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神的少女与孤立的我》舒泓

2、Chapter 01（1）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那一定是一种很甜美，很温柔，如果见到的话，恐怕任何人都想把它至于囊中的吧？正因如此，世界才把它藏了起来，为了不让人轻易发现。
　　但是总会有一天，有人会将其找到，只有唯一的一个人，能够将找到并且得到它。
　　——就是这样的一件东西。』
　　01
　　十六岁的那年冬天，我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有腐女、电波族、小白脸、警察、杂货店老板、□□和自称神的少女。
　　说实话他们都是学生，都是不一般的学生，不一般到让你能吐槽到最后想吐血。
　　“因为这个世界太普通了，所以神才会创造一群不普通的人，如果把这些不普通的人聚集在一块，就一定能做到任何事情。”秋弥大神这样告诉我，“不同的只是规则而已。就像大家的人生是升官图，只有我们是西洋棋的棋子。”
　　“我不是很明白，你指的是你们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什么都不想做’吗？”
　　那时的我稚气地问了。大神嘟起樱桃般的小嘴想了一会儿，然后无声地笑了。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支付代价任何委托我都能接受。虽然抓住凡人看不见的真相是神的工作，可这并不代表着神是个无偿的慈善家。”
　　大神望着自己张开的双手，接着抬起头。这次不是讽刺的苦笑，而是宛如冬日晴阳般的温暖笑容。
　　“这虽然可能会有些残酷，但我们绝对不会自己嘲笑自己，就像蚯蚓不畏惧黑暗，企鹅不会因为自己不会飞翔而感到羞耻。这就是生存的意义，神最大的公平就是因为神对每个人都不公平，不是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我的书。
　　因为无论秋弥她说些什么，总归就是一句话：一群因为被孤立而神经有些疯狂了的人嘛！
　　当然，我也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却从来没有像秋弥学姐那样想到那么深。
　　但是当我在那个冬天，第一次把额前的刘海剪掉去清晰地面对这个世界，第一次揍了人，第一次看见某人在我面前倒在血泊当中。
　　从那以后我也开始考虑了一些有关于生存方面的问题，才逐渐感觉到秋弥大神说的话其实是对的。也许，任何一个像我一样见到了自寻死路或者放弃生命的人大概都会变得像我一样吧！
　　但那又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首先，我想说的是那年冬天，最先把我拉入这该死的万丈深渊的少女的事。
　　十一月末，我和离晓初次相遇。
　　星期三的放学后，我坐在图书馆的窗边，迷茫地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
　　从远处鸟瞰这个城市，我就会变成如同一粒沙一般的小黑点吧，会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吧，就是这样的渺小，这样无奈。
　　金色的夕阳刺痛了我的双眼，但是我看不清，看不清那耀眼的温暖。长长的刘海从头顶垂下来，遮住了我的双眼，使得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地清晰地注视过这个世界。
　　是因为不想看清吧，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止转动，就像神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幸而特别给予他奇迹。
　　平常放学后，我总是准时到图书馆报到，专注着只有我一个人的“社团活动”。
　　A高的图书馆里的藏书很多，枯燥乏味的书籍也不在少数，所以放学以后来这里的学生很少，这也有利于我更好地享受自己的个人时间。
　　初中的时候，我有过尝试着把学校图书馆里的书全部读一遍的经历。
　　习惯这样独自消磨时间，反正也从来没有过朋友什么的，我不大会与人相处，得不到理解也不需要得到理解。
　　——只要有书就够了，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个悲伤到让人想揍他一顿的世界，让自己全身心都陷到知识的海洋当中去。
　　过着无人注意的高中生活，随便考上哪个大学，然后再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对于我来说就是“活着”的全部意义了吧。
　　其实也许是每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的缘故，我的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虽然没办法和那些头脑聪明地家伙比，但至少也不是太糟糕。
　　就在我用冰冷的手指翻动书页的时候，突然响起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图书馆的门口。
　　“请问，现在这里有人吗？”
　　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我战战兢兢地把头探过去，她正好回过头，四目相接。
　　女孩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眉宇看似坚毅，眼眸却和蔼可亲又可爱，令人印象深刻。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女生缓缓地伸出手指着一头雾水的我，发出了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鬼啊！！”
　　这声尖叫让我华丽丽地从椅子上“扑通”一声跌到了地上。
　　最悲剧的还有，这一摔来得太突如其然，我的脑袋先是“砰”的一声撞到地上，随后带动着什么桌子椅子一系列全都压到我的身上，手背因为和金属的摩擦而出现了一大片擦伤。
　　于是，我们相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帮我包扎伤口。
　　“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图书馆窝着啊，很吓人的好不好。”
