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天堂》明鏡幽蘭

31、阳光下的罪恶

　　“可是，如果国王和法丽德足够强大，那么这些侵略者就不会这样掠夺了！”
　　法丽德一句话令船夫和蒙哥马利愣了一愣，法丽德模样看起来非常的不满，还带了些怨怒。
　　“如果他们看到这些，那么，为了埃及，至少是将来的埃及人民不再承受这样的屈辱与磨难，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他们的国家和子民谋取权利和福祉。”
　　“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呢？”船夫说道，“陛下和圣女连自己都朝不保夕。”
　　“侵略者不会自己离去，他们也不会同情人民的遭遇，埃及能做的，就是自己去争取。”法丽德说道，“国王和法丽德应该向他们的子民们保证，为了国家和人民，他们必须抗争到埃及获得自由和幸福的那一刻，哪怕是他们生命的尽头。”
　　“国王没有和英国人沆瀣一气，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船夫说道，“陛下是仁慈的，一些事情还能够掌控。可是圣女殿下，还是太年轻，也许她从来都没有走出过宫殿，也许她并没有从长老那里得到很多的话语权，现在，那些长老们也和英国人没什么两样了，寺庙里的人也会来抢夺我们的牛羊。”
　　“我相信这些法丽德殿下是知道的，只是现在的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话语权，教宗的事务，国王也不能干涉，所以，法丽德的罪过是很大的。”
　　蒙哥马利和船夫不禁相互对视了一下，他们怔怔地看着法丽德像是在控诉罪人一样说着。
　　“孩子，你怎么这样诽谤圣女呢？快点忏悔吧！”
　　法丽德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不是诽谤，我是期盼着我们的领袖可以快点长大，早日依靠自己的力量，取得属于自己的话语权，为她的子民们谋取福祉。”
　　“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所有事物都有一个发展的时间。”蒙哥马利说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大英帝国也不是眨眼间就变得强大如斯的。”
　　“您说的没错，将军。”船夫说道，“我们不会绝望，我们会继续为国王陛下和圣女祈祷，他们依然是我们的精神支撑。”
　　“如果子民们依然信任，我相信，法鲁克国王和法丽德领袖也永远不会放弃他们的国家和子民。”
　　听到法丽德如同誓言般的话语，满心悲伤的船夫似乎觉得好受了一点，便欣然邀请法丽德和蒙哥马利去他家里做客。
　　船夫的家里和他们看到的每一户家庭的情况没有两样，家徒四壁的屋内除了两个破旧的大箱子，几乎没有家具，几块破烂的草席上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陶罐，隔壁的屋里一口土灶和一些瓶瓶罐罐便组成了一个厨房。船夫的妻子和儿子衣服破旧，面对陌生人，脸上写满不安，而此时，他们的门口站满了围观的村民，他们都是一路尾随着到来。这些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村民，半是因为好奇，半是想要来打探一下，英国大兵来村里是要干什么。
　　“这是一位英国的将军，他没有恶意。”船夫与村民们说道。
　　将军？！村民们瞬间议论纷纷，像看着从天而降的大神一样，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蒙哥马利。
　　“将军，您从哪里来？”一位老者鼓足勇气地问道。
　　“我从阿拉曼来，”蒙哥马利微笑着说道，言语与表情皆不失友好，“我在前线抗击德国法西斯，今天到岛上来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是来抢夺你们的财物的。”
　　“法西斯？”老者惊讶道，“法西斯是什么？”
　　面对这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谋生活的村民，蒙哥马利有些无语，要怎么跟他们将这种艰涩的概念和残酷的事实啊！
　　“法西斯是当今世界上最坏的一群人，他们不仅掠夺穷苦人民，任何无辜的人都会杀害，所以，如今全世界被侵略的国家和人民都在抗击法西斯。”
　　“这么说，英国也被法西斯侵略了吗？”
　　“是的，老先生。”蒙哥马利说道，“而且他们的脚步已经跨入埃及，如果我们的抗击失败，埃及也会马上沦为罪恶的家园。”
