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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演员 ...


  •   天气一直不好,仿佛老天爷洞悉了费尔蒙特的心情,连日来一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平日里温和多情的地中海此刻仿佛是狂怒的天神,它在狂风暴雨的怂恿下,尽情地发泄着。它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凶恶地扑向海上费尔蒙特的船,豆大的雨滴打在鼓鼓的船帆上,仿佛要打穿白色的船帆一样猛烈,浪头越来越高,越来越汹涌。将船一会儿抛向这里,一会儿又抛向那里,它像个喜欢恶作剧地小孩一般,任性而随意地玩耍着自己的玩具。
      茫茫黑夜里,张扬着白帆的船继续在一片漆黑的海面上漂流。它奇迹般地躲过一阵又一阵的巨浪,有时也能喘息一会,但却是在一片混乱之中。狂风怒吼着,有时推着它横着漂,无数海浪任意作弄着它。它回应着每一个浪头疯狂的震荡,仿佛身单力薄的它以自己灵巧的方式去抗衡着大自然的无情。
      暴雨没有要停止的样子,它继续夹枪带棒地锤击着船体,天地间一片昏沉沉,这叶小舟在汪洋大海中显得那么孤立无依,仿佛毁灭它只是时间问题。
      费尔蒙特早已过了青涩的年纪,他镇定地看着窗外的狂风海浪,脸上阴郁一片,不是因为天气,这该死的天气和自己的心情简直如出一辙。
      从那一日虚弱的妮妮薇当着他的面跳下海去救一个埃及士兵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她的喘息越来越急,仿佛进入身体的空气越来越不够用。费尔蒙特开始着急,烦躁,担心,威胁,诅咒……明天船就要抵达埃及的开罗,然后进入红海。回到自己的国家已是近在咫尺了,他转身看着床上依然昏迷的妮妮薇,一个巨浪打来,他一阵心烦意乱,不顾一切地对着人事不知的妮妮薇大吼:“妮妮薇,你他妈的要是敢死在我面前,我就将你扔进海里,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隐忍已到达了极限,他三步并两步走近床边,用冰冷的手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动作却是极其温柔,“妮妮薇,女人要好好听话,那样才会得到我更多的宠爱,你知道吗?”他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已是全身冰冷了,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已经昏迷五天了,且不说她滴水未进,本身的高烧已经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了,如果不醒来,那么离死真的不远了。
      从原本的愤怒和好奇,到后来的身不由己,他为了她,费尽了心思,他不想到头来只得到一具尸体,他以往的人生中没有失败和拒绝。他不能为了她而破例!
      他焦躁地将头小心翼翼地埋在她的颈窝里,汲取着她炙热的体温来缓和自己冰冷的心。
      “笃笃笃”舱门上传来急急的叩击声。
      费尔蒙特立即跳起来,他一把拉开舱门,一把拽住来人的领口,横眉倒竖,将他拖了进来,随手把舱门甩上。
      来人颤抖着双唇,结结巴巴地说道:“爷,姑娘再不醒,怕是……怕是……”
      费尔蒙特一把将他甩开,来人重重地撞在舱门上,“她死,你会比他死得更惨!我要你来,不是要你来报丧的,我要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她想死?我还没同意呢!我要让她活着!听到没有,我要让她活着!”
      年过半百的古力是高贵的主人赐给费尔蒙特小主人的,他亲口承诺,在他的有生之年一定不会让小主人的身体出现任何差错。是高贵的主人将他从奴隶变成了自由之身,让他得到安全,得到安全,知遇之恩无以回报,他发誓用余生来守护小主人。
      古力趴在地上,看着小主人用愤怒掩饰着内心的心急如焚却又强行压抑着,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却又是极为熟悉的,记得他美丽的女主人闭上她漂亮的黑眼睛时,他就曾见过这种表情。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靠岸,我去找草药!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死!”古力咬牙,不仅为了小主人,也为了自己,一定要让她重新睁开她漂亮的眼睛。她的眼睛,和主人一样的漂亮!他很想念很想念那双黑色的眼睛!
      古力蹒跚着爬起,凑到床边,看着脸色通红的妮妮薇,“爷,继续给她降温,给她喂水。不能让她脱水,鱼汤,肉汤一样不能少。我去通知格里莫,让他转舵,我们在开罗靠岸!”他拉开舱门,快速闪出。
      费尔蒙特拧干手巾,覆在她的额头,雨水冰冷至极,可是很快手巾不再冰冷,于是费尔蒙特立即又换过。他坐在床边看着妮妮薇,他真的害怕她不再醒来,眼睛落在垂在手边的玉佩上,他紧紧地将玉佩握在手心里,祈祷着:“母亲,你一定要保佑妮妮薇!”然后,他将玉佩摘下,放在妮妮薇的手里,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它,现在我将它给了你,所以你要好起来,母亲等着见你!知道吗?”
