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之寻隐者巧遇》树藤的树

2、第 2 章

　　第二天，魏婴就早早爬起来去蹲蓝忘机，看见他起床后先是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然后沐浴更衣，再弹了半个时辰的琴，接着用早膳，然后去了藏书阁，看书到午时，用完午膳后在云深不知处散步了一个半个时辰，再回到房间小憩半个时辰，起床后烹茶品了半个时辰，接着又去了藏书阁，直到天黑才回房。

　　“可真是个无趣的人。”魏婴办躺在屋顶，清风明月与美酒，好不惬意。他的想想，怎么把他掰得有趣一些。

　　所以当第二天，蓝忘机出来看着他去藏书阁必经的路上，多了十来只小白兔的时候，不由得呆愣了一下，魏婴藏在不远处，歪着头看见他的样子，憋笑憋得脸通红，直到蓝忘机走远了，他才大笑出声。下午蓝忘机小憩起来，看见一只小兔子蹦哒蹦哒跑到他脚边，他更是把它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各种逗弄。魏婴躲在窗户外看着，闷笑连连。

　　这个小古板，还挺好玩的。

　　然后，蓝忘机经常发现，他周围多了许多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比如一只通体红毛的小鸟，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更离谱的还有两只大公鸡，早上会打鸣的那种。

　　还有……一幅画。

　　画中人，是他。

　　端坐于书案前，拿着书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较特别的是，画中人的耳畔，插了一朵……芍药。

　　他盯着那朵芍药，盯了很久，久到魏婴以为他生气了。

　　他，会生气？魏婴眨巴着大眼睛，紧紧地盯住他，却见蓝忘机慎重地将画放在了书案上，凝视着画出神。

　　“你自来就与众不同。”蓝忘机想起他十岁的时候，檀香袅袅中，师父在烟雾里，如梦如幻。

　　“这世上，本来没有你。”

　　老道士睁眼，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可是因他顽皮，偷偷来了凡尘，你才跟了来。只是你下来得太晚了，他已弱冠，你才十岁。这世间的男儿，十五六岁便成了亲，我给他挡了姻缘，自然就会受孽报。你若想要他，就去看看，不过你现在看不见他，只有你能高中状元，才有机会见到。他三十岁那年，还有姻缘线，若是你能在他三十岁前，让他心甘情愿地和你成亲，这姻缘自然就不了了之。如若不然，三十岁那年，他便会和别人成亲。若是错过了，以后你可不要怪罪他，也不要因此迁怒他人。”

　　“师父？”小忘机盘腿坐在老道士面前，有些不明所以。

　　“他叫魏婴，字无羡，皇帝蓝曦臣的胞弟。”

　　可是他高中状元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他那时去了云梦他舅舅家。他想，他和他如此错过，必定是缘分未到，他便辞了殿前谢恩封赏，到处游山玩水，后来师父仙逝，他才有意地在姑苏去云梦的路上徘徊，直到魏婴遇见了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被他直接“请”回云深不知处。不过，既然来了，他当然不会就此离去。师父说的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师父的意思，若是魏婴不能和自己成亲，那他必定会娶别人，到时是自己错过，不能后悔迁怒。

　　他从小就不喜欢后悔，凡事皆谋定而后动。既然他来招惹自己，那他若不顺势而为，岂不是浪费了机会？

　　他算了每天魏婴来静室的时间，故意早起了一个时辰练剑，等魏婴来的时候，他剑已练完，收起剑去了温泉。

　　不得不说蓝曦臣对魏婴这个胞弟不是一般的好，这个云深不知处，连接着几座山，不止有景还有温泉。

　　他最近发现，这个温泉，有点意思。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矿泉分为热泉、冷泉、甘泉、酸泉和苦泉。而温泉，则在包含在冷泉之中。水温略高但是不够高，叫温泉，水温略低的叫冷泉。

　　云深不知处这处温泉，平常泡的地方温度高，可是往前走走，温度就降下去了，这就说明了这泉水下面，有问题。若是他猜得没有错，这里是一处暗道。水深才会冰冷，所以他去探了探，下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不知道魏婴知道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魏婴连连呸了几声吐出口里的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不过是看见蓝忘机突然倒进温泉，跳下来救他，谁知道也被漩涡卷进这个山洞里面来了。

