赋税吧。”景帝在龙案前,望着堆积成山的奏折道。
“儿臣遵旨。父皇,赈灾事宜不是大哥他们在主持么?”朱棣心中打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地方有情况?为什么叫他去?习惯性的在心里思考父皇的每一句话。
“地方太多,他身在京城,如何得知地方情况?你年纪不小了,该为朕分忧解难了,今后就不必再回国子学了。”
“是,儿臣这就回府收拾行装。”
“不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明日再出发吧。至于你的婚事…恐怕要稍微延后了。”景帝叹了口气。
“儿臣明白。”朱靖行过礼后,离开了太极殿。离开国子学,接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巡视受灾地区?明明之前他留在国子学时,父皇是什么都没说的,怎么此时派他前往?难道父皇是有意的?受灾的地方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