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再见卡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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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米斯迷惑地乖乖任凭安娜牵着他走，而安娜的心情却远远没有她的脚步那样稳当。要说在拉费尔城堡中生活过的那段日子有什么收获，头一个就要数她现在已经牢牢记住了法国贵族中所有家族的家徽了。刚才的匆匆一瞥，仅仅让她看清了那些陌生人所乘的马车的标记——但那就够了，那样的标记不属于任何一位法国贵族，在寥寥几句的交谈中，曾经当过英语教师的安娜敏锐地听出了对方口音中的英伦腔——要不是’h’音他们总发不好，那么那些英国佬们也不会这么快显露自己的身份。
现在离刺杀白金汉公爵的剧情还早，英法百年战争已过去多年，但法国人和英国人之间的矛盾却早已根深蒂固，不可调和，这个时候出现在法国深部的英国人，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应该扯上关系的对象。
“说！为什么又要跟人家决斗！”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安娜凶巴巴地拉住眼前的少年，恨不得化身老妈子拎住他的耳朵教育，“难道就因为人家嘲笑了你的口音么？要是这样，就是和人决斗都会把你累死！”
少年搔搔头不去反驳，但是面上浮起犹豫的神色，难得地沉默着。
“…难道不是？”
她看着阿拉密斯黑葡萄般美丽的眼睛好奇地追问道，他迟疑了一阵，还是选择了诚实回答。
“…他们讨论不久之前贝里的事情，说到了你。”
少女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沉默着放开了拉着他的手臂，独自转过身慢慢地朝回走，挺得直直的背影显得倔强而寂寞，阿拉米斯踌躇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他们说了我什么？”
两人相伴而行，良久之后，安娜才闷闷地问出这么一句，她到底始终放不开心结，然而能让阿拉米斯勃然大怒到为了她而决斗的地步，别人能说什么好话呢？
阿拉米斯明白她在郁闷什么，痛快地说：
“他们谈论的是一名叫做安娜的女子，以及她与某位伯爵之间的风流韵事，当然，还有之后那愚蠢的婚礼。”
听到这番话，安娜愣了一下，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她抬头看看轻描淡写的少年：
“你是为了我而要和他们决斗？”
“嘿！那与你可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一位素未谋面的可怜女士打抱不平而已！”
少年用力一拍，朝她挤挤眼睛，安娜差点没被阿拉米斯的夺命追魂掌拍到地上，他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满不在乎地一挥。
“捍卫每一位女士是我的职责！”
少女翻了个白眼——这大概是她遇到阿拉米斯以后做得最多的动作了，但也多亏了他，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说米拉迪，你听好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大门刚刚关上，安娜马上就被阿拉米斯捉住了肩膀，他总是微笑着的眼睛莫名地睁着，“我知道你很不舍，但是安娜这个名字，现在必须被舍弃掉。”
安娜下意识地怔怔地看着他，她虽然知道这样做才是对的，但内心的抗拒感还是迅速席卷了全身。
“按照道理来说，你本该成为法国头号通缉犯，”感到她全身一僵，阿拉米斯叹了口气，但还是坚定地继续讲下去，“但是其就奇怪在这里，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你，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姓名，却几乎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你长什么模样，咳咳，而且据我一个绝对可靠的朋友说，关于你的犯罪记录已经完全消弭无踪——”讲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几乎贴在她的耳边说，“是红衣主教的特赦令。”
金发的少女现在看上去已经完全惊呆了，自己一直不敢提起的事情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休止符，而她本人居然毫不知情，过了好半天，她才颤抖着声音问：
“……是拉…费尔伯爵？”
“他？”阿拉米斯放开了她的肩膀，奇怪地看着她，“他自然是好好的在贝里做他的伯爵啦，红衣主教的事情，他可插不上手。”
不是他，那么是谁？谁在帮助自己洗脱罪名？与教会有关的人？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身影，答案呼之欲出，少女抓紧自己的衣领，仿佛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压在胸口。
