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憎恨王后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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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春天以来巴黎所举行过的最盛大的舞会了，不管是为了谁，但从卢佛宫自建成以来，举行如此盛大宴会总共也没有几次。鲜花与鳕鱼源源不断地从偏远的南部运送过来，装点着巴洛克式的窗台和长廊，悠扬的音乐洋溢在宴会大厅，花园，以及有可能出现人群的每一个角落，衣冠楚楚的王公贵族们端着香槟杯，互相打探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务，然后兴致勃勃地为自己或他人的健康干了一杯又一杯。
所有的人都神态自若，谈笑风生，就连国王路易十三都情不自禁地下场跳了两曲，而唯独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边，神色忧郁，看上去既坐立不安却又强作镇定。
“我的夫人，您今天好吗？”
侍卫长莫尔今天全副武装，肩负着守卫王宫的任务，他穿着象征身份地位的军服，显得格外英俊高大，而且十分具有贵妇人所欣赏的强健体格。从清晨六点起，莫尔就已经领着手下的卫兵们在宫廷里巡视了，而正因为他这非同寻常职务便利，侍卫长可以轻而易举地观察到自己这位高贵的情妇不同寻常的神态。
“您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他凑近王后，关心地柔声问道，但却又恰到好处地在两人之间空出一段距离，莫尔胆子大得很，他机敏地看看四周无人注意，飞快地伸出手在王后嫩滑的小手上摸了一下。
“别闹了，莫尔。”
王后无精打采地缩回手，支着下巴望向外面正迎风舒展枝条的钩吻花——虽然卢佛宫每年都有专门的仆从来清理那些野花野草，但是还是阻碍不了那些生命力和毒性都极强的藤蔓植物寄生在宫墙上，一如卑劣的人心。
莫尔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外面“砰砰”几声火绳枪的震响，一阵硝烟过后，侍从们打开宫门，垂手立在一边，传令官大声喊道：
“孔巴雷夫人到！”
早早聚集于此的宾客们纷纷向宴会厅围拢来，国王也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人们翘首盼望着，几乎是摒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场舞会的主人公粉墨登场。
不负人们的期望，一位看上去二十出头，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衣着极其精致却又万分令人遐思的女人一边亲切地和簇拥在自己身边的贵妇们交谈着，一边摆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款款走进宫廷，她算不上是宴会厅里最美的女人，可是这位孔巴雷夫人就是有这么一种魔力，让所有人一看到她，就久久无法移开眼睛。
“亲爱的孔巴雷夫人！多日未见，您比以前更迷人了！”
相对于其他人为她的风采所迷，王后安娜却几乎是立刻猛地站起身来，面上带着几分急切朝前奔去，她攥了攥拳头，热情地张开双臂，像是马上就要拥抱就不见面的闺中挚友，可是那微微抿住的双唇和额头上因为紧张而突出的青筋却透露出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站在国王宝座后面的莫尔看着王后怪异的举动，他扶在腰间的宝剑上的手紧了紧，心里却盘算开了。
也许是他年纪太轻，在王宫里当差的时间也短，可是他知道，王后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冰冷的安娜”的绰号，并不是空穴来风，她虽然美貌，但由于从小受到宫廷生活的局限，日子也过得不怎么痛快，所以在人前经常是面无表情的，也只是面对着自己，才会露出几分真诚的微笑来。
而这位孔巴雷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王后如此讨好？
正在随着良好气氛而互相寒暄的贵宾们都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令人感动的一幕，少许几个资格老一点的爵士们还抱着肩，一副看好戏的派头。站在宴会厅正中央的女人脸上挂着微笑，那一双桃花眼里却含着淡淡的嘲讽，她静静地立在那儿，直到王后张开双臂的动作变得和她的表情一样僵硬，这才走上前去，以女人之间最亲昵的姿态拥抱了这个向自己示好的高贵女人。
“做得好，王后陛下，想不到您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此的高雅端庄。”
她微笑着向她示意，并且向周围注视着她们的人点点头。
王后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不自然，她竭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
