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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IDE A ...


  •   SIDE A-从来未爱你

      从来未爱你,绵绵。可惜我爱怀念,尤其是代我伤心的唱片
      从来未爱你,但永远为任何人奉献。从没细心数清楚一个夏雨天
      从来未爱你,只喜爱跟一颗心血战,亦怀念那些吸不透的香烟
      从来未爱你,只喜爱共万人迷遇见,从来没细心数清楚一个夏雨天
      ——《绵绵》陈奕迅

      1.

      演唱会的气氛妖娆,台上只一人却胜似万千歌者舞者,倚着升降舞台的银色立柱歌唱,说不出的蛊惑人心,台下万千歌迷尖叫到声线沙哑。
      看台二楼侧面不惹眼的预留席处,神侧过身子对藤真低声道,“这家伙呀,真有他的。”
      太热烈的气氛不适合讲话,藤真只是笑笑,眼睛没有离开舞台上的仙道。
      神顺着他的眼神望向舞台,“他新学得舞吗?倒是很搭他的主打歌。”
      藤真忍不住笑出声,“你觉得这家伙是休假时间私自刻苦练舞的人?不过是兴起一时,节奏踩得好,姿态做得好。”
      神忽然发现藤真一直合着眼睛,只余左手在椅靠上轻轻敲出节奏。

      已经是尾声,热闹却似散不了场。
      神问,“我们先去澄色?一会他还有记者会。”
      藤真睁开眼睛,黑暗中一瞬璀璨的星光,取笑道,“他倒也答应了?”
      神瞪着眼睛,“之前把牧老大气得半死,还连累我求生于低气压大半年,他敢不答应。”
      最后一曲刚刚落下尾音,藤真先起身,“那么走吧。”

      仙道彰。
      职业?嗯,歌者或者明星,也许众人认可的是后者。明星,还是不按牌里出牌的大牌。让公司伤透了脑筋,当然也赚足了钱。
      好在业界一贯如此,不伤脑筋又能大赚的事情暂时还未出现,而且仙道虽然以不按牌理出牌而闻名,却常常有意外的效果万千。歌迷买账,市场买账,非常之一的重点是媒体买账,仙道与传媒大亨相田家的交情,叫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他随意,却不胡闹。
      偶尔也会随意的太过,比如之前不管不顾放了自己一年的假,惹得公司人仰马翻。世界变化太快,人也变心太快,尤其是粉丝,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经得起多久的冷遇?这厢回归必须高调得不按牌里出牌了,牧亲自做了企划。

      澄色慢摇吧还在等待庆功宴的主角,气氛缓缓的。
      藤真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抽烟,对面的牧闭门养神,黑了一年的脸似乎褪了一点点颜色。
      “放心了?”藤真轻轻的笑,演唱会好得出乎意料,一场大牌归来的战争已然旗开得胜。
      牧睁开眼,看着他的眼色总是温和,嘴角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他抬手揉了揉藤真的头发,粗糙的掌心却是化不开的温柔。他想虽然要面对云波诡谲的业界,但他有最好的制作人,最得力的助理,最伤脑筋但是最好的歌者,还有许许多多的伙伴。
      严阵以待,亲自做企划,先演唱会再专辑的路子。宣传先行版面占足,至于第二波的重磅专辑,他有藤真,哪里还需要自己操心。

      2.

      霓虹太亮的城市,夜晚与白昼偶尔缺了差别。
      经纪人越野自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仙道,似乎今晚的心情好得亢奋,自几千万只鸭子聚集的记者一百问归来依旧一脸开心。
      转角处澄色静默以待毫不张扬。

      越野去停车,仙道先走了进去。
      推开门还是安静的气氛,都是熟悉的朋友,各自靠在舒适的角落自得其乐。最先看见的牧,也许是光线讨巧,牧的脸色几多缓和。
      仙道想起自己放在牧办公室里请假条,不觉失笑。
      香烟纸背面,手写的,潦草的。
      【牧老大,我请一年的假,谢啦。
      落款处是Q版的刺猬头。】
      笑至一半又忽然凝固,嘴角似乎僵在那里,他不再任由思维发散,赶紧调整表情。

      牧正与身边的藤真说着什么没有看见他,倒是藤真先看见了他,放下手中的香烟,执起手边的玛格丽特对他举杯。
      主角已至,澄色沸腾。

      3.

