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天堂》明鏡幽蘭

60、英伦之行

　　连日以来，蒙哥马利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雄狮，整天除了去最高统帅部听取各个战区的战况和去首相府汇报及提出意见以外，便是和格蕾丝一起在花园里修剪玫瑰。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令他流连、陶醉，但世界各地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反侵略战争让他坐卧不宁。尤其是苏德战场上人性和生命的角逐更让他的心绪早已被牵到千里之外的茫茫林海雪原。他并非不牵挂此时的北非战场，只是丘吉尔刻意不让他接触到有关北非战事的事务和新信息，大漠孤烟对于他，只能全凭想象。他很乐意揣测隆美尔的动向和战术，但是对于有着美国人插手的北非战场，他没有揣测的能力，甚至是揣摩的兴趣。
　　“和你爸爸一样，”格蕾丝一眼看穿心不在焉的儿子的心思，“军人的的心思就不能离开战场一刻么？”
　　“妈妈，您知道吗，斯大林格勒的战役现在打得异常艰苦。”
　　“啊？你难道不是在想北非吗？”格蕾丝有些诧异，“你怎么开始这么关注苏德战场了？”
　　“丘吉尔首相不想让我太过于关注北非，我还能怎么办？”蒙哥马利苦着一张脸，在格蕾丝看来倒是有一种撒娇的味道，“与其在家想入非非，凭空臆断，还不如干脆不想，免得自寻烦恼。”蒙哥马利向格蕾丝身上靠了靠，“您儿子现在差不多被软禁了，跟蹲大狱一样！”
　　“还不是为了防止你逃婚！”格蕾丝给了儿子一个白眼。
　　“逃婚？”蒙哥马利哭笑不得，“这大英帝国都是他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去？就算我换个国籍跑到埃及，那埃及不也是……”
　　“得得得，”格蕾丝赶紧打断一发不可收拾的儿子，“我知道你的口才跟丘吉尔首相不相上下，我说不过你。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或碎碎念，我必须把你看好了，这是国王陛下和你爸爸交代的任务……”
　　“爸爸似乎对首相让我参与参谋部的德军战势研究很是满意，难道丘吉尔首相有新的计划？爸爸肯定是希望将来我被派到别的战场！”蒙哥马利转变话题打断格蕾丝。
　　“但愿那时候北非和苏德战场都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格蕾丝挑了挑眉毛，“那两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气候极端，条件艰苦，战斗又异常激烈。”
　　“是啊，北非战事已近尾声，苏德战场也快了！”
　　“是吗？苏联人一定能把这群恶狼赶出辽阔的国土的！”格蕾丝莫名地高兴起来。
　　“您也这样认为？”蒙哥马利似乎更加高兴。
　　“苏联人不仅身材魁梧，意志和信念更是坚定不移。尽管意识形态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但是生命和国家荣誉对于每个人，都是等价的。”格蕾丝在胸前画着十字，“胜利属于他们——那些被叫做红军的小伙子们，愿上帝保佑他们！”
　　“谢谢您，妈妈！”蒙哥马利轻轻抱住母亲，顺便抚摸着母亲手中的玫瑰，
　　“玫瑰，”蒙哥马利低头看着玫瑰的眼里，带着笑意的目光在格蕾丝眼里是那样温柔和深切，“妈妈您知道吗？法丽德和您一样，美丽坚强，善解人意，她也喜欢玫瑰。可是埃及的国花是莲花，所以阿拉伯人都认为她就像莲花一样的圣洁。”
　　“在你的心中，她是不是也像莲花一样冰清玉洁，楚楚惹人怜？”格蕾丝问儿子道，“告诉妈妈，法丽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我的儿子这般痴迷？”
　　“是的，妈妈。“蒙哥马利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涩，当格蕾丝故意盯着他看时，他的两颊甚至还飞上了两朵红云，刻意避开了母亲调笑的目光。
　　“在我心中，法丽德如莲花一般圣洁，又如玫瑰一般大气，我想不出来有什么词或者是句子刻意用来形容她。妈妈，你知道吗？只要看到她，甚至是只要想到她，我的眼睛里和内心都是满满的。好安心，好幸福的感觉。是的，法丽德就是有这样一种神力。”
　　看着儿子俊朗的侧脸泛起明媚的光芒，格蕾丝感觉自己似乎也能够从儿子脸上的笑容里感染到一丝幸福的情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她一定很美丽，也一定很温柔。我的小查尔斯，妈妈就这样守护在你的身边，安心地去追寻和思念你的心上人吧！你的幸福，就是妈妈的责任。
　　老将军今天回来的早了一些，格蕾丝一边为老将军脱下外套，一边温柔地对着话，蒙哥马利为父亲端来一杯咖啡。
　　“她来了。”老将军忽然冒出一句。
