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语》小123书

1、第 1 章

　　楔子

　　这年的冬天，自那场罕见的大雪之后，断断续续，就一直没有停过。

　　（一）

　　一大清早，我迷糊地推开窗，入眼的便是白皑皑的一片，骤然的冷气激得我直哆嗦，我不得不赶紧关小了些。窗外，整条小巷子宛若都覆盖在纯白的积雪中，寂静的，继续保持着冬眠的姿势。雪团沉甸甸地压在院子里的大树上，我特意去扫了一眼那棵红梅，枝桠真的给大雪压断了。

　　就在我盯了半分钟之后，老妈温柔的声音响起：“小遮，快去洗脸刷牙，时间不早了。”

　　我从喉咙里别扭的“嗯”了一声，慌慌地收回视线，顿觉兴趣索然，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拿着黑卡子卡住刘海，裹紧衣服，出了房门。

　　我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打理好一切，然后重新坐在书桌前，端坐着开始朗读英语课文，我读英语的口型夸张而用力，一遍一遍的重复，却没有人嫌我吵，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发声。

　　冬日的清晨，总是那么安静，依稀只能听到狗吠声，或是，起早摆摊子、扫大街的人们弄出的动静。

　　然后，在我重复着过了这么多年之后。

　　这个清晨，终于有些不一样了。

　　这天的早晨，巷子里搬来一户人家，正好是在我们家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干净的少年。天不甚亮，我一瞥之下，并没有注意到其他。

　　像是：少年站在巷子过道上，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去瞥巷子里唯一打开的窗户，窗户边的乖乖女留着齐耳齐刘海的头发，冻得发红的手指压在书页上，很长时间，都没有翻动书页。很奇怪，她的嘴一张一合地读着，貌似很用力很大声，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竖起耳朵去听，可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她似乎迟钝的没有发现窗户外的动静。

　　少年一笑，对着那有些呆呆的丫头看了一眼，捧着手心放在唇边，哈口热气，搓搓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笨重的家具撞击墙面的声响，脚踏车链条呼啦呼啦地刺耳，物件掉入地上，重重叠叠的声音。我捂住耳朵，眼皮抬也不抬，宛若什么都听不见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一边乖乖地读着英语课文，一边还在想着，给林易的那封信，他看了没有。我想象着，他看到那封信，看也不看地丢进垃圾桶里，或是，直接交给他妈。

　　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我并没有写名字，也不打算让他看到。我只是在习惯着做习惯的事。

　　习惯很可怕，它会慢慢地让不正常的事情变得正常。

　　我想着，第一次往林易家邮筒里塞信笺，是两年前，那时，自己偷偷趁着黑夜，像是做贼一样，蹲在他家门前的院墙那头，整整一夜。

　　晚上很冷，我从来不知道夜晚会那么冷。

　　第二天，清晨，我躲在角落里，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看不见的一小团，看着林易拿着信笺，眉头一皱，顺手就丢进垃圾桶里，那时，自己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像是在冰窖里冷冻过一般，凉凉的，硬硬的，傻子似的不停地想着林易皱眉头的样子。

　　我记得我后来又偷偷地把信笺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张新的信封，又丢了进去。然后，回家我就生病了。

　　一度，我觉得自己是疯了。不过，那是确实还小，我无法压制自己的冲动，我的潜意识不断地告诉我去这么做。

　　我想，我再也不愿看到林易讨厌地皱眉的模样，像是碰触什么污秽的物事一样，毫不犹豫地丢掉我花一个月心思写的信。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法子，就是每次丢进去就立刻走开，绝对不去看林易是丢掉，还是带回家。再后来，我慢慢地克制了，我不再每个星期都写信给他，而是，一个月，一封。

　　我其实也不说什么特别的，就是说说自己最近的生活；像是，姥姥前几天病了，姥爷让我去那边，和他一起念祷告文，祈祷姥姥早点身体好起来；像是，这几天天冷，我晚上有时胃疼，也不敢和爸妈说，他们工作那么忙；像是，你不要再穿那件青色的蓝色帽衫了，天太冷了，你会生病的，下雪，路上滑，也不要骑脚踏车了。

　　我一直做着傻事，乐此不疲。我只是觉得写出来心里就很舒服，并且我总是有许多话写。

　　可是，这样有没有影响到他的学习？我又一次默默的发起长久地呆，并且，我的视线始终对着我的课本。

　　也许，他会觉得讨厌吧！像个小偷般鬼鬼祟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