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教女之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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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1月9日】
格里莫广场23号，起居室的长窗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的残雪，照在毛色暗淡的凤凰身上。它正全神贯注地望着长桌另一端，正在飘散蒸汽的坩埚。
“珍珠贝的粉末，很亮，对吧？把它这样撒在表面，不会结块……不，别碰粪石，你不会喜欢那味道，这个可以给你一片，甘草的根，怪甜的，不是么？这个也是甜的，——瞧，我把姜黄炮制成糖浆，你还会觉得它可以下咽……而它可以中和这个，茜草浸液，不管是药效还是味道……
“哦，你喜欢这个？可以放进去了，这是红翅莎草，来自斯里兰卡。下一个是这个，苏门答腊的龙脑樟精油，但不是现在放，会提前挥发的。……现在我又要搅拌了，注意这颜色，哈利，等它开始由紫色变成蓝色，提醒我关火……”
在凤凰的注视下，全身黑色的青年平稳地搅拌着坩埚里的魔药，目光却关注着手上的小男孩。若不是他手臂夹紧了那双小腿，小孩的脑袋都快扎进坩埚了，身子夸张地向前倾着，那清澈湛绿的大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坩埚里的景象。
“蓝！”他大声宣布道。
“很好，就是现在。”黑袍男子放下搅拌棒，拈过旁边的魔杖，朝坩埚下利落一敲。
“现在，精油，数三滴，一，二，三……它又开始变色了，对吧？最后，加快药效的，这几颗没药树的树脂，别抓……好吧，好吧，你来放。多现成，你的手上有口水，它可能会更好消化的……”
湿乎乎的小手，费力地在坩埚上方，张开又合上，好一会儿才将所有棕色宝石般的颗粒抖落那渐渐明亮的蓝色液面。
“稳妥的手势。”男子得体地赞许道。
小孩入迷似的看着那变幻的色彩，直到那液体的转动静止，成了一种晴如明镜的天空色。又等了片刻，发现它不再变化，哈利皱眉，抬头望向那平静的黑眼睛。
“完成了，你的第一锅安魂汤剂。”他慢吞吞地说道，“看吧，就是这个样子的。十分标准——不，停下！”只见哈利将另一只手中一直咬着玩的无花果干咚地一声丢了进去，手快到拦不住。
那天空色顿时翻涌起来，膨胀出了风暴般的云朵，快速地转动成漩涡弥漫出来，直到——
西弗勒斯只来得及拢住小孩的头脸，撤步后退——
浓浓的天蓝色烟柱呼地升起，直至天花板。凤凰也在栖枝上挪远了两步，转头整理着翅膀下的羽毛。
“哦，这小妖怪，”西弗勒斯无奈地眯着眼睛，试图在烟雾中找到自己的魔杖，“你不该这么早就开始自己毁坩埚的记录，哈德利斯。”
“呀哈哈！蓝！”哈利正奋力地扳开挡在眼前的大手，开心地对着依然汹涌上升的烟雾拍掌大笑，“蓝色好看！”
“等等……”终于拿到魔杖的魔药大师皱起眉头，瞪着小孩道，“别告诉我，你就专等着它冒烟呢，是吗？”
“冒——烟。”哈利学着这个词，咯咯地笑。
“这是魔药！不是愚蠢的烟花表演，哈利。”西弗勒斯哭笑不得地挥挥魔杖，清理这一团糟，小声抱怨道，“这样下去，还真没人会认为你是我儿子。”
“冒烟，没了？”小孩回头，疑惑地摊手，接着越过父亲的肩膀看到什么，开心地呀呀叫起来。
西弗勒斯转身，正看到一袭黑色貂皮斗篷。只见那铂金长发、身材修长的男子，安静地站在壁炉边上，显然早已用特许飞路粉传送到此，不知站了多久。他正拉松了最后一根手指上的小羊皮手套，将它摘下来。
“卢修斯。”他这样招呼这刚刚从魔法部释放归来的好友。
“你也午安，西弗勒斯。”卢修斯扬扬下巴，眉稍半挑：“我就知道，你再没别的用来哄孩子了。”
“你的招数想必更吸引人，带他们翻账本吗？”西弗勒斯揶揄道，他抬手，示意对方原地站着，不必过来。
他将怀里早已跃跃欲试的小孩放下，让他站稳，指指前方，轻声怂恿着：“自己过去，找你的教父。”
“怎么，都会走路了？”卢修斯道，他也蹲下来，朝哈利伸手示意，“来，哈利，到我这儿来！……对，加油！继续！”
