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风雨前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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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雨点打在卢佛宫的玻璃上时，王后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她坐在曾经为自己带来许多欢乐的缎面长椅上，而克蕾娜夫人垂首立在她身后，面色如常地听着卡维对自己的反复游说。面带茫然的王后攥紧了她的手，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和勇气。
“请您想想在这其中的得失吧，你还那样年轻，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好几年都不会见一面的情人，这对您来说什么也算不上，”紫衣主教慷慨激昂地说，“而且，您迟早会有孩子的，他将会是法兰西的王！而您还这样年轻！”
是啊，他还那样年轻！
王后坐在那儿，眼睛紧紧地盯着被好几个人牢牢扣住臂膀的侍卫长莫尔，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是那样的干涸枯竭，可是又仿佛被人投下了一团最浓重的黑影，黯然得令人不敢直视。
情人之间的理解是何其简单，莫尔也是个狠角色，他面对王后的怀疑，并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强忍着疼痛，温柔而贪婪地注视着她，仿佛这一眼，就是最后的凝注，而嘴里却在喃喃地呼唤着，又像是叹息。
“安娜……安娜！”
年轻的主教听得眉头一皱，没有出声，而王后却是心头一颤。
关于白金汉公爵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她只能依稀记得几个零碎的片段，十几岁时跪在自己的裙角眼带宠溺的文雅少年、陆军统帅夫人家中那一场美妙的舞蹈；而莫尔的温柔却历历在目，他含着笑为自己剪下窗前的玫瑰，夜晚在枕边轻轻唱着情歌，就连最危险的刺客来袭，都是他在保护着自己。
终于，她惨白着脸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一直在耳边盘旋的喋喋不休顿时停止，卡维微笑地看了侍卫长一眼，几乎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绿眼睛的青年和已经接上了脱臼的手臂的侍卫长一同迈出这栋不起眼的小楼，他默然不语地走着，直到出了皇家花园，这才回过身来对莫尔笑道：
“男人都认为女人是弱者，都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女人的命运，却不知大多数男人的命运都是被女人捏在手里，这一次，白金汉要倒霉了。”
侍卫长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其实对于今天，他的心中早有准备。一路从小小贵族子弟爬上来的莫尔知道自己的长处，也明白自己的不足，要说论谋略，他的确比不过在红衣主教一手提拔培养的紫衣主教卡维，可是要论勇敢和俘获女人的心，恐怕卡维也是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的。
他扬起微笑，语气跳脱地调侃道：
“这世间的男人和女人，可不就是像英国上次来巡演的戏剧里说的那样么，不要试图理解她，要爱她。”
“那么，您就是用爱情打动了我们的王后陛下咯！”
卡维心不在焉地说着，眼神突然停在了花园的某处。说来也奇怪，时下正当春天，巴黎处处春光烂漫，享誉整个欧洲的皇家花园里更是百花齐放，色彩缤纷，可谓独有一个角落竟全是尚未开花的花苞，凑近一看，连叶子都是蔫蔫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去问自己带来的人，可是这些经常在红衣主教府邸出入的暗探们却几乎没有人回答得出来，只有莫尔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
“这里……好像以前种的是一种黄色的花，可算是整个花园里最不起眼的了，不知道是谁把它们全都挖掉了呢？”
卡维骤然色变，他猛地回过身，盯着一脸疑惑的侍卫长，
“这些花是不是小小的，叶子窄长？”
“好像是不大，”莫尔回忆着，“极其不起眼，一般人绝对不会注意上这样的花，我还是因为王后陛下窗口有几株，不经意间瞟过几眼，才会留下一点印象。”
听完这番话，青年眼中的绿色变得深邃，他不放心地来到王后的寝宫下面，请求莫尔指证了这些花的模样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快步向外走去，斗篷的摆在他身后画出流畅的弧线，只是卡维的步伐已经和来时的悠闲完全不同，几个红衣主教的暗探面面相觑，也不敢怠慢地跟了上去。
“阁下！”
年轻的主教急匆匆地闯进红衣主教的房间，一路上或躺或趴的小猫纷纷“喵”的一声避开，然后等着好奇的眼睛注视着这位青年的背影，他焦急的脚步声在看见房间里背对着自己的人之后戛然停下，然后喘着粗气说：
“阁下！我在卢佛宫的花园里发现了钩吻！”
钩吻是一种有毒的植物，本来绝不应该在王宫里出现，可它又偏偏出现在了王后的窗户底下和皇家花园里，生活在王宫里的贵族们是不会认识这种不太美丽的植物的，而且据那些新种下的花儿要死不活的情形看来，那束钩吻花也刚刚被人挖走不久，这样的发现难道会是巧合吗？
“钩吻花全身都是毒，寻常人误食一点点叶子就会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死去，可是这么一种危险的花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王宫里的，对吗？”
黎塞留平静地回答道，他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座椅上，每到了下雨天，他的腿就会疼得没有办法行走，红衣主教望着外面的雨，并没有将身体转过来。
“那样一种危险的植物出现在王宫里，没有我的允许当然是不可能的。”
粗重的呼吸声骤停，几乎是摒息了几秒之后才又重新响起，不过这一次，这呼吸声可就要稳得多了，青年恭敬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阁下的主意。”
他既不问原因，也不好奇这有着剧烈毒性的钩吻花到底是为什么要种在王后的窗口，而仅仅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之后就没有再说话。红衣主教注意到身后青年的沉默，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
“卡维，你就坐到我身边来吧，陪我看看这巴黎的春雨。”
“……是的，阁下。”
“安娜小姐。”
明艳的少妇笑意吟吟地对少女点点头，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一般叫出了安娜的名字。
可是，自己和这位少妇似乎完全不认识啊！
看着对方身后的灰衣人，安娜警惕地睁大了眼睛，不管是谁，摆出这样的阵势一定是来者不善，并且上次在卢佛宫的舞会上，她的心神全部都被宫廷刺杀大戏和卡维吸引住了，反倒对于舞会的女主人一无所知，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位夫人的鼎鼎大名。
可是，好像还是有点儿眼熟的样子？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位来者不善的客人，只见对方装束大胆奔放，面容妩媚中又透露着一点天真，虽然做贵妇打扮，但却透露着少女的气质。
“啊！是你！”
她想起了那天夜里自己和阿拉米斯在酒馆外面看到的那位和卡维共乘的美女，虽然当时天太黑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她腰间那一缕随风飘舞的蓝丝巾还是引起了自己的注意，而此时这位孔巴雷夫人的腰上，也正束这一条这样蓝色的丝巾。
“是的，正是我，敝人孔巴雷夫人。”
孔巴雷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就又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起来，也不说自己的来意。安娜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可说，她暗暗地站到靠近阿拉米斯的那一边，犹豫地出声：
“请问，您今天来……？”
“我么？”少妇走进屋，裙角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安娜的心也仿佛随着那样的声响而提了起来，“我今天是来找您身后的那位先生的，阿拉米斯先生？”
少女戒备地向左移了几步，试图挡住她的目光，可孔巴雷夫人却只是含着笑看了她一眼，犹如宽恕一个少年无知的小姑娘那样柔和，她提高声音，再次喊道：
“阿拉米斯先生？”
安娜紧紧攥住阿拉米斯的手，可是她却一向比自己的力气大，黑眼珠的少女叹了一口气，挣脱开来：
“我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风雨前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