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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六章 岩上无心云空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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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的传闻并不错,申屠紫云确实喜欢她的义兄申屠岩很多年,久的连她本人都不知道,那份感情是如何开始的,是从她八岁那年见到他开始的?是十四岁那年偷吻他开始的?抑或是十六岁那年?呵呵,十六岁那一年她差点就成了申屠岩的人了,真正意义上的,他的人。
可惜,岩上无心云空逐,山石为岩,岩本无心,申屠岩他何时有心了。他要是有心,想她申屠紫云明恋了他十年,他却还是那副老样子,没有表示,亦没有拒绝。
十年前春天,申屠山庄的桃花开的很是灿烂,八岁的申屠紫云站就在桃花的尽头,看着瘦瘦的申屠岩被老庄主牵着,向她缓缓走来,那一条路,不长,却在申屠紫云的心底曲曲折折地走了八年。多少次梦中,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就那样向她走去,伴着桃花,伴着淡漠。
“我叫申屠紫云,紫色的云,喏,就这样写。”申屠紫云伸出小手,一笔一划写给他看。“你叫什么名字?”
申屠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老庄主替他回答道:“云儿,这是爹爹给你找个了哥哥,云儿喜不喜欢?”
“嗯,云儿好喜欢哥哥,那哥哥,你喜不喜欢云儿?”申屠紫云仰着头问他,傻乎乎的,很有几分天真的味道。
申屠岩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别捏的撇过头。
她疑惑的看着她爹,怎么回事,这个哥哥不理她呢,老庄主乐呵呵地笑:“云儿,你这个哥哥小时候吃过很多苦,你不要欺负他,要好好照顾他,知道么?”
“嗯嗯。云儿会的。”申屠紫云很开心,从来都是别人照顾她,终于有一个需要她照顾了。
一开始大概是出于这种心态,小小的申屠紫云格外照顾申屠岩,成天的围着他转,跑去找他玩,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他,可是她这个哥哥申屠岩,对她的态度大约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敷衍”。
紫云是这样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别人对她的好,她未必能够感觉到,但是如果别人对她不好,她是一定能够察觉到的,尤其在她刻意讨好的时候,所以她很多时候也很气馁,哥哥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呢?每次她想放弃,她就安慰自己,只有自己再多一点努力,也许明天哥哥就会对她笑了。这样久了,本来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后来就越发不自信了,等到长大了,第一次听说自己被武林公认为江湖三大美女之一时,特别雀跃,立即跑去找申屠岩,小心翼翼地问他:“哥哥,他们说我长的还行,你看还行么?”申屠岩停下手上的活,认真的打量了她半晌,然后浅浅点了头,申屠紫云就乐的飘飘忽忽了好几天。
申屠紫云是山庄的掌上明珠,长得又水灵,喜欢她的小伙子可以绕真洲城一圈,她越是对申屠岩与众不同,申屠山庄的其他弟子们就越是不待见他,所以私底下申屠岩的日子过得很不容易。不过这个孩子也没有抱怨过,无喜无怒,每天就是习武练剑,读书写字。一板一眼的,特别少年老成。他浓眉大眼的,其实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在申屠紫云的记忆力,他笑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甚至他连表情都很少。
她十四岁那一年,申屠岩等一帮弟子跟随庄主外出公干,一去就去了大半年,申屠紫云天天赖在申屠岩的屋子里睹物思人,长吁短叹。他们回来的那一天,申屠紫云裹着鲜红的毛绒披风,寒风猎猎,吹的披风飒飒的响,她就站在门口,凝视远方傻等了三个时辰,当庄主一行人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她脸都冻紫了,一行人从庄主到弟子每个人都给她带了礼物,除了他,她怯怯地跑到他的面前,说:“哥哥,你出去了好久,云儿都长高了这么多了。”说完还拿手比划给他看,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申屠岩看了看她冻的发紫的脸,又看了看她红通通的手,然后礼貌而又疏离地说道:“你站着这里做什么?”