      花形扶着额头,看着藤真跪在浴室里不停的呕吐。
      他虽然也是医生,但是他只负责脑内的东西,不不不,不是脑科,是心理医生。他不知怎么能让藤真停下来,只是注意着如果像上次那样吐到一地殷红色,就立即送他去私人医院。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很冷。
      藤真终于停止了呕吐,跌坐在地上。花形眼疾手快,迅速俯身,趁他的脑袋撞到浴缸边缘之前将自己的手心垫了上去。
      藤真顺势枕在他的手臂上,不管不顾的闭上眼睛。
      花形无声的叹口气,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为装睡或者真睡的人脱衣服。做一个私人心理医生外加秘密伴侣该做的事情。

      打扫完乱糟糟的浴室和更加乱的客厅,花形走进卧室,却见原本以为已熟睡的人靠在床头点着一支烟。光线那么差,执烟的手腕上的伤疤却依旧狰狞。
      藤真歪过头来看他,眼睛里似氤氲过水汽,退散之后反而流光溢彩。
      花形走了过去,手背搭再他的额上试温度。一瞬间看不见藤真的眼睛,只听见他声线中的笑意放肆,“透,天都要亮了,你不会以为我给你电话就是让你帮我打扫房间吧。”
      吻过来的时候,花形看清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那一瞬间很想推开他。但最终、只是闭上眼睛,如往日一般温柔的回应。

      天还没有亮。
      花形轻轻抚摸对方因脱力而熟睡的脸,眼泪消失之后泪痕还在,很明显的留在了悲伤的脸上。在爱的时候,身体依旧苍白冰凉,心底怎样的寒意才能变作如此模样。
      花形知道原因,什么都知道。
      藤真在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找到他,渐渐将心内至身体所有的不堪忍受交给他。

      做了半熟煎蛋、烤番茄还有蜂蜜吐司。
      轻轻放下热牛奶的时候,看见卧室里的人翻个身。
      出门前对着穿衣镜整理领带,花形无由来的看见自己神情中的黯然,无论是做医生还是做伴侣,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都是失败的。

      4.

      藤真没有吃早餐。
      起床时已经过了平日钟点,急急忙忙的往公司赶,连餐桌上有否多了东西都不知道。
      倒也没有浪费,晚归时看见,吃尽一味冰凉。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作了一个不甚讲究的人呢?
      不在意所谓生活品味,不在意喝太多吃太少胃会不会抗议,不在意安定用得多了是否有依赖,不在意烟抽的太凶指间是否已留下焦黄色,不在意所谓醒来身边是何人……
      如果,在意的人不在身边醒来,那么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藤真想不是这样的,他并没有再次伤害自己,只是不再爱惜自己了。

      5.

      所谓金牌词人,藤真也不是一夕走到这个位置的。仙道在选秀比赛唱他的歌时,他刚刚拥有词坛的一席之地。
      是牧给他的电话,“一个选手一直唱着你的词,刚刚进十强,晚上十强赛你来看吗?”
      “我在看意利咖啡的百年展呐,再三天才回来。”

      藤真常常想起那个电话,想起他与仙道的初次见面迟了三天。他靠在墙壁上抽烟,看见录音棚里的仙道,他温柔的想,他的一见钟情迟了三天。

      那个人站在舞台上唱他的歌,将温柔深情的调子唱作了轻佻妖娆。
      他摇着麦克风,满不在乎的笑,他唱,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聚满密云。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藤真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他,不知怎么就陷了进去。

      多少年了?简直细数不来。他们的位置却始终没有变过。他依旧隔着这样的遥远的距离看他在舞台上唱着自己的歌。

      “好累啊。”仙道塌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我又想请假了怎么办?”
      旁边的越野闻言瞪大眼睛,一口气险些接不上来。
      藤真笑的自然,“你想再次挑战牧的极限?”
      仙道一面为自己的经纪人顺顺气,一面对藤真装可怜,“我可不敢,可是真的好累啊,怎么办?”
      “专辑做完之前半天假都不可能。”藤真语气轻松内容却不松。
      “健司,你都不心疼我了。”
      明明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却还是被香烟烫在了手指上,还得不动声色。转过脸去,“越野,人交给你了,明天早晨不要迟到。否则……”