深谙女人心的阿拉米斯看到安娜失常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总之，安娜这个名字，以后还是不要再使用了，我看米拉迪就挺好，你以后就叫米拉迪吧。”
一时因为太过震惊而反应不过来，等明白后，安娜也只能有气无力的接受现实了，她趴在桌上幽怨地看着阿拉米斯。
“……你以前一定被叫做米拉迪的女人抛弃过。”
过了几个小时，安娜再次换上男装偷偷地上了街看了看情况，那些来自英国的异乡人果然已经离开了默恩镇，她终于放下心来，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市集，却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几个行踪神秘的人盯上，那些训练有素的暗探们跟在她身后，直到看着她走进门里，这才转身离开。
夜晚，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的少女披上外套从床上坐起，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又圆又大的月亮，不由得一时兴起，故意压低了嗓子装男人：
“我指着那把树梢涂了银色的圣洁的月亮发誓——”
一下子，她又变作了娇俏柔和的少女声，“啊！不要！不要指着月亮发誓，月亮变化无常，每月有圆有缺，你的爱也会发生变化。”
她演得兴致高昂，不遗余力地再次扮演着罗密欧，“那我指着什么发誓呢？”
“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隔壁传来阿拉米斯带着浓浓睡意的喊声，接着敲墙板的“笃笃”声也响了起来——他们虽然开销不大，但还是住不起隔音太好的屋子，她吐了吐舌头抬高声音回一句“在说梦话”，就不敢再发神经演戏打扰对方休息。
但是，这么一闹，自己却是更加睡不着了，少女干脆穿好衣服，拿上不久前给自己买来防身的一把匕首推开了房门。
这里的治安显然没有贝里好，时有盗贼出没，安娜也不敢走出太远，她只是挽着裙子慢慢地沿着院子外的一棵大树转着圈，明亮如水的月光照射在她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上，世上所有的人仿佛都在酣睡，连狗都不曾叫唤过一声，一种有别于乡愁的离愁别绪在她的心里慢慢涌了上来，眼睛有点发酸，但是却也说不出这突如其来的软弱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为了谁。
“根本不要发誓，如果你一定要发誓，就指着你那惹人心动的自身起誓好了，那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会相信你的心。”
她喃喃地低声念完这段台词的最后一句，在树底下坐了下来，安娜将手伸进衣领，用力从脖子上扯出一条链子，她用手珍惜地摩挲着链子上带着体温的戒指——那相互缠绕着的草叶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材质做成的，虽然经历过无数次的抚摸，却依旧铮亮如雪，与清冷的月光交相辉映，释放出柔和的能量。
她将戒指贴近自己的面颊，仿佛用心倾听就能得到回答般地发问。
“卡维，是你么？”
戒指当然无法回答，它像是亘古不变的承诺一样沉默地守护着美丽的少女，直到她累了，在树下渐渐睡去。
夜晚的风带着厚重的颜色袭向熟睡的金发少女，在寒风触及到她之前，一件紫色的教袍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肩头，替她挡去了感冒受寒的危险。
修长清瘦的身影静静立在她的身前，多少个日夜里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人儿，自己的灵魂之所系就近在咫尺，她的身影经常在午夜里，四处都是一片寂静深夜里将他唤醒，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一个故事，直磨得人睡意全无，醒到天明。他被迫回想着每一个痛苦时刻的每一点细节，在那倒霉的年头里发生的事，没有哪一件不能在那留给悲伤和绝望的脑室里再造重演：她每一点甜美的话音，每一个温暖的手势，每一个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涌上了心头，在那之后，不管到哪里，他都记得他们到过的街道和河流，四周的墙壁和树林，时钟的针正指着哪一点，风正吹向哪一面，月色月影又是什么模样。
教袍的主人伸出手，颤抖着想要碰一碰她玫瑰色的面颊，但伸出的手却像之前亿万次那样，在触及到她的前一刻颓然收回，见到她平安无恙，绿眼睛的青年艰难地转过身，打算就这么离开。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现了呢！”
“来了就别想走！”
这两个发声分别来自两个长着金发的脑袋，只不过区别是，前者正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槛上，以一种欣赏好戏的姿态看着他；而后者则摆了个□□的姿势，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再见卡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