“等等爹爹回来,” 她紧紧握着手,低下头小声说:“也等哥哥回来,你说你今天会回来的。”她写给他很多信,告诉他,桃花开了,她长高了,有人追求穆岚师姐了,她被娘亲骂了,甚至告诉他,她的小狗比她还挑食。虽然他回的实在很少,但是她还是写的不亦乐乎。
“不必”申屠岩冷冷地说道,“下次不要这样,知不知道?”
“哦。”她失望地低着头,不出声了。
站在风里吹了三个时辰,晚上她理所当然的发烧了,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她就一直抓着申屠岩的衣袖,不准他离开,还一直念叨:“你出去这么久,都不给我带礼物…居然不给我礼物…讨厌,真讨厌….”
夜里退烧后,她口渴的很,于是悠悠的转醒了,就看到申屠岩端着水走了过来,“来,喝水。”
她一把抢过水杯,灌了下去。
“哥哥,怎么是你在照顾我,娘呢?”
“你抓着我的衣服不让走,义母也没有办法,就让我留下了”申屠岩无奈的说,“我赶路三天才回来,都累死了,还得照顾生病的你。”
“那哥哥快回去睡觉吧,是云儿任性了,下次云儿病了再也不拉着你了,你快回去,快回去。”申屠紫云一听他这么说就连忙推他出去。
申屠岩讥笑道,“你还想着下次生病?莫名其妙搞的自己受凉,论身娇体贵,真是我们山庄第一了。”
申屠紫云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绞着被角,好不纠结。
“你想要什么东西?”突然申屠岩极不自然的说。
“啊?”申屠紫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抬头看着他。
“你不是嚷了一个晚上了,说我没有给你带礼物,你生日也不给你买礼物,过节也不给你买礼物,出门也不给你买礼物。”
“不是……”申屠紫云脸红了,都开口要礼物了,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不是?.....不要算了”
“要的要的,”申屠紫云急忙抬头,轻声说道,“我要的。”
“要什么,快点说吧。”申屠岩好像很不耐烦。
申屠紫云想了想,又想了想,蓦地做起来,“吧唧”在申屠岩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快速的躲到被子里面去了,半响才低声说,“这样就可以了。”
申屠岩被那一个吻,定了半天。
那是他们最甜蜜的一件事了,申屠紫云记得特别清晰。
到了她十八岁这年,申屠岩剑法已经大成了,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是新一代的才俊。他一直对名剑很有兴趣,尤其喜欢钝剑,就是看起来其貌不扬,实际上锋利无比的那种。金戈门的二师兄方楠就有这样一把古剑,名曰藏锋,是上古传下来的,名贵无比。这些年紫云也长开了,已经小具一个大美女的规模了,方楠一直倾心于她,她利用这点,把那把剑骗了回来,在申屠岩生日那天作为惊喜送给他,那日桃花下,浓眉大眼的申屠岩在练剑。
“哥哥,接招。”申屠紫云笑嘻嘻的跑到申屠岩面前,拿出那把藏锋,跟他对打,三十招下来,申屠紫云假装卖了一个错误,申屠岩果然中计,申屠紫云轻松的赢了。
“哥哥的剑法还需要加油哦,每次都打不过我。”
“是云儿太厉害。”
“我不是很厉害啦,穆岚师姐老是嫌弃我的魅影剑法不够好呢,而且方楠师兄二十招之内就能打败我。”
“是吗?”申屠岩冷冷的说。
“对啊,方师兄好厉害的。”紫云突然想起来了,把剑放在他的手上“哥哥,这个剑送你。”
申屠岩看了看,严肃的问道“这不是金戈门方楠的剑么?”
