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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四回 最好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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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世事总是充满着残忍的巧合,让人以为幸福就在触手之间,伸伸手就能够得到,就在你满心欢喜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三人大惊失色,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恐。
“我去!”寒水珞、无痕一口同声道。
“一路之上需要纯阳真气吊着气儿,如若不然,怕是没到宝相国寺,烟儿这条命就交代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痕武功路数属阴,自是不成,眼下只有寒水珞与夜隐可以走上一趟。
“师弟,你火速联络凌师兄他们,速上宝相国寺,我带烟儿先行一步。”
“不可,你身体有恙,耗尽真气,性命堪忧!借我乌锥马,让我去。”
“乌锥马认主,你尚要行推宫过血之法,不要争了,烟儿命在旦夕,你们速速赶来吧。”寒水珞轻轻抱起烟儿,像是怕会吵醒她一般,动作格外轻柔。踏步走出房门,早有人牵来了乌锥马,飞身上马,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揽住烟儿的身体,汩汩真气自掌下传入纤弱的体内,“驾!” 乌锥马飞驰而去。
夜隐强忍住心中的悲愤,飞鸽传书凌铭风、慕容尘……此一去,师兄的命恐怕就不保了。若自己前去,少了日行千里的乌锥马,即便侥幸维持到宝相国寺,也无法再行推宫过血,烟儿亦要丧命,若真的救不回她,痴心如斯的师兄,也定不会苟活于世了吧!
宝相国寺山门之下,寒水珞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瘦削的身躯晃了几晃,翻身栽倒马下,手仍紧紧箍在烟儿身上。幸而,一大清早小沙弥正在打扫山门,见一阵风般跑来一匹乌黑的大马,马背上跌落两个人,急忙放下扫帚,把人抬进大殿。
正直戒律院掌事无色禅师当值,见小沙弥抬进一男一女,皆已不醒人事,不看则已,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他是识得的,女子是凌烟山庄凌三侠的遗孤凌非烟,男子则来头更大,墨者青域老人的爱徒,当今圣上的爱子——衡王寒水珞。无色不敢擅做主张,急忙派人去请万丈师兄,他明白稍有差池,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大和尚无戒一眼便知凌非烟是毒发,寒水珞是体力透支,加上旧疾复发。无巧不成书,此时白叟、墨者二老正在寺中做客,也闻信赶来。只见爱徒面色土灰,气息全无,青域老人打了个踉跄,扶住桌子,方才站稳,急步上前封住寒水珞七经八脉,双掌运功直逼丹田。
与自己同宗同源的纯阳真气输入体内,寒水珞悠悠转醒。
“救烟儿,少阳丹、推宫过血……”
一句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寒水珞动情伤身,本就只剩下半条命,一路之上又不断的输真气给烟儿,全靠意念支撑着。目的地到了,却再也撑不下去,经脉尽竭,五脏六腑具损。
少阳丹是武林至宝,有起死回生之能,汇集宝相国寺数十位高僧的毕生修为,十年方得六颗,异常珍贵。历来被宝相国寺奉为镇寺之宝,除本寺得道高僧外,只赠对寺院有过莫大恩惠之人。
“无戒大和尚,玄机老儿和老黑头儿的面子还不够,再加上我怪老头的面子可足了?”影随音落,一个干巴瘦的老者,轻飘飘,落殿上。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名闻天下的怪叟——司徒一枯,逍遥无痕的祖父逍遥行天的同门师弟,逍遥城的逍遥右使。
“贫僧并不是不想……”无戒话未说完就被司徒一枯打断“嗳,我说无戒,别怪我老头子没提醒你,今儿,你若真见死不救,你明着得罪了逍遥城和凌烟山庄,暗着寻你晦气的人更是大有来头,武林浩劫一触即发,宝相国寺的生死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间。”
司徒一枯的这番话,绝不是虚张声势,宝相国寺真若见死不救,烟儿在此丧命,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
“这个……”此中利害无戒怎能不知晓,无论凌非烟还是寒水珞都已命悬一线,可这少阳丹只有一颗,该如何是好,真真是急死了大和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几位,出家人不打诳语,现下少阳丹只余一颗,凌姑娘、衡王皆急需此丹,这将如何是好啊?”大和尚打了个问询,朗声道。
正当众人为难之际,寒水珞再一次醒来,此刻他方看清,给自己源源不断输真气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青域老人,真气不断外传,老人的须发之上已经满是汗珠。
“师傅,救救烟儿!”
“珞儿,你经脉尽竭,如果没有少阳丹,怕是性命不保!”