他们看着孩子艰难地前行，搬动着还不太听使唤的小短腿，几次摇摆却最终险险站稳，没有跌倒，每一步都走得如同参孙撼柱般用尽全力。
来自最年长的教父那伸长的手臂，助他缩短了迈向成功的距离。哈利欢呼着跌进那皮毛软密的怀抱，被卢修斯举高了好几遭。
“要知道，作为一个早已会飞的小巫师，你走得可真算是稳当啊。……哦，抱歉，我忘了！”他抱远一点，因为趴上他肩窝的小孩已经嗤嗤嗤地连打了好几个小喷嚏。卢修斯朝自己挥挥魔杖，施了个祛味咒语，消散了衣服上的古龙水味道，一边对想象中的某个人翻了个白眼。
他抱着小孩落座，顺手拿过沙发边小床里的玩具球，转移哈利对自己魔杖的注意力。不禁多看了眼那显然是用什么魔药材料施咒编成的球状物，它坚固异常，散发着甜暖的清香，里面当作球铃的三个小球，分别是琥珀、水晶和一颗大大的珍珠。
“还是不爱睡午觉，嗯？”他低头道，而哈利咬着木球，对他吃吃地笑起来，“你倒真有胆量，西弗勒斯，敢在这小魔头面前做魔药？你那些铁锉子，银短刀——哦。”调侃到一半，卢修斯停下了。只见那案上早已空无一物，最后的石英搅拌棒正从桌上漂浮着，自动钻进西弗勒斯手中一个黑色的皮质工具夹。接着，夹子自己将一排各种工具紧紧卷起，连缝隙都不见。
“龙皮。”将那卷工具抛起又接住，西弗勒斯承认道，将它妥帖地塞回藏在袖子里的魔杖套。卢修斯为此抿嘴一笑，这显然是教训惨重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新年前夜。”
“你应该告诉我。”
“我以为你总会来的。”
“忘了。抱歉。”
“是啊，我是来接哈德利斯的，已经开学了，在地窖里总有不便。”卢修斯眯起眼睛，谦虚地感慨道：“唉……这要怪我。习惯性地带后辈也就罢了，哪成想一个不小心，竟带出个日理万机的院长来？给人家收拾烂摊子的同时还要满心骄傲，我该有多么自虐啊……”
为好友这随时的自我陶醉无奈苦笑，斯内普在他开口要茶之前挥杖呈上了茶具。他提示般地问道：“纳西莎？”
马尔福沉默了。低头品茶，嗅着佛手柑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他在那袅袅的蒸汽之后淡然一笑：“至少身体和精神上的健康，是恢复到完美，作为一个……一个……”
“暂时没有魔法的人。”斯内普帮他找到了可以替代那个词的话。
“是。”
“所以，还是别在这种时候劳烦你们，我这边满可以应付，”西弗勒斯道，朝哈利的方向做个手势，“周末会带他回家，平时有借雇的家养小精灵，并且，麦格教授和庞弗雷女士也十分地……”
“别争论了，”卢修斯抬起手掌，“没有轻看你的意思。但是……纳西莎太过想念哈利。事实上，她需要他。”
纠结着眉头思考片刻，西弗勒斯问道：“圣芒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还要多谢你，及时找到了我家专属的那位治疗师，这才能封锁消息——已然如此。既然她的健康足以胜任做一个好母亲，如果不找些事让她忙起来……再如何保养，她的魔法也可能终生无法……”卢修斯咽下后面的话，闭了闭眼睛，银灰色的眸子恢复了冷静的温度，“她本不该出生。”
斯内普对他提到的“她”是谁心知肚明。无声地叹气，“我以为你知道。”他沉闷地说道。
在卢修斯的认知里，如此变幻莫测的时局中，有德拉科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便足以完成对家族的责任。他不想再多一个马尔福来承受这世界更多的责任，和误解，至少不是那么早。
“德拉科还这么小……”他艰难地承认道，任由哈利爬下自己的膝头，“可是，我没办法说服她。”
很难说，好友的离去给纳西莎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以至于她想再拥有一个小孩的愿望如此急迫，不在乎同时照料还在襁褓之中的自家长子和哈利，也不在乎有人背地嘲笑自己成了频频生育的韦斯莱。
也许，她只是想在这世上，多一些可以守望的爱。——浅啜着自己杯中的黑咖啡，在酸与苦的平衡中回味着浓烈与厚重的气息，斯内普咽下那一份理解，和心中的余悸。
伏地魔势败之后，随着纯血望族接连的扣押和审讯，整个巫师界乱作一团。那个出身于已近衰落的布莱克家，被认为是攀附豪门，为了丈夫甘于做一个简单的花瓶终生陪衬在侧的纳西莎，终于显示出她之所以成为马尔福家女主人的另一面。