“他送我的。”申屠紫云很不在乎的说道。
“这把宝剑很有些来历的,他怎么可能随便送人。”申屠岩盯着她看。
“哎呀,也许他觉得不好吧,反正就是送我了啦。”申屠岩闪躲地回答。
“云儿,你老实交代。”他恶狠狠地看着她
“哥哥,我就不说,你猜啊。”紫云小女儿情态顿显,说完就跑开了。留下神色莫变的申屠岩。
斜阳淡去,夜色开始降临,申屠岩站在申屠紫云的房门前。止乎于礼,就站在她的门口等她。
申屠紫云跟方楠出去吃饭,夜深了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那个修长的身影,静静立着,欢快的上去打招呼。
“云儿,你在跟方楠交往?”申屠岩冷冷的问道。
“没有,当然没有。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可能?”申屠紫云辩解道。她一紧张就话多。
“是因为那把剑么?”
“都说没有了。什么剑啊。”申屠紫云目光闪烁。
“还给你,我不要。”申屠岩了然,把剑往她手上一放,转身就走。
“哎呀,我都说不是了,你想多了,…..嗯,我是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的。”申屠紫云一紧张,就顺口说道,想了想,她又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我是喜欢他。”
申屠岩背一僵,顿了顿,说了句“你不要胡闹。”
“没有胡闹”申屠紫云咬着唇,走到他面前,“所以,你安心拿着剑吧。”
申屠岩瞪着她看,非常严肃的问:“你说,你喜欢谁?”
“喜欢,”喜欢你啊,申屠紫云在心里说道,却不敢说出来,“喜欢方楠师兄。”
“好,很好。”申屠岩冷冷地说道。
“哥哥,你生气了?”“哥?….哥哥?你不要不理我”申屠紫云局促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淡漠地说道,“既然你喜欢他,就好好相处吧,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既然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就好好相处,申屠紫云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思考这句话,突然懂得了什么叫做心疼,你怎么可以叫我跟别人好好相处,我喜欢你,喜欢成这样。
申屠紫云突然上前,从后背抱着他,呜咽道“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申屠岩身体一僵,没有动,申屠紫云轻声地说:“哥哥,我知道你喜欢那把藏锋,我就跟他要了,从小到大,凡是你喜欢的,我都希望你得到,所以这次我也是一样的。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够叫我好好跟他相处,你这样说,我真的会痛。”
“我并没有要藏锋。”申屠岩的声音凉凉的,“很多东西,我并不想要,你不要自作聪明。”
九岁的时候,申屠紫云以为他喜欢后山的野葡萄,一个人跑去山上找,结果差点摔下山岩;十一岁的时候,申屠紫云发现他喜欢楚门的初心剑法,硬是拿她的祖传玉佩去换;十三岁的时候,申屠紫云为了给他亲手做糕点,差点一把火把厨房烧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多东西不想要,比如说我,”申屠紫云,顿了顿,接着故作轻松的说道,“但是现在好了,我要嫁人了。你再也不要烦恼了。”
申屠岩突然转过身来,冷冷的问:“你要嫁人,你要嫁给方楠?”
他的一双大眼睛看向她,看的她很心虚,她弱弱的回答道:“嗯,是啊,他刚才向我爹爹提亲了。”
“你答应了?”声线冷了好几度。
“我…..”
不等申屠紫云说话,他狠狠的抱住她,“没有我的允许,你谁也不准嫁,听到没有?”
