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无声》谢衣衣

1、第 1 章 婚礼进行曲

　　这是一场略算简单的婚礼，在这个繁华的城市。
　　鑫悦大酒店。
　　付晨雨携着新婚妻子张蕾一桌一桌地敬酒。十几桌在H城是并不盛大的，来的人也都是比较亲近的。因为夫妻俩同是文艺工作者的关系，传媒界的朋友倒占了大多数。再加上两人的亲朋，一时间场面间也倒有点觥筹交错的热闹。他的朋友们好容易能够顺理成章地灌他酒，又怎么会错过。也幸好付晨雨的酒量不错，不然非得把他喝趴下了。
　　张家父母看着付晨雨的行为举止，脸上不由流露出满意的笑来。张父回转头来对着付城说道：“亲家公，你把你们家的晨雨教得真好啊！本来我还有些舍不得，现在也就放下心喽！”付城笑呵呵地说几句谦虚的话然后就一个劲地劝酒，欢声笑语之中看向自家儿子的双眼内带着点淡淡的疑惑。
　　付晨雨和张蕾的婚事很突然，婚礼也是他一手操办的。付城这做父亲的，只与亲家见了一面，结婚的日子就定下了。看着盛装出席的夫妻俩，他不由得一阵恍神。
　　其实张蕾看上去就有一种知书达理的味道，又一直很懂礼貌，让家人都觉得晨雨娶这女子很好。虽然张蕾的年纪比晨雨大了三岁，但在现在姐弟恋挺流行的年代，这也不会成为问题。
　　可是付城心里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儿子一直没说的，但他却是知道了的。所以虽然儿子成家立业了很好，可是心里还是不禁叹息。他一直没催着他结婚，就是因了那个缘故。他是一个挺开明的人，也受过西式文化的熏陶。尽管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企业老板，可当初他也是出国留学过的，不过因为回来碰了很多壁，又遇上一些人，就成了现在这样。他也想过晨雨如果拒绝结婚后怎么劝，可现在看情形却是用不着了的。
　　张蕾的脸上带了点焦急。晨雨看着她的神色，安抚般的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道：“怎么了？”张蕾看向门口，低声道：“逸儿还没来呢，早知道应该把结婚时间定晚一点的！”说罢却又立马摇了摇头。
　　张逸是张蕾的弟弟，不过晨雨是还没见过的。婚期定得太匆忙，两人也忙，再加上张逸的出差，居然这两个要成为亲戚的人，竟是还没见过的。晨雨只是从张蕾嘴里知道，张逸在她心里很重要。
　　他自小就是被张蕾看着长大的。别人家的姐弟小的时候总会闹出点矛盾什么的，但在他们家从来都没出现过。张爸张妈因为孩子关系好，都被邻居夸了好几回了，只是每被夸一次就红一次脸。因为那时要忙生意的事，他们夫妻俩常常不在家。张逸还小的时候总喜欢哭，可是一靠近姐姐就会停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姐姐要她抱。张蕾自是抱不起来的，但还是让张家父母都轻松不少。后来就索性让女儿带着儿子了，再说有保姆在，只要不出门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邻居们自是看不到，张家一个小油瓶拖着另一个小油瓶的样子，不然就要怪死这两个不好好负责任的父母了。也亏得都不闹腾着出去，天天都乖乖地待在家里，由此看来，他们姐弟俩的“宅”属性是小时候就显现的。一个是成了专栏作家，一个做电脑工作，都是属宅那类的，让知道这些事的晨雨有些无语。
　　只是，这一场婚礼，本就不是一场为爱而生的婚礼。匆忙的缘由，张蕾和付晨雨心知肚明。所以，张蕾才会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摇头。
　　晨雨看出她的失落：“没事，他一定会尽快赶来的。不是刚打电话来说堵在路上了么。”张蕾微微笑了笑，执起呈着牛奶的杯子，挽着晨雨的手往座位上走去。
　　看着她马上收拾起失落的表情，晨雨不禁有些心疼。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梦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新娘，背她上花轿。他可以想象出当时他脑海里的画面：一路的敲锣打鼓，喇叭锁呐，一片喧嚣，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喜气洋洋。花轿里的新娘，在红盖头下羞涩地微笑，手中捧着红艳艳的大苹果。
　　那是小时候看了古装电视剧的后遗症，以为最好的成亲方式就是那样子的。让晨雨一想起来便想笑，可到最后，却会转变成苦笑。成亲抑或结婚，曾经是一种承诺和盟誓，可是在现代这个社会里，再多的一切，都敌不过时间，和金钱。
　　一个女孩，总是希望能在父母亲人的祝福下，成为世间最美丽的新娘的。因为，父母亲人代表了过去，婚礼代表了未来，处于现在这个交接点，一切元是那么的不可预料。只是希望能够收获一份美好的对未来的祝福罢了。
　　只是，人生有太多的不得以，如他，和她。
　　他想起那一天，天很蓝。晋风茶馆里，因为下午的缘故，聚了很多品茶的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茶香，他和她坐在角落里，仿佛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她说，我们结婚吧。
　　他挑了挑眉，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轻抚小腹，温柔地笑：“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你也，确实应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看他无所谓地点头，她却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
　　“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
　　自从再也没有看到他以后，他不曾想过他还可以再爱谁。他也曾经想过，他其实不是真的爱他，只是却一直无法忘记。有时候惦念久了，然后一直隔得很远，就自然而然以为是爱了。可是如果不是爱，他为什么会对后来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都不动心呢？张逸，他轻轻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像咀嚼着绝世的美味一样，整个身体乃至灵魂，都仿佛感受到了在云端之上飞翔的愉悦，和愉悦之后巨大的失落。
　　其实结不结婚，对他来说都一样。现实世界里，有很多红男绿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一起和分离。他的父母亲据说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大家都公认的神仙眷侣，可是到最后证明这曾经存在过的东西的，只有一个叫做离婚证的本子。父亲的再婚，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接受。他不可接受的，是他们的离分。如果连曾经最受祝福的爱情都不能够白头偕老，那不是因为爱情而成的婚姻，会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