身怀六甲的她，依照早已做好的准备，出面撑持着一切。每天早上开窗如同放生般飞走一大群猫头鹰，一整天则是各种的接待、拜访与宴客，连下午茶都能用上两三种语言，而晚上则是彻夜筹划，妥善地处理着需要变卖和转移的家产，在一封又一封信件上写出那些不动声色的收买和勒索。
跟两个同样强大且强势的女巫一同长大的直接后果，是斯内普对女子的承受能力存在着深深的误解。虽然甘愿替好友陪伴在侧，但他全没意识到她早已是强弩之末。当听到纳西莎冷笑着自言自语“两个莉莉都做得到，我又为什么不可以？”的时候，他就该警醒些的。因为被她视为航标的那两个女子，都已经不在了。
终于，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因为早已置身事外，作为第二批解除嫌疑的受审者，在神秘人失势的第二十天被宣布无罪释放。带着矜持的微笑，纳西莎昂着娇小的头颅步出威森加摩法庭，一路上旁若无人，直至飞路大厅，才伸出手来，抓住了斯内普去掏飞路粉的胳膊，微微愣怔。
“……西弗勒斯？”她像是才留意到身边的人是他，不由得露出笑容，从嘴角小声道：“真高兴是你在这儿……不必回家了，去圣芒戈。”
接连受此刺激的斯内普教授从此对怀孕的女人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只要见到大腹便便的女人他就会下意识地避得远远的，好像她们挺着的肚子里不是孩子，而是一个个纸做的坩埚，装满了火蜥蜴、硫磺粉、龙蛋壳和豪猪刺，随时会炸。
纳西莎倒是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一直吹嘘，说自己是西弗勒斯除了莉莉之外抱过的第二个女子。第三个是她那天晚些时候生下的小丫头——虽然他咒掉了没眼色来恭喜他的那个治疗师的鼻子，但这却让人更加误会他就是那个幸福的父亲，因为这种事在圣芒戈常有发生。
而她自己，却因为之前的殚精竭虑，遭遇了严重的魔力紊乱，以至于魔法全失，被诊断可能成为不可逆的哑炮。
在好友面前，马尔福才终于放任自己的情绪显现，一时间痛苦愧疚到无以自持。
口口声声的爱与守护，如今我们还剩下什么？哑炮母亲，和没有母亲。——我们给自己的孩子，都带来了什么？
“卢修斯，”对面传来平静的低语，“那个治疗师，解雇他。”
“怎么说？”卢修斯抬头。
“他的结论是错的。”西弗勒斯看着哈利抓够漂浮的茶杯，没有抬头，“那只是假性哑炮，不会持续太久的。”
卢修斯霍然起身，几乎打翻那杯子，“当真！？”
“就我所见，她的魔力核心还是完好的，只是亏耗太过。”斯内普说道，“两年，最多三年半，她的魔法就会尽数恢复的。”·
“哦这真是……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卢修斯畅声道，如同被解除了喉咙上的石化咒，瞬间能够自由呼吸。
“是啊。”斯内普寡淡地回应。发现对方并没有问起他关于治疗师领域的涉猎，只是一只手落在自己肩上，又按了按，他抬头看到好友的神情，发现他·确实·不需要问。
“那么，西弗勒斯。”卢修斯认真地对视斯内普的眼睛，“——教父？”
“哦不……”他闭上眼睛，向后躲闪了一下，“卢修斯，别告诉我堂堂马尔福家找不到一个人能……随便是谁，高尔、克拉布、罗齐尔——翻着你那本《纯血统名录》找去，除了韦斯莱家之外的27个姓氏里，有几个人会拒绝你？只别拿这个折磨我，多谢。”
这种级别的驳斥，随着马尔福的嘴角一抿便不消理会，他只是安然笑道：“你答应她了。”
“梅林在上，她当时揪着我的袍子尖叫，说她快死了！”斯内普忍无可忍地咆哮，两手互相紧握着，“你让我怎么拒绝？别说是当教父，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她叫我当国王，我都会先答应的！那不能作数，卢修斯！”
“那又怎样？”卢修斯矜持地冷冷一笑，“你以为我答应你爱人时的状况，跟这个有什么差别么？而我又是怎么做的？”斯内普一顿，苍白地沉默下来。