      他摸着她的脸颊,轻笑:“我会像父亲宠爱母亲一样地宠爱你,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所以,妮妮薇,你不要闹脾气了。”他扶起她,她的头无力地往后仰着,他有些慌张地托住她的后脑,放入自己怀里,温热的牛奶慢慢从她的嘴角滴入,仿佛是生命之泉一般,费尔蒙特的动作很小心,只要她还能喂进一滴牛奶,那么就还有希望。
      该死的拉塞米尔,你要将她带走了吗?

      开罗,在十八王朝时并不是繁荣的王城,它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市,它的西面是吉萨,有着文明后世的胡夫三大金字塔,它的南面是孟菲斯城,作为十七王朝的都城,它最大的意义就是繁荣了周边的城市,譬如:开罗!
      陆地上的资源比之船上要丰富得多,埃及的医学水平在当时是最先进的,在长期和病魔的斗争中,他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不光在外科技术上,据说世界上首例眼科手术就是埃及人做的,而且在药草方面,他们也有着高人一筹的经验。
      埃及人最常用的药物是蜂蜜、各种麦酒、酵母、油、枣、葱、蒜、茴香等,其次为没药、芦荟、红花等。动物的脏器(脂肪、脑、排泄物、血),包括海马、鳄鱼、羚羊、虫、鸟等。矿物有锰、铝、锑、铜、碳酸钠。
      药物的制作方法也多种多样:丸剂、栓剂,常用作通便和缓解疼痛。他们还把栓剂插入□□治疗妇科疾病。还有吐剂、灌肠剂、糊剂和软膏等药物。
      所以,古力确信在埃及可以找到治愈她的方法或者……人!
      古力穿着一身灰白色的亚麻长衫,里长外短,真是埃及人常见的服饰,他年过半百,一张因海风而吹黑的脸,一头暗灰的头发,所以他不会引起城门上埃及士兵的注意,因为他太普通了。他背着竹篓,在埃及人的指点下,走进了草药堂。
      刚踏进草药堂,一股熟悉的草药扑鼻而来,他立即感到一片生机。金银花,连翘,蒲公英,柴胡,黄芪,防风,法半夏,茯苓,红枣,,藿香,豆豉。这是发汗的药物,体质寒虚,他又一连抓了:太子参,当归,党参,黄芩等几味中药。
      一直默不作声地帮他抓药的伙计这时才惊讶地看着古力,“这是内热发汗和增进脾胃的草药,先生的病人是女子吗?”
      古力也才正视眼前的伙计,“看来你也是内行啊?不错不错。”
      “我觉得先生何不先用一下还魂草……”
      古力打断他的话,莫不是夸大其词了?“何谓还魂草?请赐教一二。”
      伙计从里间里取出一盆黄色的根茎,根茎上已经长出了嫩黄的新芽,他道:“这就是还魂草,俗称姜芽,发散风寒最是有效了。哦,还有甘草,女子一般都是不喜苦味的,加上几钱甘草可稍稍缓解些苦味。”
      古力赞赏地点点头,打量着眼前不算年轻的伙计,他削瘦而高高的身材,褐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普通,“看来你在医学上也很有研究啊。”
      “不敢不敢,只是家妹先天不足,从小体弱多病,父亲将我送到神庙学习,想着能治好小妹吧。”他腼腆地垂着头回答。
      古力当机立断,不耻下问:“原来是在神庙学习过的大人,不瞒大人,老朽的女儿连日来一直高烧不退,想着没几日活了……”他假装垂泪,“她一旦去了,我不知怎么活下去?大人能不能随我回去,帮忙诊治一番?”
      他连忙拜了下去,伙计慌忙扶住他,“您不必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理当效劳的!”
      古力一激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伙计明显呆了呆,随即点头同意,“不过,能否让我再取几味药?”