　　等等，温泉里面下面怎么会有山洞？如果有山洞不是应该都是水吗？难道这个地方比温泉的位置要高？

　　魏婴还在疑惑，看见蓝忘机大步往前走了，连忙道：“哎！姓蓝的等等我？哎，我才发现你姓蓝哎？其实我……王爷也姓蓝。”

　　蓝忘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王爷原姓蓝，毕竟他的兄长是皇上。”

　　魏婴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是哦！”他咋没有想起来这个事情呢？他要不姓蓝那问题就大了。

　　两人在洞里找了许久的出口，也没有什么发现，直到魏婴踩滑了，摔倒在水里，发现水下面有一处深不见底，吓得他一骨碌爬起来，道：“蓝忘机，你来看这里。”

　　蓝忘机听见他摔倒在水里的声音，转身正准备来扶他，便看见他神色惊慌，连忙走过去，道：“怎么了？”

　　魏婴抓着他的衣袖，指着前面一点的位置，道：“这里的水下面，黑黑的一片，深不见底。”说完，魏婴左顾右盼，看见了几块大石头，便去搬了一块，朝着水深的地方砸了过去，水里发出“咚”地一声，溅起的水浪非常的高。

　　蓝忘机沉默了片刻，拉着魏婴后退道：“再找找其他的地方，这个地方太危险了，不要靠近这里。”

　　魏婴抓着他的衣袖，道：“可是这里面我们都找了几遍了。”

　　蓝忘机扯下自己的抹额，系在魏婴的手腕上，道：“你再看那里。”魏婴转头再看，发现刚刚水深的地方有几缕像黑烟一样的东西在往上冒。

　　魏婴吓得再想蓝忘机靠近了一点，道：“那是什么？”

　　蓝忘机道：“怨气。那个地方下面，必定不是什么太平之处。”说完，再看了一眼魏婴，道：“你的体质太差，抵抗不了这些。”而他可以，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伸出手，道：“不要抓衣袖，握住我的手。”

　　“哦。”魏婴连忙松开衣袖，把手放在蓝忘机的手里，紧紧握住。蓝忘机也反握住他，道：“看见哪个地方不一样吗？”

　　不知道是抹额的原因，还是握住了蓝忘机的手的原因，魏婴觉得现在比刚才看得更清楚，道：“好像右手边有个角落里，感觉光线要亮一点点。”

　　蓝忘机点了点头，道：“我们掉下来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这个时间，正好是太阳出来的时候。”说完，两人便朝角落走去，蓝忘机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墙壁，发现墙壁是一个门，伸手一推，两人就被旋转着甩了出去。

　　“啊怎么回事？”蓝忘机先摔倒在地，魏婴随后摔倒在蓝忘机的身上。这样两人便摔作了一堆。

　　蓝忘机对此先呆了一下，再从下往上看着魏婴惊慌不已的样子，有些片刻晃神，随即道：“先起来。”

　　“哦哦！”魏婴连忙趴起来，蓝忘机也顺势起来，解除了缠在两人手腕的抹额，魏婴眨了眨眼，再次转身看了看他们刚才摔出来的地方，道：“蓝忘机，你还真是厉害。”

　　蓝忘机将抹额带回额间，道：“我是道观里长大的，自然懂这些。”

　　魏婴眨巴着眼睛，道：“你教我吧？我也想学。”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转身循着路下山，魏婴见了，连忙跟上去，闹道：“哎呀你就教教我吧？蓝忘机？蓝公子？蓝小哥哥？小哥哥等等我呗。”

　　晚上，等云深不知处所有人都睡了，一道白影从静室腾空而出，像展翅的白鹤一样突然拔高，几个起落，落在了白天他们出来的洞口。

　　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他要去看看。

　　蓝忘机取出他的抹额，以抹额里面在山洞里收录的东西作为媒介，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等到了水深之处 ，拿出一道照明符，捻了一个避水诀，慢慢飘进水里。

　　越到水底，水里越黑，怨气越重，蓝忘机让护住自己的避水诀生成的罩子顺着怨气来的方向移动，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一声野兽的咆哮。