他重又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诚然，你家那位并没有对我绝望地尖叫。她提前许给了我马尔福未来二十年的平安无事。事后我们商讨起来才知道，就在我答应她的三天之后，一份国内外权贵巫师的资料直接送到了我父亲的手上，用麻瓜邮寄的方式，送到他的消夏别院，上面都是与他交好，或是准备结交的人，他们的财政状况，家族秘辛，致命软肋，诸如塞勒姆学院前校长的私生子贪污了校魁地奇球场兴建费用之类。——事实上，我无法想象，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她，今时今日，马尔福家会是什么样子……”
斯内普眉头凝重地皱起。那大概就是她多年来游走在虚无巷、中立家族、食死徒和凤凰社之间，与各色人等推杯换盏“打情骂俏”的全部所得了。想来能够在与伏地魔的最后交锋之前，集合起能够抵抗他的最大的力量。正如她所说，成事在于光明，谋事在于隐秘，能够聚集起正义的，往往是人性中的恶。
现在，莉莉将这些至少能让她和西弗勒斯安度余生的资源拱手相送，让卢修斯哪怕是面对卷土重来的伏地魔，也能拥有站着说话的资本。而这一切，只为了换取她儿子未来的一个保障。
“别想多了，她没有这么险恶，”他淡淡地开解道，对好友不言而喻的挑眉偏了偏头，“好吧，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就我所知，那文件在她向你提出请求之前就已寄出，不论你答应与否。因为……她相信你，也相信这些东西在你手上能够发挥最大的价值。”
“所以我感谢自己那一刻的格兰芬多气概，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卢修斯哼笑道，转了转眼珠。“所以，你也明白了，我们的请求中，你没有理由拒绝的因素所在？让我可以更心安理得一些？”他圆滑地提议道。
阴沉着脸色，斯内普盯了他一会儿，最终泄气地苦笑。
“再次证明了，我的确不适合做生意，”他低声道，“你们这些奸商。”
“这个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马尔福慈祥地笑。“那么，今晚，我家。”
认命地叹气，点点头，斯内普挥挥魔杖，让茶壶自动漂浮着续上茶水。一边懒洋洋地想着，他本应空无一物的生命中，无可避免的，又多了一个需要负责的人，又不是什么新闻了。
“那么，我的……教女，她叫什么？”随意地问着，发现卢修斯似乎一直避免提及这个问题。
马尔福却反常地窘迫了起来。
“薇若娜·马尔福。”他说道，随即张口结舌了片刻，“嗯，还有……”
“虽然……我得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她已经被这么叫了好几个月了，你知道，在我回来之前。”小心觑着好友的神色，卢修斯吞咽了一下，“我来，是请你许她一个中间名。”
斯内普狠狠一怔。他面无表情，慢慢地抬起空洞的双眼，直到对上面露难色的好友的眼睛。
卢修斯嘴巴张了又张，还是不忍直接说出来，吞声道：“莱迪瑞娅，……简称，…简称为…………”
“可以。”斯内普直截了当地回道。
卢修斯反倒一愕。
“没有问题。直接简称就好，不必那么麻烦。”西弗勒斯坦然笑道，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尽可以向全巫师界表达对莉莉·奈杰勒斯的铭记与爱戴，卢修斯，这是你的自由。而明天，我就会把你腿边这小东西用波特家带来的毯子裹上，打包送到那麻瓜的门口去。——反正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样一来，你和我，还有那几个多管闲事的烧包教父，可就都省了好些事了。”
“可这……这跟哈利又有什么关系？”
“不能，让人，猜到他们的关系，你到底哪根头发不明白？要不要我帮你捋捋？我们能留着这害人精而不是把他交给那家对巫师的观念停留在中世纪的麻瓜去残害，而邓布利多也不需要组织观光团去证实它的最基本条件，是她的存在保持在‘失踪，确认已死亡’和‘失踪，确认被遗忘’之间。就个人而言，我十分乐意带着马尔福家的另一个莉莉到奥利凡德去挑选她人生中的第一根魔杖，因为那会是在他们进霍格沃茨之前，我唯一需要操心的事。”