　　在伤口上贴上创口贴之后，女生叹了一口气。我无言以对，或是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交流，说到底就算我心里想了些什么也无法直率地表达出来吧。
　　好吧，我是怕了女孩子的尖叫了，虽然我真的很想逃走，但是手被她抓住实在是没有办法。
　　话说回来，这家伙究竟是谁？因为不记得学校里任何人的脸和名字，所以完全想不出来哪个女生会先是说我是鬼，然后马上就能用这么亲昵的口气跟我讲话。
　　突然，我发现她的胳膊上带着的袖标，虽然已经有点发旧发黄，但上面的字却像新弄上去的一样干净利落。
　　——“有求必应团”，什么玩意儿？
　　“不过说实话，没有想到舒泓也是那种人吗？只要房间里有其他人就不能专心致志，就是所谓天才艺术家的类型？”
　　女生随意地把手搭在椅子背上，一边望着远处的房屋一边这么说道。吓了我一跳。
　　“——为什么你会知道？”
　　“唉？因为舒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在看书，我差点以为你的语言功能早就已经退化了。”
　　“不不，那是不可能的事吧。”我干咳了几声，语言退化了的人和猴子还有什么区别？……不对，话说这不是重点……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次换她像投球前的棒球选手一样高举手臂，大吃一惊。
　　“你不记得我吗？明明是同班同学啊！”
　　“咦？！”
　　我想我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已经瞪得有灯泡那么大。上学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和同学说过话，所以完全想不起班上同学的名字。
　　“是我告诉你小卖部在哪里，帮你收集世界地理的资料给你，就连你和你男朋友都是我帮你们撮合的啊！！”
　　“那个我说……”我冲着激动的她摆了摆手，“小姐，我希望你能把眼睛擦亮一点，我既不是鬼也不是女的更不是同性恋，谢谢。”
　　我已经受不了这丫头了，跟她在一起呼吸都像变得困难了一样，真是比平时说了多三倍的话。
　　唉，好累……
　　“啊哈哈，其实最后一句话就是在骗你的啦！”
　　这女人……
　　“虽然我曾经想过你可能不大会记得我，没想到竟然真的忘记了，明明我是那么注意你的说！”
　　女生装作泪眼汪汪状盯着我，让我忽然感觉好像我还真有点对不起她似的。
　　“我叫离晓，就坐在你前面的右边，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
　　“抱歉。”
　　我在脑海里努力地回想着班级里座位的排列情况，但直到最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件最悲催的事情——在我的记忆中班里同学的脸竟然都是长得一个样子的……
　　“我说，舒泓，”离晓认真地看向我，“我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请你解答，拜托你答应我，不然我会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说。”我心不在焉地翻动了书页。
　　“不行，你必须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好让我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抬起脑袋，长而密的刘海垂下来遮挡住我的眼睛，也不清楚离晓是不是真的能够看得清。
　　“你……”她突然凑上来，这女的要干什么？开玩笑，等等，必须冷静下来……
　　紧接着离晓紧紧地抓住了我，她的双手从背后环了上来，我不由得停住呼吸，全身僵硬。
　　“你，的确是GAY没错吧？！”
　　“——鬼才是！”
　　我发出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吼叫，从椅子上弹起来。无法交流，真的已经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和这个丫头待下去了。
　　“我要回去了。”丢下一句尽量简洁的话，我迅速地低下头收拾东西，拿起背包准备冲到门口的瞬间，离晓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干嘛？”看着被她抓住的手，我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分贝，“放开。”
　　离晓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怔怔地放开了我的手臂。我背对着她向门外走出去，心里不爽地念着想把这丫头的脑袋砍下来解剖了看看里面的构造，为什么会有我是GAY这样的想法啊，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疯癫的想法？
　　“明明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看书而已，真的已经是足够倒霉了。”走在下楼的台阶上，我小声地自言自语。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太幸运了，我想，如果在那个时候我能知道在短短的两分钟之后我所遇到的事，就绝对不会觉得被人认为是GAY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了。
　　仿佛被鲜血染红了的天空中，有几朵白色的云轻柔地漂浮着，走出教学楼，我望着这样的天空，感叹着自己遭遇的不幸。
　　冬天微冷沁凉的风吹乱了我的发，凌乱的发丝又把视野分割成凌乱的碎片。
　　说起来，在这个时间离晓为什么会到图书室里去？看她那样子显然不是同我一样过去看书的，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来着？
　　正当我眨了眨被风沙吹迷了的眼睛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在遥远的视线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飞来……等等，不是“似乎”，是真的有东西，是真的有东西飞过来，而！且！向我飞来的不是个普通的“东西”，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搞什么啊！
　　然后，在我记忆的最后一瞬，我被飞过来的那货一个漂亮的飞踢踹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