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小姐》何悠悠

13、很帅很帅的男子

　　进医院的时候，艾丽丝再次陷入了迷糊状态。她恍恍惚惚的，似乎死皮赖脸地抱住黑衣男子，把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了，似乎把自己冰凉的小手直往他的衣领里伸，似乎哭着闹着要脱衣服。
　　似乎又只是迷迷糊糊地昏睡，什么也没干。
　　护士把她送进病房了，医生过来了，细细的针头刺进了她的皮肤。最后，艾丽丝陷入了无边的杂乱梦境之中，纷纷繁繁，兜兜转转。
　　醒来的时候，艾丽丝无措地坐在病床上，发呆了很久。
　　昨晚似乎发生太多事情，却无法还原一个完整的记忆。凶恶的林武，□□带来的眩晕，黑衣男子，低沉的嗓音，歇斯底里的自己，一切一切，仿佛高空落下的镜子，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细节，凌乱不堪，甚至分不清那一部分是虚幻，那一部分是现实。
　　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年轻的护士：“你醒了？”她的微笑带着一丝嘲弄。昨晚那个疯癫的、迷药攻心的女人，任谁都会觉得可笑可悲。
　　小护士递给艾丽丝一支体温计，示意她夹到腋下，一边带着感慨絮絮叨叨：“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你昨晚那个样子，他一点都不介意，还一直守着你到天亮……”
　　“男朋友？”艾丽丝一个头两个大。
　　“啊，难道他不是你的男朋友？”惊讶的小护士顿时两眼冒出红心，表情也友善了不少。
　　“他长什么样子？”
　　“帅啊！很帅很帅！又高大又帅！”
　　艾丽丝无语。这个形容……实在太抽象。
　　“他一直守着你到天亮，直到刚才，好像有什么急事，才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还叮嘱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小护士心情激动，话也更多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人，虽然有点冷淡，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呢！”
　　小护士突然想到什么，两眼发光，盯着艾丽丝，急切地说：“他临走前好像塞了一张纸到你的包里！”
　　艾丽丝伸手拿过手袋。这个手袋，如果没记错，昨晚夺门而逃的时候就没记得拿上，这个恩人可真是救人救到底啊，竟然连手袋都一并救了出来。
　　拉开链子，一眼就看到了，一张便笺纸对半折了，静静地依偎在停电关机的手机旁。
　　艾丽丝拿出便笺纸，看了一眼身旁高度好奇的小护士，见她没有回避的意思，也就展开了纸张。
　　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
　　“手机号码！他还给你留了手机号码！”小护士激动万分，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艾丽丝，“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艾丽丝揉了揉太阳穴，把体温计从腋下拿出，递给小护士。
　　“36度5，正常，你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小护士还想八卦点什么，见艾丽丝冷淡，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艾丽丝慢腾腾挪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脸上应该是被擦洗过了，但高防水的腮红和眼影、睫毛膏并没完全擦掉，星星点点的残留，让这张脸看起来斑斑驳驳的，可以想象得到昨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脸上是多么的姹紫嫣红一片。
　　王娜娜的鲜红小西装，已经被扯得七零八碎，惨不忍睹了，艾丽丝把它脱下随手扔进了垃圾篓。
　　春天的清晨，凉意飕飕。只穿着无袖连衣裙的艾丽丝用力搓搓两边手臂，用自来水细细洗了一遍脸。裙角处撕裂了个大口子，可以用手袋稍微遮一下，希望待会儿打车时人比较少。
　　艾丽丝拎着手袋走出病房，马上听到护士台那边有人在喊：“哎，301号房的小姐！”
　　她茫然回头看看房号，正是自己。
　　小护士递过来一个包裹，脸上带一点点疑似嫉妒：“你的。刚刚有人送来的。”
　　包裹里是一件米色薄风衣，一条粉蓝连衣裙。仔细一看，还有一块手机电池，正适合艾丽丝的手机。还有一瓶卸妆乳。

　　艾丽丝回病房，仔细卸了妆，换好衣服，发了一会儿呆，换上手机电池，按着便笺纸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只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你好。”手机信号不太好，对方似有意压低了声音，隔着轻微的沙沙电流，似有莫名的熟悉感，又听不真切。
　　“您好。”艾丽丝发觉自己的嗓音还是有点沙哑。
　　“好点了么？”
　　“好多了。”艾丽丝斟酌了一下用词，礼貌地说：“昨晚，谢谢您，先生，还有今天早上的衣服和电池，我会把钱汇给您的。”
　　对方似乎无声地笑了，轻轻说：“我姓郑。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王娜娜。”艾丽丝冷静地说。反正某人最喜欢帅哥，这次算还她个人情，“麻烦您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回去就给您汇钱过去。”
　　“王娜娜，”低沉的男声，非常悦耳，“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这边有点事，忙完去看你。”
　　挂了电话，艾丽丝头痛欲裂。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出了病房。
　　“原来你长得很好看哎！”小护士尖叫的声音让艾丽丝感到头更疼了。她勉强笑笑，在小护士的帮助下办好手续，离开了医院。
　　正是上班高峰期，打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艾丽丝站在车水马龙的路口，拿出手机，调出通讯录里“贝飞”的名字，想想，又作罢。
　　正好有个电话打进来，是余以刚：“你在路上了吗？有个文件，要你帮忙找一下。”
　　“余主任，不好意思，您可以来接我一下吗？”艾丽丝抱歉地说，“我在圣玛医院。”

　　20分钟之后，艾丽丝在余以刚的副驾驶座，头靠椅背闭目养神。
　　余以刚沉默地开着车。
　　你不提，他绝对不会开口问，这是余以刚最让艾丽丝欣赏的一点，踏实可靠的人，找他帮忙，很是放心。
　　车子慢慢驶入华逸传媒大厦停车场。余以刚找到车位停稳，看着徐徐睁开眼睛的艾丽丝，突然说：“行政部最近很缺人手，不知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
　　说实话，离开俞娆靖，这个提议很诱人。艾丽丝感激地望着余以刚：“真的很感谢你。”她叹了口气，“可是，我还能挺住，不想这么快就软弱、退缩。”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生。” 余以刚叹气，“可有时候，赌这口气没什么意思，吃亏的只是自己。”
　　“我明白。”艾丽丝微笑。余以刚是带她入行的前辈，一起工作近三年了，话语虽冷淡，对她其实一直很关照。她早已把他当做兄长般值得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