换言之，只要有人记得她，开始质疑她的去向，那么哈利作为“流落麻瓜界的孤儿”状态就必须成为不可忽视的事实。望着卢修斯苍白着出神，西弗勒斯止住了话头，任由那沉默蔓延。这时，身边的一只小手攀上他的胳膊，温暖的，软和的……而且相当黏糊糊的。
“爸爸，——吃糖？”哈利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小手张开举到他脸前，展示满手亮晶晶的砂糖粒。看来他刚刚虏获了糖罐。
“不必了，多谢。”他避开并抓住小孩的手，把它弄干净——在这家伙决定自己享用那些糖之前。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叹息，西弗勒斯没有抬头。
“所以，是亲自教养这活下来的男孩，让他能多活几天，还是铭记那死掉的女人，卢修斯，你尽可以自己选。”他说道。
响亮的一声笑，“你这哪里是给我留选择的余地了？分明是让我跟你一样没有选择。”卢修斯指责道。
“我的选择？”西弗勒斯不禁失笑。
“如果我还能选，如果那选择能起任何作用……在他能见到阳光之前，我就已经把他掐死了。”他喃喃道，张开手指让小孩掰着玩。
“阳，光。”哈利跟着学道。
“对，”他承认，“阳光。”
一只手伸到他和小孩中间，将男孩拉离，抱起。斯内普抬头，只来得及看到那双冷冰冰的灰眼睛，一声微响，卢修斯将那月桂木球照着他的脑袋扔了过来，他一偏头，险险躲过。
“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同情你在原生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马尔福冷笑，咬着牙才能掩饰已被气（吓）得发抖的事实。
老斯内普先生到底是逃离黑魔王，还是逃离被你气死的命运？你这诡异的暴力语言艺术，只有莉莉能接得住，并且原样祸害回去了吧？而你就爱死这个了，对吧？哦，早在你们十二三岁那么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俩早晚是一对，一样的冷心冷面，口是心非，放在一块儿竟还互相精进了？人家约会是甜言蜜语，你俩躲在地窖里都干什么来着，互相给对方磨牙齿淬毒了是吧！换了别人谁受得了，这心比人狠，嘴比心更毒，天生的一对儿人形摄魂怪。
“而你还希望你女儿有这样一个教父，并且拥有他的某些特质，多聪明啊。”西弗勒斯低滑地冷笑，“说到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我又能给她什么呢？我那是非不分的观念？我优柔寡断的怯懦？还是能毁掉我所在乎的一切的、天生的好运气？理智点儿吧，卢修斯，我感谢你的推崇，但你女儿真的需要一个不那么倒霉的倒霉蛋。——还是你想说，我有高尚的品德，或和煦的性格，还是，哦，华丽的外表？”
这辛辣的自我讽刺恨得卢修斯提起手杖来狠戳他的腿。
“听你这口气，你当我卢修斯·马尔福是瞎的？值得为这样的货色赔财赌命？——哦，好的哈利，我没在打你爸爸，我们在开玩笑，对，所以放开它……真乖，又尿了……”卢修斯驾轻就熟地从膝上拎起小孩挥挥魔杖，再清理自己的袍子，不禁望着哈利眉头轻皱：“怎么还是这样，没治好吗？”
“是，已经在治了，恶咒与惊吓，加上本来的胎中伤损，不容易治好，这是目前的副作用，需要慢慢调养。”
卢修斯望着安坐窗下的瘦削男子，双手抱膝，神情语气平淡得一如往常，而他身后的凤凰，却恰在此时，自颈下无声地凋落了一羽金红。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抱紧膝头的男孩，平息了片刻。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不叫她莉莉就是。我去说服纳西莎。”他妥协道，抬眼正视他，强调道：“今晚，我家，带着哈利——还是让他多跟你呆一下午，考虑到他的孺慕之情。而教父你一定要当，作为参考，我提醒你，马尔福不要废物，只与强者为伍，西弗勒斯，也许这能让你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西弗勒斯的犹疑让卢修斯惊讶地笑起来，因为意识到他之前的话竟真的不只是在推辞。搞了半天，你们两个平日里那乖僻的自满都只是装着玩儿的？而私心里却认定自己一文不值？哦不，这也太过可爱了，不符合人物设定啊。