　　这是……既不像狮虎，也不想蛟龙，倒像是……可是它不是神兽之一吗？怎么会在这里？在凡间？

　　若师父所言是真，那这个玄武必定认识他。琢磨了一番，蓝忘机便从水里上了岸，轻轻地走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个蛇头在左右晃动着，像是被什么镇压在这里无法动弹一般。

　　蛇头……龟……额，玄武，看见有人来，便发出一声怒吼，蓝忘机沉声道：“看来，你在这里过得恣意。”

　　玄武闻声，偏了偏脑袋，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玄武的视力不行，许多东西都是靠听力辨认，所以即便他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清眼前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被玄铁宝剑镇压的痛苦让它再次发出怒吼，蓝忘机一怒，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那位，它当然认不出来。

　　便捻了一个口诀，让它昏睡了过去，自己进入他的壳子里，找到当年他镇压他的那柄玄铁剑。

　　手刚搭剑上，便响起了许多因玄武惨死的人的怨气产生的尖叫声，蓝忘机边拔剑便念着安息咒，等剑拔出，一股强烈的怨气直冲他眉心，被他身上的护身咒挡开四散开去。怨气冲出，必生邪祟。蓝忘机立即拿出赤烈符，沉声道：“若再不听令，我便用三昧真火烧了你们。”

　　怨气慢慢停了下来，在蓝忘机的面前呈现出一个茧状，不停地转动着。蓝忘机拿出一张白纸在怨气结成的茧状前展开，道：“你们去把自己未了之事，一一写上，将来有机会，我定会去帮你们完成。这个未了之事，不可过三，且不可是作奸犯科之事。寅时之前，要写完，寅时便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说完，他便把白纸铺在洞里的一个石头上，旁边放着一支毛笔，道：“这笔是专门给你们用的，不用墨也可以写。”，想了想，再道：“这玄武是我的东西，你们之中，若不是因为贪念来到玄武洞而丢了性命的，亦可写上谁让你们来的，这个仇，我替你们报，若是因为贪念玄武而来以致于丢了性命的，写完未了之事便罢，其余休要再提。”

　　怨气慢慢化形，一个一个低着头，站在蓝忘机的面前，蓝忘机仔细看了看他们，发现有部分人不想有贪欲的人，便着意留心了一下他们的样子和衣服，心里有些猜测。

　　寅时之前，所有怨气均写完了自己未了之事，蓝忘机一挥手，白纸便收进了自己的袖袋，拿出自己的忘机琴，盘腿坐着弹起了《往生》之曲，所有的怨气便慢慢变淡，直至消失。蓝忘机才收起了琴，走到玄武面前，隔空打了一个响指。玄武慢慢睁开眼睛，偌大的身体慢慢幻化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君上。”玄武跪在蓝忘机面前，道：“君上，温宁知错，没有好好护住仙君。”

　　蓝忘机道：“以后，喊我蓝公子或者含光君。这次，我便饶了你，再有下次，你便自己请罪吧！”

　　玄武，哦不，温宁道：“谢君上宽恕。”

　　蓝忘机道：“以后不可随意现行，就以你现在的样子，继续去守护他。”

　　温宁连忙道：“是，尊令。”

　　魏婴看着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小男孩，不可思议地问着蓝忘机，道：“你说啥？你捡到的孤儿为什么要跟着我？”

　　蓝忘机老神在在地道：“他会武，只不过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你这里多个人吃饭不会养不起吧？既然是你养的，当然跟着你。”

　　魏婴见温宁都要哭了，连忙道：“好好好！跟着，我养得起。不过，我在云深不知处的时候，不用你跟，你去到处熟悉熟悉，等下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来人，带温宁去熟悉一下。”

　　温宁看了一眼蓝忘机，再看了看魏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人走了。

　　魏婴见他走远，这才站起来叉腰看着蓝忘机，道：“姓蓝的，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跟班，哪有跟班还有跟班的？”

　　蓝忘机道：“我看他似乎懂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这才把人给你，你要是不高兴，我等下给他说让他跟着我，刚好我这里也没有个人帮手，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魏婴听了眼睛一亮，道：“别啊！小哥哥，你要人帮忙做什么？磨墨吗？我帮你磨，我帮你磨，嘿嘿。”

　　蓝忘机见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