申屠紫云突然想笑,他这算是怎么回事,不喜欢她,还不准她嫁人,她一时气愤,失口反击道:“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申屠岩一时失控,对着她的唇狠狠的咬了下去,疯狂的掠夺,猛烈的进攻,他单手紧紧的抱着她,另一只手反扣着她的手不允许她争扎,这样强势的他,是申屠紫云没有见过的。
一吻落定,申屠紫云静静看着他哥哥那懊恼至极的表情,觉得很好笑,于是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哥哥,你这样吻我,不让我嫁人,不过是习惯了我对你好,可是这天底下,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一辈子呢,我累了。你说的没有错,藏锋是聘礼,我答应方楠嫁给他,他才把那把剑给我的,可我嫁给他又怎么样,你终究是不要我的。”
申屠岩嘴唇动了动,几次想打断她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末了,只是轻轻的抱着她,温柔的说道:“傻瓜,都叫你不要自作聪明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申屠紫云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抬着头看着他,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的说道:“云儿,我喜欢藏锋,可我不一定想得到,我喜欢你,却是希望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的。”
说完,申屠岩就开始吻他,细碎的吻,蜻蜓点水般的落在她的唇上,她又激动又兴奋,原来哥哥也是一直喜欢自己的,他们从屋外拥吻着进屋,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的脖子上,她的锁骨上,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感受她紧张的颤抖,一触即发的温柔,将屋内的温度升到一个令人害羞的高度,但是突兀的敲门声,结束了这样旖旎的夜晚,申屠紫云的一生从这里开始了转折,包括她十年的爱。
是申屠老庄主派人来请申屠岩的,无比尴尬,申屠岩理了理各自的衣服,红着脸,急冲冲的走了出去。
他走后,当夜就传来他跟庄主闹僵,庄主不明原因死亡。第二天早晨,他就任庄主一位,中午她甚至连他的面没有见到,就被赶出了申屠山庄,那时的她万念俱灰,悲痛欲绝。
故事是听申屠紫云说的,很多地方,她自己也搞不明白,赫连红袖听后掩袖长叹:“这个爱情里的男女,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就是恨的死去活来,太闹心了,委实不如回家养一只狗,何必活受罪。”
筱薇想,申屠紫云最大的悲剧不是多情,娇嗔,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上了一个人。她爱的那么久了,申屠岩这个人占据了她大半个人生,可爱深了,易伤。她想中国古代的女子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树木千千万,哪一棵不是上帝独一无二的子民,他申屠岩,普通人一个,如何就不一般了?
她是现代人,自然是现代人的爱情观,如果她被人甩了,她大概会去酒吧喝一夜酒,然后找一个更帅的。她对于秦默央也是这样的心情,她嫁给他,是因为他长的很帅,是因为他求亲了,是因为他没有嫌弃她的金发她的紫眸。她会跟他牵手,接吻,如果秦默央愿意,她也可以跟他发生关系。她正是以她一贯恋爱的方式对他,偶尔撒娇,偶尔乖巧,偶尔卖弄风情,偶尔假装清纯。忽近忽远,若即若离,那正是她认为的完美恋人的样子,在每一段恋情里,她都极易动情,但是从来点到为止,是以从未受伤,看着申屠紫云哭哭啼啼的,她突然觉得有个人值得你为他狠狠的哭一场也是不错的。然后她就突然想起上次暗紫阁刺杀时,秦默央还替她挡了一掌,也不知道他疼不疼,恢复了没有?
是哦,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疼不疼。
想到这里,她匆匆跟红袖告别,赶忙出来找秦默央。夜色已经有点深了,满目的星星,淡淡的蛙鸣,她急匆匆地去了客厅,书房,长廊,水榭,甚至马厩,等她失望地回屋时,一脚踹开门后,就看见秦默央坐在灯下看书。
昏黄的灯光,把秦默央映出了几丝梦幻的味道,更显面如傅粉,美如冠玉,不知道怎么的,筱薇突然想到一句不相关的话“看到你以后,突然才知道帅原来可以这样具体。”
他抬起头来,温柔的问道:“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
“我找你半天,原来是躲在这里。”筱薇嘿嘿的笑了两声,很不正经的说道:“见你这么多面了,怎么每次都有种被月你貌花容惊艳的感觉?”
“这么急匆匆地找我,就为了调戏我这一句?”秦默央放心手上的书,一双凤目深邃幽深的打量她。
“不是的,”谢筱薇小跑着凑到他身边,坐在他腿上,然后抱住他,“我回来是想抱抱你。”
满身的汗就这么蹭到秦默央身上。
秦默央怔了怔,静静的由着她抱着,好一会之后,方问,“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谢筱薇抬起头来,闷闷的回答:“就是突然想起你上次受伤了,觉得心疼。”
秦默央本来想要摸摸她的头的那只手在听到她这句话后,久久没有落下,良久,他笑着问:“如果我现在想吻你,会不会很突兀?”
谢筱薇看向他,这个人端的是才貌双全,玉树临风,这个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生的良人,她轻轻仰起头,送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