“师傅,水珞本就是行尸走肉,没有烟儿,我生而何欢?为了她,我死又何憾!只是、只是有劳师尊……”寒水珞气息微弱,声音颤抖,却听的众人一阵心酸,不忍相看。
服下少阳丹,烟儿虽然没有转醒,面色却逐渐恢复了正常。过午,夜隐、无痕赶到,傍晚时分,凌铭风、慕容尘、凤栖也相继到达了宝相国寺。实行推宫过血需要五位纯阳内力高手联手合作,无戒、无色、无痕、凤栖护住寒水珞心脉暂且不提。
玄机老人、墨者、夜隐、凌铭风、慕容尘五人为烟儿疗伤,小几个却为谁来做受毒者争论不休。
“不要争了,风儿,你和这丫头是血亲,你来做受体,小隐、尘儿你二人替丫头护住心脉,我来护住风儿,师弟你来行针。”白叟玄机老人无奈的摇摇头,开口吩咐道,这几个孩子怕是都对这小丫头有情,熟不知这情字伤人伤己,水珞那孩子为了情,性命都不要了……是自己过于迂腐?不能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为了情爱,真的连命也可以不要吗?
凌铭风扑通跪倒,伏地磕了三个响头,开口道:“师傅、师叔,如若中途有什么意外,请二老一定要先行保住烟儿的命,且莫顾及徒儿。”推宫过血的凶险之数众人心知肚明。
整整四个时辰,墨者才拔尽金针,长舒了一口气,丫头啊丫头,我们大家陪你到鬼门关走了一圈,终于把你拉了回来,你这儿总算是有惊无险,珞儿怕是就没有你那么幸运了。
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寒水珞经脉尽竭,又不肯服下那唯一的一颗少阳丹,拼尽最后一口气,看得烟儿转危为安,一颗心终是落定。最后一眼,承载了无尽的不舍,这样的大好年华,便化尘与土,永远的停留在了二十一岁。
忘川河边,白衣男子,等待经年,只盼能与她再续前缘。
“小隐,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的?”
夜隐微微睁开眼睛,整个人被悲痛吞噬,绝美的面容,透着死亡的寂静。他懊悔不已,都怪他没有照顾好烟儿,连累师兄,以至于他们双双折羽,他多么希望,去的那个人是他。
“下毒之人心思缜密,很有可能是自己人。”
这几日,他仔仔细细回想过,太湖别庄铁桶一般,别说是人,就是鸟也飞不进去,何况自己与师兄就怕烟儿出状况,几乎是寸步不离。血债还需血来偿,下毒的人不管是谁,天涯海角也定要把他揪出来,剥皮抽筋,为师兄抵命。
一石激起千层浪,夜隐话音一落,众人一片哗然,玄机老人面沉似水,示意夜隐接着说。
夜隐紧绷着一张俊脸,冷冰冰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榻上,凝视着烟儿的睡容,方露出一丝柔情。
“烟儿体内滞留毒素之事,本只有我、无痕公子、凌师兄、慕容师兄、凤栖五人知晓,师兄和烟儿自己也是后来方知道的,上下不过七人。烟儿本人是医者,也熟悉毒物,不想死的话,她决然不会自己下毒。”夜隐长出了一口气,压了压胸中凝滞的怒火,片刻才又接着说:“龙涎香是安神凝息的香料,本身没有毒性,径兰本身也没有毒,可二者混在一起就成了毒药,但毒性微弱,寻常人闻了最多不过头痛、呕吐而已。但烟儿身上克制着催心散的毒素,沾不得半点毒星,显然下毒之人只针对她,而且熟悉整件事情始末根源。”
径兰,原来是径兰,凤栖犹如冷水泼头,猛的一激灵,那日他们匆匆去寻蓝若雪,凌凝霜偷偷塞了张纸条给他,果真让他在福来客栈找到了蓝姑娘。自己好说歹说,她才放弃了死念,却说什么也不让他传信儿给众人。房中一株兰花开的正当期,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
“凤大哥,此株径兰有凝神顺气的疗效,甚是珍贵,你代我把它送给凌姑娘可好?”
“凌姑娘在衡王那里,还会缺这个,既然你如此喜欢,自己留着就是。”
“径兰可遇而不可求,衡王富贵却也不一定寻的,何况这也为了、了却雪儿的一桩心愿。”
“雪儿惠质兰心,凤栖就代你跑一趟。”
“凤大哥,还是等天黑了再去吧,悄悄放入凌姑娘房中,就回来好吗?”见凤栖稍稍迟疑,蓝若雪接着说:“凌姑娘一定恨透了我,我不想去讨好她,只为安己心罢了!”
凤栖素来视蓝若雪为天外仙子,爱慕有加,痴心一片。见她如是说,自不疑有它,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谴入衡王府,放下径兰,又折回客栈照看蓝若雪,直至收到夜隐的飞鸽传书,才匆匆赶到宝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