　　“谁？”没头没尾的话让格蕾丝和蒙哥马利摸不着头脑，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传说中的鬼魅将降临不列颠。”老将军说着瞥了儿子一眼。
　　“是她！”蒙哥马利兴奋地喊着，差点跳了起来，甚至还不知所谓地原地飞速转了个圈。
　　“她来做什么？”格蕾丝从儿子像打了鸡血似的反应中立马明白了“她”是谁。
　　“丘吉尔首相邀请埃及摄政公主法丽德前来作一次国事访问。”老将军又瞥了一眼暗自欣悦的儿子，“不过，我看这并不是那么简单。丘吉尔首相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邀请她来。”
　　“不过是一次例常的国事访问，有什么复杂的？”格蕾丝疑问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她又不是会魔法的女巫，能把我们的儿子带走吗？”
　　对于妻子的打趣和儿子的嗔怪，老将军简直有些无语：“你不知道，这姑娘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也听说过她是十分有魄力且十分倔强的。嗯，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次日，法丽德乘专机抵达英国。从温莎港一直到伦敦，一路上都有成千上万的当地市民涌到街道上争睹□□圣女风采。英国全国都为之轰动，以至于丘吉尔和王室不得不自动将接待级别提升至国家元首级别，在白金汉宫准备了隆重的接待仪式。法丽德乘坐的汽车行驶在伦敦的街道上，路边拥挤不堪的市民在警察的阻拦下纷纷向她的汽车抛送鲜花。当王宫派人通知老将军一家去王宫参加接待宴会时，蒙哥马利像上了弦的箭，兴奋地把自己射了出去。
　　“摄政公主殿下，大英帝国乔治六世国王及王后代表王室及英国人民欢迎你的到来。”乔治六世与法丽德相互致礼。
　　“你好，公主殿下，大英帝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代表国会和政府欢迎你对我国进行国事访问。”丘吉尔与法丽德握了握手。法丽德与国王和丘吉尔会面时的礼节和神态都显得不卑不亢，着实让丘吉尔心下暗自称赞。
　　“丘吉尔先生，久闻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以相见，真是幸会！”法丽德的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
　　丘吉尔显得十分爽快：“希望贵国与埃及能够继续加强合作，共同敦促纳粹失败，彻底将轴心国势力从北非清除出去。”
　　法丽德再次与丘吉尔握手：“那是当然！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纳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白金汉宫前的欢迎仪式上，法丽德优雅端庄的形象成为各种媒体关注的焦点，站姿、握手、微笑、挥手、行走、语言、眼神，没有一个状态被手疾眼快和滴水不漏的记者们错过，闪光灯如闪电一般，不曾停歇，随着法丽德甜美娴静的微笑贯穿了整个仪式过程。
　　到了晚间的欢迎宴会时，法丽德的脸部肌肉已经僵到不行了。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法丽德调整着脸上的酸涩的肌肉，却发现镜子里的笑容越看越难看。
　　所以，一会儿的宴会上，我一定笑得很假吧？那么难看的笑容……也罢也罢，就好像他们笑得就很自然、很真诚一样。压力好大，好想回家。法丽德啊法丽德，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怯懦的一面。你是埃及人，不是英国人的傀儡，你有自己的国家和人们需要守护。虚情假意、政治交易、外交过场是什么？能够在其中独善其身、游刃有余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难战胜的强者。一旦你成为那样的强者，也便无所敬畏了，内心膨胀和强大到连发动世界大战的资本和勇气都有了。以强取豪夺为生的大英帝国，时至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个躯壳而已。真正的生机和力量永远都在底层，就像是土壤里的草根一样。在摆脱殖民地名义的那一刻起，埃及就已经钻出了地面，尽管还很渺小，但是绿色，终究有一天会覆盖整片土地。他们把你当花瓶，却不知道，花瓶也有自愿碎裂变成扎手的碎片的时候。法丽德，你的内心一定要强大起来，这样别人才能够自外在看到你不屈的脊梁。
　　走出洗手间，僵硬的笑容瞬间回到脸上。在按序入座的时候，蒙哥马利发现法丽德两边是乔治国王和丘吉尔首相，国王的一边是王后和维多利亚，而丘吉尔首相旁边是外交大臣罗伯特安东尼艾登，蒙哥马利只好站在一边，举目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