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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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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后,阳光照在一片荷塘之上,连荷叶都鲜艳得让人睁不开眼。
少年躺在树阴下,柔软的青草萌生出倦意,让少年几欲睡去。
突然传来了欢快而活泼的声音,让少年猛地惊醒过来。
“文远!文远!你躲在哪里?”
“别吵,我在这,困死我了……”少年回答道,还未从困倦中缓过来,四肢稍微伸展,却仍然躺着不起。
呼唤少年的少女这时已经来到了少年面前。她似乎连看都没有看少年一眼,便俯下身,抓住少年的衣襟,用力向上一提。少年霎时睁大双眼,同时双手下意识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并且叫道“住手!”
“那可不行!”少女回答道,放开了少年的衣襟,“都等了你一刻钟了,还不见你。龙鳞师傅担心,叫我来找你。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
少年回答道:“今天我不想……”
还没等他说完,少女便打断了他:
“那可不行!今天是你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以不去呢!还有,你忘了师傅的规矩吗?去晚了可是要被打、被罚的呀!”
“去了还要被打、被罚,那还不如不去呢。”
“嗨,你、你、你倒有理!少罗嗦,快回去!”少女一时语塞,干脆拉住少年的袖子,拽着少年往回走。这少女可不一般,仿佛生来就有怪力,让少年难以反抗。而少年一想到又要面对师傅,一路上不禁叫苦不迭。
等少年和少女来到师傅面前的时候,只见龙鳞师傅盘腿坐在座上,面前站着另外两名弟子,也是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其实是他们的师弟和师妹,都在师傅门下修行。
“禀告师傅,弟子崔真素已将大师兄带回!”少女向师傅俯身作揖行礼。
“哦。”龙鳞师傅回答道。崔真素于是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弟子杨文远参见师傅。”少年也向师傅行礼。“弟子今日来迟了,还望师傅教训!”
“哦,今日就免了吧。”
“谢师傅!”杨文远心中自是高兴不已,赶忙站到一边,从师傅的视线正中消失。
可崔真素却不依不饶,向师傅行礼,说:“师傅,大师兄今天迟到这么久,按咱们的规矩,应当重重惩罚才是,您为什么不追究呢?”
“哎,你这是什么居心?”杨文远有些恼火地看着她说。
可龙鳞师傅却哈哈大笑,末了对崔真素说道:“老夫的本事不大,功夫不深,可以教给你们的不多。你大师兄天资聪颖,悟性极强,已经把老夫的本事都学去了。”
“师傅,请别这么说……”崔真素低头应答。
龙鳞师傅看着杨文远,说道:“文远啊,是不是因为要与老夫告别了,反而故意躲起来,不愿来见我?”
“……”杨文远无话可说。
“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龙鳞师傅笑而严肃道,“在武学的道路上能够不断前进,对我们习武之人来说就是正道啊。不断超越的过程,总是要面对新的挑战,如果因为害怕未来而放弃前进,抛不下一点小情感,那就永远只能坐个平凡的人了。”
杨文远答道:“师傅,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我一想起这三年向师傅求教的日子,跟诸位师弟师妹一同努力练习,我……”
“文远啊,”龙鳞师傅说,“你还记得刚入师门的那一天,老夫让你们每个人说的自己的梦想吗?”
“呃……”杨文远突然有些心虚,脑海中出现了那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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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一个夏天,同样是一个午后,杨文远还记得那日早上,自己和弟弟杨文新一同捉蜻蜓。这么说来,那一定是一个雨前闷热的午后吧。
父母兄弟两人送到龙鳞师傅门下,希望他们修行武功,不求他们成为济世大侠,但求能强身健体,危险时刻能自保而已。
龙鳞师傅出身贫寒,武功是自学的,会的招式不多,基本功却很牢靠。虽不足以与门派子弟相提并论,却也能行走江湖。从前当过侠客,干过些好事;老来则回归家乡,接纳弟子,也不为了能开创帮派,只是力图将有天赋的新人引入门罢了。
杨文远和杨文新参拜过师傅,站到一旁。就在同一天下午,崔真素和崔真絮两姐妹也来到龙鳞师傅门下习武。
当然,大家都是莲子村的,杨氏兄弟和崔氏姐妹相互之间也早就认识了。不过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之间宿命的纠葛才正式开始。
对于两个男孩子而言,看到女孩想习武,一开始自然是抱有轻视的态度。那一天,杨文远一见崔真素,也不管龙鳞师傅,便开始嘲讽道:“两个女孩来习武,不如回家去织布。织布还能嫁郎君,习武变成母老虎!”
其实崔真素平日也是开朗善辩,但女孩毕竟心细,知道在师傅面前要尊礼数,所以强忍心头怒火。果然,师傅大声呵斥道:“大胆放肆!”这龙鳞师傅虽然白发苍苍,却身板硬朗,面色枣红,气血旺盛,声如洪钟。这一声呵斥下来,杨文远七天之内在师傅面前说话都哆嗦,为此在背后里被崔真素、崔真絮笑话。
言归正传,刚入师门,除了自我介绍之外,龙鳞师傅还让诸位弟子畅谈人生理想,以便启发教育,因材施教,激励斗志。
杨文远刚刚被震慑住了,这时候也不敢嬉皮笑脸,便临时编造了一篇豪言壮语,不过此时正是他此生说话最哆嗦的时候,不免使最终的效果大打折扣:“我……我要成……成为……最……最厉害……害的……大侠!专……专门去劫……劫富济贫!”