　　“天啊！”老者惊呼，“我们这些苦难的人们，还要经受更多的苦难吗？”
　　“您说的是德国人吗，将军？”一个中年人问道，“我听说英国人正在西边和德国人打仗。”
　　“是的，德国军队就是法西斯的军队。”蒙哥马利说道，“之前的战况不如人意，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英国军队会把法西斯抵挡在埃及的国土之外。”
　　“愿真主保佑埃及，愿圣女引导人民。”
　　众人随着老者祈祷，法丽德也与他们一道。蒙哥马利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满心虔诚却不知所谓地看着众人祷告。
　　“那您来这里是想要什么呢，将军？”
　　“我来这里……我……”蒙哥马利不知所谓地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口水，“请给我一些水，我有些口渴。”
　　众人笑了，老者抚摸着身边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的头，小男孩转身就跑。
　　“您刚刚说，德国人要来埃及，他们也是来抢占我们的土地、鱼和牛羊的吗？”
　　船夫家的儿子问蒙哥马利道，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又黑又瘦，拖着一条残废的右腿，吃力地行走着。
　　“还有生命，小兄弟。”蒙哥马利认真地说道，“死在法西斯手中的无辜生命多达数百万之众，所以，他们成了全世界的敌人。”
　　“天啊，这些作孽的畜生！”人群中开始骚动并咒骂起来。
　　“难道英国人是在保护埃及吗？”船夫说道，“他们只是在保护自己，保住自己在埃及为非作歹的权利。”船夫忽然问蒙哥马利，“将军，您认为，法西斯比英国人还要罪恶，是吗？”
　　蒙哥马利想了想，回答道：“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如果要完全正确地回答这个问题，我可能做不到。”蒙哥马利转而对船夫家的儿子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从军校毕业，被派往印度服役了。在那里，我第一次参与了对于巴基斯坦人民的镇压行动。”
　　所有人都盯着蒙哥马利，连法丽德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正直的年轻的将军，也曾参与过对于殖民地血腥而暴力的军事镇压行动。
　　“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当时我认为那些制造了事端的暴乱者是坏的，而作为事件受害者的英国人都是无辜的。”蒙哥马利认真地说道，“后来，我就参与了这场反抗法西斯的战争，经历了真正的战乱，我开始认为，被侵略和掠夺的人民都是无辜的，而施加侵略和掠夺的一方是罪恶的。今天我们在这里所看到的，如果你们说我的国家是施加侵略和掠夺的一方，我无言以对。作为军人，我们的天职是忠诚和服从。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没有命令，我和我的部队绝不会参与这些侵略和掠夺，我们目前的责任只是反抗法西斯。”
　　法丽德不知道为什么蒙哥马利会，也敢把这样的经历在这些饱受殖民者压迫之苦的村民们的面前讲出来。作为殖民国家的军官，蒙哥马利很容易遭到被压迫者的攻击。而此时，他不仅不害怕，还非常坦然地讲出自己的过往和感想。这样的真诚和胆色，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和信任。这些村民不仅不会一杆打死，还对蒙哥马利的言辞产生了共鸣。他们安静而虔诚地听这位英国将军讲述着，没有一个人走神。
　　“也就是说，罪恶的始作俑者，是政府。”法丽德若有所思地说道，“真正坏的，是政治。”
　　对于法丽德的话，众人似乎听不大明白，都陷入了沉思。此时老者的孙儿已经回来，怀里抱着一个陶罐。
　　“请品尝雅各布岛的牛奶吧，将军！”老者微笑着说道，“这些奶牛饮尼罗河水，食水中莎草，所产的牛奶是最阳光和纯洁的。”
　　小男孩上前将陶罐递给蒙哥马利，蒙哥马利弯腰接过。蒙哥马利将陶罐递与法丽德，法丽德饮了一口，顿觉奶香四溢、清新扑鼻。法丽德将陶罐还给蒙哥马利，蒙哥马利笑了笑，咕咚咕咚地将罐中牛奶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蒙蒂相对来说更理性，而隆帅就比较偏于感性了。埃瓦其实是假汉斯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