清清嗓子，卢修斯决定还是奉行自己的职责所在，即作为一些世间真相的启发者。
“你有你的担当，你的坚定，你的勇气，你的隐忍，一言以蔽，为了你所在乎的事，你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敢说。”他这样说道，灰眸望向西弗勒斯，其中甚至闪过一丝敬畏，“而那天，当我和所有强大的、邪恶的、忠诚并且纯血的巫师一起被黑魔王的力量碾碎着我们引以为傲的一切，你却能够从所有人中站了起来，与他对峙。不管当时支撑着你站起来的力量是什么，西弗勒斯，我相信它都足以对一个马尔福的未来有所助益，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正是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么？”
西弗勒斯思忖片刻，眯了眯眼：“那个仪式，据我所知，并不一定要宣之于口？”
“的确，只要心领神会，让魔法完成其余部分就是了。你赐予她什么，是你们两个的事。而对你，我深表信任。但是，”马尔福抬手做个告饶的手势：“拜托你，不要给爱。千万不要。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需要那么点儿安宁的。”
“接受建议。”西弗勒斯露出意味深长的假笑：“考虑到它还等着为你儿子的未来经受考验呢。”
“哦我的德拉科……”卢修斯心悸地拍拍胸口，“我还是选择相信，到时候他会以一个马尔福的方式去解决一切的。至于你，好好考虑一下，晚上见。”他整整衣襟，却发现衣袖已经松开，“我的袖扣呢？”
斯内普指指他腿上的哈利，“我确信他刚刚把它吞掉了。”
“他什么？哦你这混……哈利，来，张嘴……对，张大点，逗—逗—嗝！”
哈利的口中嘟地冒出一个泡泡，带着那颗方形的蓝宝石铂金袖扣飘了出来。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卢修斯抬眼瞪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内普……哪里有你这样的父亲！看着自家孩子吞尖锐物都不拦着，就为了整我看笑话？！”
“我们是巫师，卢修斯。”他和善地劝解道，“多出色的育儿魔法。”
“……幽默感也不要给，好吗？”
……
“真遗憾，我还以为那是我仅有的优点之一呢。”忍受了一通铂金家长的念叨，将他送走之后，斯内普对着壁炉喃喃道。他转向自己怀里的小孩，“——那么，再来一锅，我猜？”
“嗯！再锅，再锅！”孩子在他的胳膊上墩墩小屁/股，兴奋极了，比划起来，“噗哗——冒烟！”
“不，不许冒烟。”他走向窗下的桌案，“这次你还是观摩为好。——嗯，很好，可以玩我的扣子，因为他们是施过加固咒的。你还可以用他们练习数数，足够你数到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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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强烈谴责，你将维持——抑或是摧残我的精神健康作为条款之一，写在你与马尔福的无论什么交易的合同上。
这下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跑来烦我了。就像对待你真正的遗孤那样。
但只要我坚持故我，即你所常常夸赞的光棍气质，这也不算什么难题。
然而这次，他出于善意所提供的折磨还是有点过了。
我厌恶与人建立联系，这你知道，因为我只敢于对你承认，自己不善于处理它。有一度就连家人关系我都觉得多余，孤独终老于我而言是天赐的狂欢，并且现在依然如此坚信，因为我已经知道老天是不会待我那么好的。最显明的参考是，因为想要避免那些麻烦，我选择了你去代替我与全世界的联系，就像是麻瓜的电话接线员——而在我懒得赘述的一系列惊喜过后，阁下就这么两袖清风的滚蛋去也，而我发现自己站在了接转总部，面对着满屋子的电线与灯泡，傻了。
他提供我一个全新的关系。
不同于你留给我的那满世界混乱的烦恼，甚至不同于哈利，这个非我本愿要独自面对的孩子。