      古力失礼地放开他,看着他熟练地取出几味黑色的药丸,然后招呼另一名伙计,交代了几声,就走到古力面前,腼腆地朝他点头:“可以走了。”
      古力的脚步是十分快的,他几乎是用小跑的。他知道小主人不能下船,也不会下船,一则在埃及图特摩斯法老已将他列为首要通缉犯;二来,他是不会离开那个女子半步的。
      古力不时地回头催促着身后的人,一身绛红长衣的伙计明显缺乏锻炼,一直拉在他身后,且气喘吁吁,不时用衣袖抹着满头的汗。好在鉴于医者父母心,看上去这个神庙出来的僧侣没有丝毫的怀疑之心。
      刚接近开罗港口,古力立即看出这个僧侣一脸疑惑,脚步不再往前,似乎正打算转身逃跑,但是古力早他一步,左右一使颜色,渔民中窜出几个彪形大汉,左右钳制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绑上了船。
      古力一上甲板,船员就撤掉船板,解锚,船缓缓驶向红海入口……

      无辜的僧侣被重重地摔在甲板上,他看着眼前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颤抖着指控着:“这是绑……绑架,你们想……想干什么?”
      一身蓝色长袍的费尔蒙特打开舱门,站在他面前,僧侣看着他,虽然他儒雅俊秀,但眉目之间满是忧虑,高贵的气质与生俱来,僧侣慢慢垂下了头。
      古力跪在甲板上,“爷,这是埃及神庙的僧侣,让他看看姑娘吧?”
      费尔蒙特不置一词,他返身进入船舱内,古力一把拉起瘫坐在甲板上的僧侣,安慰道:“快,随我去诊治病人。我家主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一听有病人,僧侣才回过神,推开舱门,转过外舱进入内间,从窗外透入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满目灿烂,然后入眼就看到白色宫廷大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古力熟练地搭脉,看着她的脸色,用手掌试着她额头的体温,显然没有丝毫下降。然后他闪身让开,僧侣局促地上前,手指扣上了露在被子外面,那只削瘦的手腕上,脉搏快速而细弱,他习惯性地微微皱眉,同样用手掌覆上她的额头,灼热的体温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果断地说道:“快去把冰水装在水囊里,多装几个。你去把还魂草煎好,还有那副金银花草药一并煎好。”然后他利落地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块黑色的东西,掰开病人的嘴,正要放入……
      他的手被牢牢地抓住,他抬头,只见费尔蒙特一脸冷冽,他问:“什么东西?”
      僧侣的手被抓得快要断了,他咬牙回答:“黑糖,我看她这样昏迷一定有几天了,再不补充糖分,她会……”
      费尔蒙特打断他的话,“多做事情,少说话!”他放开他的手,依然退到一边的太妃椅上,连日来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着,这时他才感觉有些疲倦,但他依然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装好冰水的水囊很快被送了进来,僧侣拉开她的盖被,背后的费尔蒙特的眼光凌厉异常,但他依然丝毫未动,僧侣熟练地将水囊放于妮妮薇的双膝下,双侧腋下,两侧颈部,他卷起袖子,拧干手巾,覆在她的额头。
      他从布袋中取出一个木质的小方盒,洗净双手,取出里面的小银针,他将妮妮薇的耳轮向外耳对折,在耳廓上尖端处刺入银针,慢慢捻着,然后又取出另一根银针,在耳屏上部外侧缘进针,慢慢捻针……
      舱内安静地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僧侣细心地针灸着,按着她手上的大鱼际肌往上推拿着。很久之后,妮妮薇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呼吸开始变慢,脸上异常的红晕开始慢慢消退。
      端着药碗进来的古力大喜过望,她的病情缓解下来了,再看坐在太妃椅上的费尔蒙特僵直的背脊已然靠在了太妃椅背上,古力将熬制好的药放在茶几上,走到僧侣背后,忽然古力大叫:“小主人,爷……姑娘她醒了……醒了!”
      一抹蓝影眼前一闪,古力和僧侣都被推开,他们跌坐在地毯上,看着费尔蒙特的后背。古力一把将不解风情的僧侣拉了出去。

      费尔蒙特看着费力地睁开双眼的妮妮薇,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扬起,他怜惜地摸着她消瘦的脸颊,柔声说道:“妮妮薇,你终于睡够了?”
      未等妮妮薇有反应,费尔蒙特就俯身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她微微地挣扎后,他好心情地放开她,“吃药好不好?”
