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小姐》何悠悠

11、Q友大宝

　　不知贝飞是怎样“搞定”这件事的，总之，艾丽丝觉得日子好过了一点。
　　俞娆靖已经不再时不时提起贝助理的大名了，也不整天对她温柔可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虽然还是一拍脑袋就给她一个艰巨任务，巴不得她十分钟就能完成。高兴时一付温柔的，要“亲亲”的样子：“好丽丝，你一定会很有前途的！”转眼间又是阴阳怪气地：“你真的是名校毕业的吗？你的同学都像你这样，坐在这里啥都干不了、光长肉？”
　　偶尔还会仪态尽失地对她高分贝咆哮。
　　但毕竟，已经连续三天没要她陪同应酬了！
　　艾丽丝半夜还是会失眠，感觉神经紧张加胸闷，睁着眼睛等天亮。但每到下午下班，不用心惊胆战等喝酒的感觉，真好！
　　午休时间，心情不错的艾丽丝在Q上给大宝发了朵玫瑰花，留言：“没有应酬的春天，玫瑰花一样甜蜜美好的春天！”
　　大宝几分钟之后回复：孤芳自赏的玫瑰，再甜蜜美好也只是自恋而已。
　　漫游仙境：自恋又怎样？
　　漫游仙境：凌寒独自开，强于污淖陷渠沟。
　　大宝：呵呵，这个春天，到底是一朵玫瑰呢，还是一朵梅花呢，还是一个林黛玉呢？
　　漫游仙境：……（发送了一个抖动窗口）
　　漫游仙境：话说，大宝同学，你怎么突然这么有文化了呢？
　　大宝：……好歹也是耶鲁出来的。
　　漫游仙境：耶鲁？就是小布什同学、希拉里同学吸毒的那个地方？
　　大宝：……（发送了一个抖动窗口）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艾丽丝感觉跟她聊□□的贝飞，跟她面对面或电话、短信交流的贝飞不太一样。
　　现实世界中的贝飞，说话极无厘头。你问他“你看我这新围巾漂亮么”，他会回答“呀，灰机！天上！灰来灰去！”没事可以连着说十个八个冷笑话，不把你逗笑誓不罢休。
　　这样的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但，总像隔着一层什么，你很难想象跟他交心、向他倾诉。因为，话还没出口，只要听他一声咳嗽，你就忍不住笑场了。
　　而□□上的贝飞，说不清楚有什么很不一样……反正就是，在轻松搞笑之外，还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就像，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
　　艾丽丝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每个人都有多面性，用不同的表达方式来抒发。就像她的妈妈，平时面对面，或在电话里，只会跟她亲亲热热地相互撒娇。只有在电子邮件中，才会像个慈祥的导师，跟女儿探讨很多人生问题，教给她一些职场应对经验。

　　艾丽丝很少在上班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所以这次走神，在下午一上班就遭到了报应。那就是——俞娆靖把她叫到办公室去，先告诉她需要预定今晚京东酒楼贵宾包间一个，然后亲切地对她说：“丽丝，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那样去疼。”
　　她一说这类话，艾丽丝就知道又有祸事要临头了。
　　但俞娆靖的语风是婉转的，她盈盈笑着说：“作为一个职业女性，在面临工作难题的时候，应该做的是想方设法去克服它。”
　　艾丽丝乖乖地点点头。
　　“所以你这不能喝酒的毛病啊，得好好锻炼，好好克服哦。”
　　艾丽丝心里悲鸣，还是只能乖乖点点头。
　　“华语传媒奖的方案，林总的态度至关重要，你是知道的。”
　　林总，就是那个色迷迷的某集团老总，被贝飞对付了一次，竟然还要跟他发生牵扯。艾丽丝心里在呐喊：“果然，俞妖精没那么容易放过我啊放过我！”
　　“他一直在犹豫，在考虑。”俞娆靖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轻轻捋直艾丽丝的发梢，“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他欣赏的人，促动一下，我们就成功了。”
　　艾丽丝咬牙，抬头看她。
　　“你别急，女人嘛，发挥自己的优势，有很多方式。”俞娆靖淡淡笑着，“最高境界是，把握好恰到好处的临界点，既能让他在合约上签字，又能保护好自己。”
　　我可没你道行深！艾丽丝深吸一口气。
　　俞娆靖还是那么淡淡笑着，长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一双美丽的明眸。她拉着艾丽丝的手，亲切地说：“相信我，丽丝。我不会害你的。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们一起为成功而努力！”

　　艾丽丝回到座位，呆坐了片刻。南方的春天非常潮湿，地板像水洗过似的湿漉漉，触手之处皆是黏稠稠的感觉。
　　艾丽丝上班时间经常登录□□，那是因为传送文件和工作沟通经常需要用到，她很少有空主动找哪个好友闲聊。
　　可是现在，艾丽丝心情有点不好。她把□□签名档改为“郁闷的京东”，又发了一会儿呆，点击打开了跟那个大胡子海盗的对话框。
　　漫游仙境：大宝，要是有一天，我变成另外一种人，你还会认得我么？
　　过了两分钟，海盗头像嘀嘀闪了起来。
　　大宝：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变了吧。现在的Lily挺好的。
　　漫游仙境：你明白吗？我只不过是想凭着实实在在的努力，把该做好的事情做好。
　　漫游仙境：我只不过是想好好生存下来。
　　漫游仙境：只是这样，没有太大的追求。可不可以，不必违背自己的心？
　　大宝：可以的。只是有时诱惑很难抵挡。
　　漫游仙境：我知道，女人在职场，多多发挥女性魅力，有可能可以事半功倍。
　　漫游仙境：可是我不愿意。你明白吗？
　　过了一分钟，海盗头像才嘀嘀闪了起来。
　　大宝：Lily，世界太大，你只能管好你自己。既然为这个世界改变太多会太苦恼，那就不要改变吧。
　　大宝：你有继续做你自己的权利。
　　艾丽丝盯着对话框，盯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轻松了些，便随手拿起电话筒，给王娜娜拨了个电话。
　　“娜娜，我好惨呀，针织衫被勾了个洞！”艾丽丝可怜巴巴地低声说，“晚上还要陪俞主任去个饭局呢，能不能把你美丽的红外套借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