      走到廊上才发觉外面落了急雨,灯光那么亮,整个城市没有夜晚。
      公司二楼的职工餐厅装修的像是肯爷爷,只不是换了紫色调。不算是忙季,几近零点的餐厅灯光半明半暗。意外的看见神坐在靠窗的位置咬着一个三明治,总裁助理的位置不好做,尤其是牧这样的工作狂。
      先前发了会呆觉得饿,当真闻到食物的气味又万分不想吃。藤真考虑是不是需要去看医生,最好换一个中医。
      神对他挥了挥手,似张开口应该在唤他的名字。他竟然没有听见,渐渐眼前也觉得模糊,于是他闭起了眼睛。

      睁开眼睛之前先闻到一股浓郁的苏水味道。
      满目刺眼的白,没有时间的界限。他转头找钟表,先看见牧黑到不能再黑的脸,牧的后面挂着一个罗马钟,时钟指向四的位置,他松了口气,天应该还没有亮。
      左手上插着针头,不知道什么药水正在往身体里注入。针头再往前一点,是刚刚被烟头烫伤的浅浅痕迹。

      他与牧,相识的时间够长,相携的时间也很久。
      很多事情,心照不宣得不言不语。
      从前不说,现在也说不得。
      藤真对着牧黑到不能再黑的脸嬉笑着,“不就低血糖嘛,下次能不能换个中医,我讨厌医院得这股味道,还好什么都没吃,不然肯定吐得天昏地暗。”

      一年前,是藤真最先看见那张手写的请假条,脸色比牧还要难看。手有一点点的抖,他向来有好的联想力,他想如果那个人不再唱歌,他还能以怎样的距离去注视他。
      他们自选秀的决赛遇见,然后彼此合作了无数首歌曲,制作了许多张专辑看,十几年的时间在几十首歌中循环流转。
      但如果他不在唱歌,或者自己不再写词,他们还能怎样的继续。
      藤真对着那张请假条,忽然无比的恐慌。

      写了那么多的情歌,却写不进一个人的心里。

      输液之后天色堪堪亮。被牧押着吃了一顿早餐之后,整装往录音棚。藤真的神色向来是淡淡的,一点点的苍白并没有特别的明显。
      和某类人群一样,仙道也有一点晨起综合症,俗称起床气。
      皱着眉头走进录音棚,两人没有打招呼。
      很平常的一天又开始了。

      歌录得依旧不太顺,旁人看不出仙道自己感觉得到。他对着词看了很久,却有些找不到感觉。玻璃之外,藤真照旧靠在墙壁上,脸色似有一点点苍白。
      休息的间隙,阳光隔着玻璃兜头落下。仙道抱着手中的热鸳鸯,“我是不是该急流勇退了?就此一个长到无限期的假。做明星不该做这么久的。”
      藤真的手指再次被狠狠的烫了下,他皱了皱眉头,“你别压力太大,专辑制作时间拉长一些也没什么。”
      “可是我想念南半球的阳光啦。那里的鱼特别好钓。”仙道这厢开着玩笑,却不料藤真的语气变作了认真模样,“当真?”
      忽然有些沉默。
      仙道站起来一脸嬉笑,“不会不会啦,我拿奖还没拿到手软呢。”
      藤真靠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发着呆然后睡了过去。阳光下的瓷白的侧脸,精致到不能再精致。

      拿奖拿到手软也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起码对于仙道不难。
      这一张专辑抢尽了那一年的音乐奖项。
      年末金曲奖晚会上,牧和藤真坐在台下看着仙道接过金灿灿的奖杯,前者还没来得及将眉目舒展,却听见台上的人不好好说获奖感言,只开口道,“谢谢大家,我想暂别歌坛。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歌,但是我忽然不喜欢自己的歌……”
      虽然哗然一片,但场面并没有失控。只是藤真忽然听不见接下来他说了什么。
      整个世界变作了茫茫然。

      6.

