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彼端伫立》火桑离

15、15

　　第十五章.
　　风在吹。
　　风吹的枝桠沙沙作响，窗户也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温暖的火炉中柴火的哔剥声偶尔会响起。
　　那些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可感觉就如天边的云霞一样……
　　好吵！
　　风的声音，树的声音，火焰燃烧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他的耳边大声喧哗。
　　不对！他不是应该快死了吗？怎么还能听到声音？
　　惊觉事情不对的苏沐言立即从床上弹坐起来。
　　缀有帷幔的柔软床铺，手工编织的地毯，取暖用的壁炉……整个房间内，装饰着中世纪古堡才有的摆设。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不是在高价产业之一的停车场被众人围攻，最后被他的教官搅了局面而孤零零的等死吗？
　　他爬下床努力回想当时的一切，渐渐的，和亚雷文之间模糊不清的对话回到他的脑海。
　　“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倒不如将你的命给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惹上吸血鬼可是很难脱身的。”
　　亚雷文邪美如罂粟的声音在脑海中乱窜，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压抑心中的惊骇。
　　难道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中形成。
　　“不，不会的。”
　　苏沐言走到床边的落地窗前，穿着米白色宽大睡衣的人的脸上蔓延开奇异的荣光，黑发变得更黑，肌肤变得更白，嘴唇鲜艳的如同窗外初绽的玫瑰……那是暗夜血族特有的，邪意的魅惑之美。
　　“这是我？……不，这绝不是我！”
　　下意识的否定，他无法接受自己原本就妩媚的眼便成异常幽冶的暗黑之瞳，他不需要这张魅惑众生的脸，他需要的是安眠！
　　“……亚雷文！出来！我需要一个解释！”
　　没有惊慌失措，苏沐言脸色阴沉的转动门上把手，对方既然是吸血鬼，那么即使不必大声喊叫也能听见。
　　门是紧锁的。
　　苏沐言退后几步，摆好姿势。
　　“你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听力都增强了，体力与气力也应该会随之增加，他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再加上以前接受的专门训练，踹破一扇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就算这扇门是实心橡木做的。
　　就在他就将踹门之际，门突然自外侧打开了。
　　“不要那么冲动，沐言，我会好好解释的。”
　　端着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玻璃杯，亚雷文就站在门边。
　　苏沐言立即注意到那液体散发出的腥甜气味刺激他的食欲，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紧紧跟随。
　　这是变成吸血鬼的症状之一，渴求鲜血。
　　“醒来肚子饿了吧？先喝点东西暖和一下。”
　　将杯子递过去，亚雷文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个美丽非常且充满诱惑的新吸血鬼。
　　拉回视线，苏沐言皱着眉头推开鲜血，潜意识里动作没有太粗暴，杯中的液体没有挥洒出来。
　　“那种事情等会儿再说，这个地方倒底是哪里？你究竟对我干了些什么！”
　　自觉不是他的对手，新生的吸血鬼试图掌控事态，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
　　耸耸肩，在一旁的柜台上放下新鲜的食物，年长的吸血鬼以经过时间沉淀的优雅步伐靠近苏沐言，带他走到壁炉旁准备解释之前的一切。