而是一个自由的选择。
一个新生儿，一个与我非亲非故的孩子，一个生来无忧、银匙在口的孩子，还是个女孩！给我，一个迄今为止生命中只有落魄与愤恨的失败者，作为教女。
一段由我完全出于个人意愿去建立的关系，提供我自愿的守护与帮助，并从我的那点优点中选择一部分赠予她。而不管那是多么卑弱的一部分，我知道这会影响她终生的际遇。
而在此之前，我自愿与之有关的人，只有两个。下场却一个比一个更惨。卢修斯八成是瞎了。
我该怎么做？
或者，更正确的问题是，我要不要选择去考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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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后。
开学晚宴已经结束，斯内普的地下办公室还亮着灯光。一盘没吃完的三明治和南瓜汁还随意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却没心思动动魔杖将他们变走，只顾着无力地抚着额头。
他面前的单向双面镜里传出同样无力的声音。
“这下，你没理由保密了……你到底给了她什么？”
“……我的一点匹夫之勇。”斯内普在自己的手掌中叹息般地说道。
仰卧在独榻沙发上的卢修斯发出一声哭泣般的长笑，他扶了扶脑袋上的冰毛巾。
“果然，这恰好证明了，我没看错你。只需要拥有了你的勇气，就足以将一个马尔福送进格兰芬多。”
“事已至此，卢修斯，我也不能将她从格兰芬多长桌上拽回来，只劝你不要给她寄吼叫信。”
“好的吧，多抄几遍家规还是有助于她在那个环境中更好的生存下去的。格兰芬多，毕竟也是一个久享盛名的学院，没什么不好。”卢修斯平静地说道，再次拿起手中的鼻烟壶，嗅了嗅里面的宁心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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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爱，我最爱看你口是心非的样子了。
瞪什么瞪，你这满篇的酸苦辣，对我来说，字字句句都是善意、感恩，和爱的担当呀。^_^
好吧，如我所言，作为重新上岗的接线员，接哪根线是你的事。
这比喻也太过时了，现在叫“闪存”。
那又是什么玩意？
信息处理机制？你的系统是硬盘超棒，我的系统是处理能力强，联机起来当然好用啦。而事实已经证明，你自己的闪存也是足够强大的。
你只是在推卸罪责而已，我只知道有个词叫“死机”。
现在还有个新词叫“双核”呢。少装蒜了，我知道你会用电脑。
而且发现了一个相当庞大的论文仓库。关于贵金属炼金的那篇，显示了十分大胆的阴谋，我敢说，但还是有些创见的。
！！！那是我隐藏并且加密的文件夹，亲爱的。
4s4e1v1r1u2n2a2p2l1i1y——“245142sevrunapliy”*
有必要惊讶？“看说”排列法。除了顺序略有差别，那是我07年的药箱密钥，谢谢。并且，以防你忘了，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间谍，拜你所赐，还是相当称职的那种。
好吧，回头我找找看，既然你有如此的探索欲，网络接收的临时文件夹里也许还有，基友们成批扔给我的一些小文章，关于你的。嘿，嘿，嘿，真期待你读到它们时的表情。
如果，我说，我早已经看过一些。
是的。
LUCIUS.
LUPIN.BLACK.JAMES POTTER.
THE DARK LORD
甚至还有，和
我说你看这些到底图个啥！
为了看我告诉你时你的表情啊。 ^_^
亲，在汉语系统里，我们知道，当成“神”和成“精”同时进行，那就成了欠治的病。
我们有得是药。
你气死我算了。
现在，你可以全身心感受我的善意和感恩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2·教女之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