      藤真的词渐渐变了风格,自感性的锋芒归于理性的收敛。
      一笔一划先自欺再欺人,就像没有几个人见过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长袖的衬衣下,疼痛悄无声息。就算知道也不会太惊诧,一个圈子的里的人,压力与浮躁并生,没几个没有各种心疾。朋友间都知道的也仅仅知道藤真曾有一段日子抑郁症很严重,连牧都不敢断定是不是和仙道有关,不得问也就懒得猜。

      金曲奖晚会时,花形在家里吃晚饭。听得仙道一席退出演说,没有任何迟疑直接驱车去了藤真家,望见黑洞洞的窗户才想起给藤真电话。那厢声音还算平静,说“那你来接我好不好?我让牧送我到澄色后门。”

      自眼睛就能看见人的状态,尤其是藤真这般明显,简直是忽然之间的盲。
      “藤真,你要换个地方住一会吗?”花形建议到,那处十七楼的旧居,简直就是他给自己的桎梏。藤真曾经什么都告诉他,说最初与仙道一起录歌的时候,常常要闲聊很久,多数就是自己家,天南海北,随口道来就是通宵。
      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呢?怎么又会以为话是说不完的呢?
      沉默的多了,就多是沉默。

      “透,那天我和他一直在聊天,我去厨房做咖啡,他也追到门边与我继续话题。我以为就像所有的通宵,话怎么说也说不完。却不知怎么忽然就沉默,然后他说,那我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要走,只能说那再见呐。他走了之后,我也怎么也睡不着,然后我给他电话,我想就算问问他到家了没有也可以呀。可是,我在电话里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挂掉电话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我想醉,我喝光了酒柜里的酒,可是我醉不了,我想睡,我吃掉了你给我的安定,可是我睡不着,我什么都不能做我觉得我简直要疯了,我并没有想死,只是用刀划破手腕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安静下来了。等我彻底的安静下来,我就给你电话了……”藤真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语气急促,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些红潮。
      花形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调转车头开向自己的工作室。他皱着皱眉头,怎么也不能将这个人独自丢下。
      那夜的电话里,藤真也是用着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握着方向盘,车轮在路面几乎擦出火花。
      满室浓郁的血腥,堪比凶案现场。
      他庆幸这个没有常识的人没有找准动脉位置。

      喂了几片安定,让藤真睡下。
      轻轻走到阳台给妻子电话,工作很忙总是万用的理由。

      花形的CD柜里收了仙道的全部专辑,拿出来听时却只觉得不喜。纵然是那么优秀的心理医生,他依旧不明白为何这个人要将那样安静的歌曲唱作轻佻妖娆的模样,却偏偏还有那么多人追捧。
      他不喜欢他喜欢的人喜欢的那个人,这很正常。
      只是忽然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人。
      他自床边坐下,扶起藤真右手腕上的伤疤,落下轻轻的吻。

      一切没有想象中糟糕,藤真的抑郁症没有复发。他写了更多的词,越是温婉的劝慰,却是催人泪下。

      7.

      仙道再次复出时,换了新的制作人。

      消息尚在封闭中,决定还未最终敲定,会议室里一群知情人吵吵嚷嚷。
      牧的办公室里,一色深沉的明清式样家具。藤真裹着白色衬衣倚在美人靠里抽烟,声音里笑意盈盈,眼睛却没有一丝温度,“仙道和我商量过了,我的曲子和他的调子一直不搭,只是刚刚巧碰在了一个契合点,让大家惊叹,哎呀,这首歌还能这样的唱的。但是他不能这样唱了十几年还是这样的唱。”
      牧点头,心想你知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藤真笑的太厉害,忽然被呛到,掩住口咳嗽。牧走上前去,拿过半支烟按灭在杯子里。藤真一边咳一边抢着说话,“喂喂喂,那是意利的杯子,我让神拿过来放着的。”
      牧看看他,又看看手边的杯子。
      藤真止住咳,笑了出来,“骗你的啦。”
      牧拿起手中的白色骨瓷杯,笑意淡到不像笑,“只见你收集,却不见你用过。”
      “太喜欢了,舍不得。”
      牧再次抬手揉了揉藤真的头发,粗糙的掌心却是化不开的温柔依旧。

      那个契合点在颠倒众生之前,先惊艳的藤真自己。
      但为何已经十几年依旧只是一个点。
      以后的岁月里,他独自妖娆,他暗自澄澈。

      从未说放下,因为从不曾拾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IDE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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