　　火焰在炉内温暖的跳跃，空气中流动的是英国潮湿的气息。
　　这里是亚雷文在英国郊区的古堡，拥有世袭伯爵爵位的亚雷文将名下的领土出租与开发成一个旅游景区，而现在所在的城堡则在周围建起高墙，闲杂人等一律无法入内。
　　“简单的说，就是你被人狙击，而我赶到时晚了一步没办法救活你，所以我只好将你变成了我的同类。”
　　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脚交叠，亚雷文细致的打量自己所制造的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吸血鬼。
　　不是梦？他真的在停车场里被教官打中，准备孤独的迎接死亡。
　　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把我变成同类？那是什么意思？”
　　双手交叉在胸前，苏沐言站在亚雷文面前，米白色睡意的领口开得有些大，纤细的锁骨半隐半现，睡衣下伸出的小腿赤足站在地毯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亚雷文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苏沐言拉入怀中，将头埋到他的颈侧，危险的笑了。
　　“既然你不想活下去，那就把命给我吧。言。”
　　耳畔传来的轻颤带来不好的预感，推开环绕自己的人，苏沐言后退四步。
　　“我没有求你救我。”
　　闻言，轻轻的笑出声，对着一脸戒备的苏沐言说道。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这次你的命得归我，明白吗？”
　　明白个鬼！
　　他当然不可能直接骂出来。
　　“是你自己擅自决定的，根本没问过我的意见，你没有权力干涉我的一切。”
　　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苏沐言有种深陷噩梦的恐惧感，只希望这场梦能早点醒来。
　　对于吸血鬼之类的传说传闻他向来不关心，存在的有无又不会碍到他的生活，可是，他变成了吸血鬼？只能在夜晚活动无法接触阳光的夜行生物？
　　老天！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
　　苏沐言一阵晕眩。
　　“先别说这个了，你刚刚重生，身体还很虚弱，快点把这杯东西喝了。”
　　敏锐的觉察到他的状况不佳，拿过搁在一边的被子递过去。
　　新生的吸血鬼往往很饥渴，不像情况稳定后的吸血鬼，只要一星期进食一次就够了，他们对血的需求量很大。
　　“不，把它拿开。我不需要！”
　　不断的后腿，苏沐言抗拒着血液就像抗拒沦为吸血鬼的命运，只要不吸食那猩红又充满诱惑的液体，他就能说服自己还是个人类。
　　很快，刚变成吸血鬼的症状就出来了，虚弱的身子被抽走了力气，蹒跚的坐倒在床边，血的香甜气息包围着他，全身都在叫嚣着对血液的渴求。
　　“言，不要任性，乖乖地把这喝了就没事了。”
　　“然后变成彻底的吸血鬼？把它拿开！”
　　讽刺的瞪着那个高大的英俊吸血鬼，他逃避地将头埋进柔软的床单。
　　略皱着眉，亚雷文对他的固执感到无奈。
　　“算了，反正难受的只有你，我把它放在秘鲁变了，想喝的话自己去拿，不要抗拒它，你也无法抗拒它，我们有无限的时间来让你明白。”
　　对此，苏沐言毫无表示，只是急促的喘息表明了他的煎熬。

　　好饿，好渴，全身都在叫嚣，可是虚软的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瘫倒在地上，地毯绒毛的触感清晰的传到脑中，空气的流动也能敏感的捕捉到。
　　好痛苦，喉咙在燃烧，连睁眼这种动作也做不到，只能逼着眼聆听时间的脚步。
　　才被救活就再死一次，多么讽刺。他想笑，却无力扯动嘴角。
　　空气中传来开门的声音，亚雷文来看他死了没有吗？
　　“言？”
　　一开门就往壁炉看去，三天前留下的食物没有动过的痕迹，他急忙寻找苏沐言的踪影。
　　倒在地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可怕，粉色的嘴唇也变成贫血的青紫，仿佛一个被抽离了色彩的破旧娃娃，连头发也无精打采。
　　他太大意了，明知道苏沐言刚成为吸血鬼需要大量的血液，却还很下心留他一个人过了三天。如果不是苏沐言惊人的意志力，他恐怕得第二次面对同一个人的死亡。
　　将苏沐言冰冷的身体抱在火炉边，亚雷文将那纤细修长的身子圈进怀里，伸手取过今天准备的新鲜食物递到他的嘴边。
　　也许是心理暗示太过强烈，苏沐言无意识的抿紧了唇。
　　“言，不要任性了，喝吧。”
　　用从未对别人用过的轻柔口吻耐心的劝导他，亚雷文还没发现自己对苏沐言的特别。
　　看着怀忠人丝毫不肯妥协，他无奈的叹口气，一口饮尽杯中物，吻上那紧闭的唇撬开齿关，将维系生命的液体送进去，直到确认苏沐言已经喝下去了才从唇上撤走。
　　饮血后的效果很快显现出来，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嘴唇也变得红润，好像花朵得到了养分，最重要的是力气也回来了。
　　“言，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脆弱的样子才让我不能放手啊。”
　　顶着因对抗血液的诱惑而疲惫沉睡的苏沐言毫无防备的脸，亚雷文神色复杂，缓缓的，才扬起深刻地笑。
　　既然已经惹上到我了，就别想轻易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