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古月寂语

3、春景尚好 徐徐而行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一文中描绘过北京的秋，总结了“北国的秋，却特别的来的清，来的静，来的悲凉”，饱含了对北京自然风物的赞美。可那样的景致落在我们这样的寻常人眼中，却始终没有那种意境，不知是日益喧嚣发达的城市让我们听不到秋蝉衰弱的蝉鸣，看不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还是日益烦躁不安的内心让我们听不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看不到扫街后灰土上留下的一条条扫帚的细纹。
　　和同学一起做的小小的项目，有个听起来很是学术的名称“基于环境小卫星影像监测植被物候关键期的可行性研究”，我们所记录的植被物候关键期，主要是返青期，学术上的定义不同学者有不同的说法，我们暂且就把它称为植物开始光合作用的时期，自然也就是植物开始长绿叶的时期。
　　由此，实际操作的时候，我倒觉得可以称之为寻找北京的春，不仅是在实地，而且要从遥感图像上找。北京的春，事实上是所有地方的春天，大抵都会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前几天还冻得要死，忽然就热了，身上的棉衣穿不住了”“好像昨天树上还是秃的，忽然就绿了”，给人一种措手不及的错觉，出去走走，找找北京的春天，还可呼吸新鲜空气，登山锻炼身体，实在是很不错的项目。
　　一行三人，每周去两人，合着就是每人每三周出去两次，从下半学期开学起，还是很冷的3月，便开始了。每周周六，我们背起背包，拿着相机，早早出发，我们到香山看黄栌树，到丰户营看银杏，到厢红旗看桃树，下午回学校，来回路线、时间尽量避开交通高峰。
　　3月份第一次去的时候，出发时间没有把握好，等车的人挺多的，虽然有协管员在维持秩序，可上车时还是有些乱，有几个人急急忙忙多的，车还没停稳就向车门挤去，车门一开更是一齐向上挤。协管员喊着“挤不上的等下一班！”可好像大家都有急事，都等不了那么久的几分钟。
　　每次去之前总想着“这次该长叶子了吧”，可好像每次那树都没什么变化，我们就这么在希望——失望——希望中起起落落。不过，虽然叶子总是不长，我们还是有一些其他的收获的。比如331公交车司机后面的半方高处是没有座位时站着的绝佳位置，既没有人与你挤，位置相对较高因而视野开阔，不仅如此，由于是在司机后面安全系数还高；比如香山景点门口总是有一位大娘装作盲人拿个话筒唱八、九十年代的老歌，她的移动音箱总是一边高一边低，唱歌时她总是左手拿话筒，右手放在胸前；比如军事科学院的门卫也会偶尔偷个懒，站的不那么直；比如，我们中午吃饭的那个饭馆的盖饭一天给的比一天要少；比如……
　　4月2日，又是一个周六，又是一个出去实测的日子，学校的树已经不知不觉都发芽了的前提下，来到城郊，香山的黄栌树却依旧是光秃秃的，我们一边感慨着城市热岛效应的可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着去其他的样区。路上看到了一辆车牌号是10086的大货车，觉得这号码好像很熟悉很特别，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中国移动的客服热线。路过一个拐弯的路口，正好碰着一场车祸，围观的人不少，救护车也来了，隐约听见“超速……重伤……”几个字眼，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敢细看，拽着同伴便离开了。
　　再后来，那些树木终于在我们的殷切期盼下发芽了。这时，我们才想到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这么高的树，努力踮起脚勉强能够着，可问题是，我们最好是要每棵树上中下部分都采集一部分的树叶，那三、四米的树，怎么摘？最后，我们想到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借助宿舍里用的撑衣杆把树枝压低来摘叶子，于是乎，每周你都会看见两个“形迹可疑”的学生出现在香山，其中一个还背着疑似“作案工具”的撑衣杆。
　　一次，我们在从香山下来去厢红旗的公交车上，上来一位大妈站在我身边，忽的我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拽了我手上的撑衣杆一下，然后便听到她惊呼：“是你的撑衣杆啊，我还以为是车上的扶手呢，弄的我一上车便抓着你，真不好意思啊……”我忙道“没关系”，接着她又问“你拿撑衣杆干什么啊？”
　　我忙答：“呃……摘叶子用的。”
　　“你们摘叶子干什么啊？”
　　就这样，我们便聊开了，原来大妈家离香山只有三站路，她每天都走到香山公园锻炼，然后再坐公交回去。
　　“年轻的时候忙着工作啊带小孩儿啊，只有老了才有些时间是属于自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养养花，跳跳舞，溜溜鸟，打打太极。”
　　“年轻人啊，太浮躁，今天赶着做这儿事，明天赶着做那事儿，可问问到底做了啥，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诶，不是说你们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老了才悟出来的。”
　　……
　　车上的声音依旧有些嘈杂，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大声呵斥小孩儿，有人在软语安抚恋人。可我却好像有些，隐隐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好像又有些没明白。
　　整个地面实测的过程完成地很顺利，眨眼之间就到了5月份，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厢红旗的桃林已经开过花开始结桃子了。那些越长越大的叶子，量面积的时候数格子数得人心烦意乱，还有桃树的叶子，不知是打了农药的缘故还是别的，常常粘在一起，这弄的我们常常数着数着数岔了又重新数，那些片叶子原想花一个小时量完面积最后总是要花一个半甚至两个小时才能量完。每每这时，两人均是哀嚎不已。
　　6月，天气已是很热，刚到样区还没摘叶子，我们就已大汗淋漓。厢红旗样区的桃子也已长到婴孩拳头大小，可之后几次却好像没有长大多少。同伴开玩笑：“要是咱再坚持几次，就可以直接来吃桃子了。”我深以为然，要是它快点熟还真是不错啊。可它终究是让我们失望了，知道19日，桃子好像还是那么点儿大，青青的。
　　到要写结题报告的时候，我们发现之前遥感图像处理的结果有些问题，便重新弄了一遍，拿着写完了的报告去找老师，老师告诉我们方法还是不怎么对，于是三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完成了第二次返工，当然其中又有了新问题。第二天从老师那儿得到的结论是还要重新做一遍，这次老师给我们从头到尾梳理了各处理环节及注意事项。
　　又一次，三人都端坐在电脑前，一边哀叹一边点着鼠标。一个舍友来了一句：“原来你们之前没问明白就急着返工了啊？”一听这话，我愣了。是啊，之前三人都是急急忙忙地返工，只知道做错了要重做却连怎么才是正确的方法都不确定便重新开始。不知是看久了电脑屏幕还是什么原因，我开始出神了，想起了一个人，很是有闲情逸致的一个人，把吃剩的饭菜连着盘子，摆成了一张笑脸，豆角是弯弯的眉和嘴，些许饭粒成了眼，小小的汤勺成了鼻子，深色的汤汁成了头发，倒扣的汤碗成了帽子。隐约听见他对同伴说：“急什么……”
　　罗丹说过：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来说,缺少的不是美,而是发现。果真如此，生活如此多彩，只是大家都步履匆匆，急切于自己做并不确定的事情，辜负这大好美景。大家留意了便会发现，但凡是有都市人生活镜头的影视剧，人们无一不是步伐急促，忙忙碌碌，他们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景，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半夜盛开的海棠花，又是有多久没有暂时撇开一切工作、课业等静静地享受一份仅属于自己的时光？
　　人生之路，一路繁花，为何要步履匆忙？徐徐而行，徐徐而行。

作者有话说

　　嘿嘿，这是偶本科生科研项目结题时的个人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