      妮妮薇的视线终于慢慢聚焦,她看着眼前费尔蒙特满脸的青渣,双眼布满血丝,眼中却是满溢柔情和喜悦,她绕过他,在房间内搜索着……
      费尔蒙特紧握着双拳,却柔声道:“我没杀你的宠物。你放心。来,吃药,做听话的好孩子。”
      妮妮薇口中还残留着丝丝的甜意,还在狐疑中,一碗黑兮兮的汤药已放到了她的唇边,她皱皱眉,但还是张口喝了下去。
      喝药费了她很大的气力,她微喘,有些呛咳,柔弱地躺在费尔蒙特的臂弯里喘息,她的眼睛看向窗外,目力所及的,她只看到一片蓝色的天空和几只白色的海鸥掠过天空,真美啊……

      正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妮妮薇恢复得很快,她很听话地端来什么她就吃什么,从来不耍脾气,吃完了靠在床头看一会天空,累了就到头睡。费尔蒙特很少走出舱门,即使出去,也是在她睡着之后,她醒时,他总是陪伴在一旁,和她说几句话,然后坐在太妃椅上看草书。
      在卫生间方面,是妮妮薇最佩服的一个地方,它的设计可以参照现代轮渡的卫生设施,直接与海洋相同。一方面使偌大一条船不会有异味,另外很大程度上也杜绝了疾病的传播。
      起初是费尔蒙特抱着她去帷幕后面的卫生间,让妮妮薇的脸大红,慢慢地她有了气力后不再要他帮忙。
      在无限的贪婪地向往着外面的天空后,费尔蒙特扶着她走出了船舱,外面一片阳光明媚,清新的海风徐徐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一片宁静,仿佛也在恣意享受着阳光。
      妮妮薇还是有些干咳,脚步还是有些虚,她倚在费尔蒙特身上,看着降下的船帆,高高的桅杆线条十分优美。
      侍卫抬了藤椅出来,巨大的藤椅上铺着厚厚的靠垫。妮妮薇坐了上去,整个人窝在里面,一跳紫色的薄毯轻轻盖在她的双腿上,甲板上很安静,没有太多的侍卫和水手,只有高高在上的主舵手正掌着舵,专注地看着远方的水域。
      从她醒来已经一周了,她还是不能说话,总是感觉运化乏力,脾胃气虚,这样大病一场,不知道自己要衰老多少啊!她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皮肤一定毛糙而苍白得不行了吧?看看自己的双手上凸显的青筋就能想象出自己已经骨瘦如柴了,连自己摸着都觉得都是骨头,已经吃了一个礼拜的小米粥拌紫菜了,舌头上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她十分不满地撅高了嘴,费尔蒙特看着她的神情变化,渐渐露出了笑意,看到她赌气似地样子,小女儿态毕露,他再也忍不住地俯身吻住她的双唇。
      妮妮薇惊慌地想要推开他,但费尔蒙特已牢牢将她抱在了怀里,让她无从躲藏了。忽听“晃荡”一声,费尔蒙特直起了身体,看见甲板上被摔了的汤药,眼神变得冷冷的,眼前的僧侣惊慌地跪在甲板上,脑袋几乎垂到了甲板上。
      费尔蒙特道:“你过来,看看她什么时候可以进正常饮食?”
      僧侣一听,立即爬了过来,爬到妮妮薇面前,怯生生地抬起头……
      他刚抬起头,妮妮薇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咧着嘴笑……他……他真是太有表演天分了,还故作惊慌地摔了她的药,还一脸胆怯,还半跪半爬,天!这个人真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怎么了?”费尔蒙特感到她的异样,开口询问。
      妮妮薇抓住跪在面前的僧侣的脸,使劲地拉,笑得极为开心。
      僧侣没料到妮妮薇会出手这么狠,捂着脸,一脸的委屈。但还是拿出一小罐东西递给妮妮薇,妮妮薇看着小罐中生津止渴的乌梅,开心地捏起一个放入嘴里,甜甜的,酸酸的,她的眉眼之间全是笑意。然后她毫不客气地抢过整罐乌梅,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你的名字!”费尔蒙特冷冷地问,这是妮妮薇醒来首次露出的笑容,这是他许久未见的,未加修饰的笑容,灿烂地犹如地中海上明媚的阳光,美好得仿佛东欧美丽的鸢尾。
      “谢……谢弗拉!”胆战心惊的僧侣结结巴巴地说道。
      装!还装!身为她的影子侍卫的谢弗拉向来清高寡言,面目表情一向单一,现在看来都是装的!他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暴露在明亮的太阳底下,还居然大胆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妮妮薇真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神啊!这个时代的天才真是济济一堂啊!