龙鳞师傅人生阅历丰富,语气转变得也快,这时用长辈特有的口吻,同时也不失豪情地说道:“好!好一个关怀民生疾苦的大侠!不过劫富济贫终究不免是小打小闹,应该治国平天下,这样才能使天下之人,脱离苦海!”
“是!谢……谢师……师傅!”杨文远本来就是随口说的理想,既然师傅有所发展,倒不妨配合着表态。
接下来轮到崔真素,她比杨文新稍大一些,在四名弟子中排第二。“师傅,我们女孩子本来应该文静,知书达理即可。不过我们崔家乃习武世家,我们习武既可防身,也不至于辜负了先人的苦心。”
杨文远心想:“嘿,习武世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跟先人的苦心又有什么关系?走着瞧,我会让你们见识我的厉害的!”
龙鳞师傅则点头称赞,不免顺便褒扬了一下崔家先人习武而有德的事迹。
随后是杨文新,他说:“师傅,向您说实话,您不会怪罪我吧?”
“当然不会。”龙里师傅答道。
“其实我还没想好,父母叫我们来向您学习,我就跟哥哥来了。其实主要是哥哥想练武功,他想跟人家打架……”
“哎!”杨文远这时又火了,“胡说八道!”
龙鳞师傅大喝一声:“住嘴!”杨文远顿时又不敢做声了。可龙鳞师傅这回决心给他一些深刻的教训,于是抽出一根藤条,说:“你,过来,站到我前面。”
杨文远看形势不妙,赶忙向师傅赔罪,可龙鳞师傅决不心软,他最好还是只好站到了师傅面前。
“伸出手臂!”
杨文远照做了,但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手臂上就感到火辣辣的。他感到钻心的疼痛,可手臂却不听使唤,依旧停在那里。龙鳞师傅抽打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对杨文远说:“即便不在我面前,你们也是同门的兄弟姐妹,相互之间应当互相支持。古往今来,多少事也就是败在兄弟不合之上。今天教训你,是让你懂得道理,以后要是见到你们做了错事,我是绝不会手软的!”
“是……”杨文远回到自己的位置,手臂的灼痛仍然清晰,眼里面也渗出泪水。
“你继续说。”龙鳞师傅示意杨文新。
“是,师傅。我觉得,一定能从师傅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会在日后的修行中树立自己的人生目标的。”
“嗯,一时没有想好也没关系,毕竟你们都还年少轻狂,人生还长得很。”龙鳞师傅说罢,看向崔真絮,让她自己说。
崔真絮平时话头没有姐姐那么多,也不像姐姐那样喜欢算计别人(尤其是杨文远),不过她一开口就是奇怪的言论。她说:“师傅,我觉得有一种绝对的意志在召唤着我,我将在未来与之相遇,并且为它奉献出我的一生。所以我要修习武功,这样才有能力接近那种绝对的意志。”
“……”龙鳞师傅楞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听懂崔真絮的话,只好搪塞着说,“祝你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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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龙鳞师傅并没有让杨文远陷入回忆中太久,他接着说:“虽然当时你调皮捣蛋,让老夫不时火冒三丈,但你表现出来的侠客风范,一下子就让老夫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可塑之才。果然老夫没有看走眼,你的悟性极高,老夫交给你的功夫窍门现在都已经掌握了。”
“师傅,您过奖了,当时我只是哄您开心,随口说说罢了……”杨文远不禁认错。
“呵呵,但你的能力可是不假呀!”龙鳞师傅说道,“你如果日后勤加修炼,必将屹立于武林,成就一番大事业。所以今日你从老夫这里出师,去想更好的师傅求学,必能在武学之路上不断前进。老夫期待你有朝一日能大放异彩!”龙鳞师傅一边说着,眼里面却涌处两道热泪,“老夫这一生,遗憾就是早年没能遇上一位好师傅,导致功夫上始终没有长进。今日能看到弟子在这方面超过我,也算是了却了人生一愿!”
“师傅……!”杨文远也流泪了。崔真素、崔真絮姐妹这时忍不住抽泣,杨文新眼眶湿了,咬着嘴唇忍着不哭出来。
于是当天晚上,杨文远为龙鳞师傅办了谢师宴。师傅和弟子们激浊扬清,无所不谈,用激昂豪迈掩饰感伤,众人喝得烂醉如泥。
于是,杨文远走出小村庄,凭着龙鳞师傅的举荐信,加入了武侠的联盟——星之联盟。
又过了两年,此间杨文远与师傅和师弟师妹们维持着通信,众人得知其任务繁重,而武艺日趋精进,无不为之高兴。可却突然又传来了噩耗,说杨文远在执行任务时不幸殒命,而且据说是为人所害,不过却找不到凶手。骨灰运回小村后,龙鳞师傅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大有欲去之情。三位弟子竭力相劝,而自己又如何不是心痛万分?
三位弟子合计在龙鳞师傅门下待了五年,虽说悟性不如杨文远,此时也足以出师了。谢师宴上,众人借酒消愁,又是喝到醉倒为止。
杨文新决心追随哥哥的轨迹,也让师傅写信推荐给星之联盟。走之前,他到哥哥的坟前长拜不起,发誓要找到仇敌,为哥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