“噢孔巴雷夫人，我很高兴我们又是朋友了。”
“是的，看起来的确如此，”孔巴雷夫人朝边上的一位男士抛了个媚眼，对方立刻露出了痴迷的表情，“但是，表象也可以骗人，不是吗？您正是精于此道啊，我道貌岸然的王后陛下。”
王后心中一惊，就想要挣脱孔巴雷夫人的怀抱，可她却突然惶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处于对方的控制之下，一动也动不了了。孔巴雷夫人那双迷人的眼睛专注地停留在王后的侧脸上，然后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慢慢地挨近她的脸庞，行了一个贴面礼，当那冰凉滑腻的肌肤触上自己脸的那一刻，王后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夫……夫人……”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角，试图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奥地利的安娜公主，您得明白，”孔巴雷夫人贴着她的耳朵，犹如毒蛇吐出它鲜红的信子，“每一次我朝您微笑，或者是和国王陛下和您一起吃午餐的时候，又或者是我与您一起聆听上帝的教诲，那笑容会提醒您我有多憎恨您——”
她微笑地亲亲王后的脸，鲜红的嘴唇里吐出来的低语让可怜的女人吓得脸色苍白，
“还有每一次我拥抱您的时候，您感受到的温度，是我对您的仇恨，正如现在。”
她猛地放开箍住王后背脊的手臂，意气风发，向在场的贵族们挥手致意，而后者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
“最后，让我们举起酒杯，将荣誉归功于国王陛下！”
从少女时代起，就以大胆泼辣的性格和靓丽时髦的装束打扮而闻名巴黎的孔巴雷夫人，即使离开皇城好几年，还是有很多裙下之臣等待着向她大献殷勤，更何况她早早孀居，叔父黎塞留又权势滔天，许多年轻才俊都觉得自己看到了飞黄腾达的希望，整个宴会厅里一派祥和，大家纷纷举杯：
“国王陛下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路易十三生性软弱，却喜好虚名，他眉开眼笑地坐在宝座上，心里满意得不得了，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妻子那不同寻常的虚弱。
贵族们痛饮三杯后，舞会的音乐又重新响起，红衣主教和他身边一直形影不离的卡维主教也趁机悄悄地走了进来，站到了轻柔的幔布后面，观察着宴会厅中的一切。
“看来夫人做得不错。”
卡维带着赞叹的微笑，看着孔巴雷夫人像只美丽的蝴蝶一样绕着与她共舞的男士转起圈来，那个人是年轻的埃吉荣公爵。
“我从未见过比她更为精通如何让男人心甘情愿地成为爱情俘虏的女人，”红衣主教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上的浮雕，陷入了回忆中，“当她嫁给孔巴雷时，才14岁，那个男人很快就被她迷住了，但是，他却死了。”
卡维全神贯注地听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黎塞留低咒了一声“该死的西班牙人”后，就没有了下文。
“看看她，穿的是什么！连□□都比她穿得多！”
女人尖酸的讽刺在小范围内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人们循着声音望去，看见王后身边的侍女舍弗洛兹公爵夫人站在女人堆中，故意大声嘲讽打扮得清凉性/感的孔巴雷夫人，一时间，许多人都停下了舞蹈，等待着看戏。
这个时候，孔巴雷夫人已经结束了与埃吉荣公爵的舞蹈，正准备休息一下，乍一听到这样的侮辱，不由得愣了一下神，等到她转过身来，看清楚是舍弗洛兹公爵夫人时，轻蔑地笑了。
“闭嘴，您这只母山羊。”
宴会厅里一阵哗然，“母山羊”是红衣主教黎塞留最初提出来的，是对水性杨花的舍弗洛兹公爵夫人最具侮辱性的蔑称，用来讽刺她在玛丽王太后当政时期为了权势虚荣攀上当时的宠臣夏莱，却又在对方失势时快速地抛弃了这个据说她曾经“深爱”的男人，还将他骗到南特城堡的监牢里囚禁了起来。因此虽然她对于铲除王太后的异己有功，但人们私下里都跟着首相大人叫她“母山羊”。
“您……！”
舍弗洛兹公爵夫人眼里要冒出火来，她愤恨地看着站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孔巴雷夫人，“嘶嘶”地喘着粗气：
“您居然如此粗俗，痞陋，您这个卑劣的，谋杀自己丈夫的……”
“住口！”
卡维正看得津津有味，舍弗洛兹公爵夫人的控诉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所打断了，那个人，正是脸色发青的王后。
“我不许您这么说，舍弗洛兹公爵夫人。”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憎恨王后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