      这个天才此时还满脸的怯色,耷拉着嘴,一脸衰像!你……你……妮妮薇指着他,再指指甲板上打翻的药汁,他绝不是熬药的伙计,难不成这些天喝的黑兮兮的东西都是出自他的手?你……你庸医!她见过谢弗拉运筹帷幄,见过他专研于建筑工程,也见过他马上矫健的身影,但是……但是她从未见过他救死扶伤!
      这家伙是全才吗?所以辛那赫里布才放心地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吗?像影子一般。
      都瞒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原来这家伙在暗里掌握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辛那赫里布也明了她所有的行动。她气急,腾地站起身来,一脚踹向他,也的确踹到他了。谢弗拉“啊——”地一声,跌坐在甲板上,满脸的恐惧。
      妈的,还装!她喘着粗气,双手叉腰,干张着嘴,喊不出声音。她才见到谢弗拉惊讶的表情,他半蹲在她面前,垂下眼帘,轻轻地问:“你不会说话?”
      妮妮薇跌坐在藤椅上,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仿佛一朵阳光下枯萎的鸢尾,空气一下子凝集起来,费尔蒙特一脚将谢弗拉踢开,“你今天的行为,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谢弗拉马上换上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费尔蒙特冷笑,如果在平日,谢弗拉早就身首异处了,摆明了妮妮薇是认识他的,也摆明了他们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或者这个男人也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但是这些天来,他清楚地看到谢弗拉高超的医术,至少在踏上国土之前,他不会杀他,因为妮妮薇的身体依然衰弱不堪,他不敢冒险,虽然古力的医术在国内也是佼佼者,但多一个人出谋划策总是好事。
      费尔蒙特冷笑,“治好她,不然就让你喂鱼。”
      他没有选择,谢弗拉抬起头,看着大病初愈的妮妮薇在阳光下血色全无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咳嗽着,他说道:“我去煮点水给你喝,多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一会,我让人煮点点心给你。”他站了起来,“你不知道她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吗?”然后一甩衣袖离去,看得妮妮薇又是一阵胆战心惊,这……前后相差也太大了吧?
      妮妮薇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她抬头看看一脸想要杀人的费尔蒙特,真是佩服谢弗拉啊,敢名目张胆地摸老虎屁股,都装了那么久了,再装下去又能多难?
      “妮妮薇,你真是伟大啊!”费尔蒙特蹲下身,看着她黑色略显惊讶的眼睛说道:“你身边的男人,就连一个小小的埃及僧侣都敢给我脸色看!”
      妮妮薇闭上眼不去看他,听见甲板上啪啪啪的声音,一看是谢弗拉端着托盘,光着脚丫朝这里奔来了,茶水和一些糕点的香味立即散发开来。
      杯子是木制的,茶水是淡淡的绿色,妮妮薇接过杯子,一股清香钻进鼻子,是薄荷!这个家伙真是把草药物尽其用了!浅浅地喝了一口,薄荷茶轻薄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散开来,这才觉得饥肠辘辘的,她看向淡绿色的糕点,应该也是什么叶子特制而成的吧,一口咬下去,恩……淡淡的甜味中带着淡淡的清凉味,也是润喉清肺的好东西呢,这种药膳真是不错。她好胃口地一连吃了几块,这才点头和谢弗拉道谢。
      谢弗拉一味地垂着眼,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按住妮妮薇的手,“好了,吃很多了,脾胃功能还没完全恢复,你想一口气吃成胖子吗?”
      糕点在妮妮薇的手中被捏得粉碎,她恶狠狠地在谢弗拉身上擦干净,舒服地躺在藤椅里。
      “吃饱了就起来走走!会撑住的!”他伸手去拉恹恹欲睡的妮妮薇,手在半空中被费尔蒙特狠狠地打开。
      费尔蒙特拉起妮妮薇的手,“你陪我在甲板上走走。”
      妮妮薇懒懒地摇头,费尔蒙特眉毛一挑,“要不,我现在就把他扔下去。”
      妮妮薇一把拉开毯子,嚯地站了起来,卑鄙!就知道威胁她!忽然,她又坐了下来,无所谓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并朝着谢弗拉幸灾乐祸地一笑。
      费尔蒙特看着妮妮薇孩子气的动作,一笑,挥了挥手,立即有侍卫左右抓住谢弗拉,举了起来,朝大海走去……
      妮妮薇腾地站起来,一把挽住费尔蒙特的臂弯,强拉着他散步……散步!她笑颜如花,又咬牙切齿!
      费尔蒙特示意侍卫放下四脚朝天的谢弗拉,满足地拍拍妮妮薇的小手,“这样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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