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的虫师[虫师同人]》左岸桃花

24、 凝结（下）

　　凝结（下）
　　下午，送走了柳叶原之后，银古总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奇怪，虽说以前住下来的时候，也时常两个人一个下午一句话也不说，可现在的感觉总有点不对头。
　　也不是说有吵架之后的那种沉闷的气氛，没有那么严重，但绝对不怎么欢愉，并非以前经历过的那些日子中存在过的气氛。
　　脑子里蹦出来的念头是结过婚的男人喝醉酒之后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唉呀，我家那口子我可一点也摸不透呢。”怎么说的话，这就是婚后的人常常要感受到的氛围吗？银古也清楚自己在胡思乱想。
　　不过，想开口和他说话，但对方却显然不在一个路径上，无论怎么看，这种情况下说出话都像是对着空荡荡的茶碗呢，可是干脆不说的话，心里又会涌起一阵一阵的难受的感觉。
　　调整了几次说话的角度，银古都没能找出适当的开口的机会。
　　而坐在身边不远的化野则根本没注意到银古的想法似的，背对着心事重重的银古，极其耐心的教导着那个孩子如何分辨不同的贝壳的纹路。
　　不过说起来，那一整套贝壳玩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躺在屋子另一边抽着烟的银古默默的想，总不会是化野小时候的玩具吧，但看起来完全不像呢，从外表来看，还是很新的，并不像放了很久。
　　而且，不管那个玩具从哪里拿来的，也没有有趣到让两个人笑到前仰后俯的地步吧？而且就化野本人长相来看，也并不是很讨孩子喜欢那种类型，就银古所知，村子里的孩子一看到化野医生都会一下子跑开呢。
　　那么，他们两个这股亲热劲是怎么回事呢？
　　银古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心里也有点烦躁起来。
　　好在冬天天黑的快，不多会儿，屋子里的光线就黯淡下来，到了需要点灯才能看清东西的地步了。
　　化野也就把那套贝壳玩具收拾了起来，到后面的厨房准备晚饭。那孩子也跟了过去，化野笑着问他是不是要帮忙，那孩子拼命的点头。
　　看到这景象，银古再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晚饭倒是简单的多，吃完之后，化野便手脚麻利的把暖和的床铺给铺好了。但问题来了，那孩子死活也要睡下来。
　　一心想趁着安静的时候，和化野商量点事情的银古自然不同意，但化野却没领会似的，点头同意了。
　　那孩子其实完全不看银古的脸色，只盯着化野，他见化野一点头，便立即钻进了化野的棉被里。
　　“喂，”银古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但化野却并不在意，银古叹了一口气之后也只好同意了，好在孩子是睡在化野的一侧，并没有加在两人中间。所以，在化野另一侧的银古还是可以没有障碍的摸到化野变得削瘦的肩。
　　那孩子像是很兴奋，和化野比划了半天才渐渐安静下来。
　　而屋子里的温度也渐渐冷下来，想来毕竟是冬天入夜的时候，是和平日不同了，屋里一角的烛灯的光也在一点点的闪烁着，整个房间也就随之忽明忽暗。
　　一手抚着化野肩头的银古，想趁着这个时候，把已经在心里放了一天的话赶紧和化野说一说，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相当艰难。然而无论如何也要开口，酝酿了一会，才捡了一个并不直接的说法：“我考虑最近几天带着这孩子去找其他有经验的虫师给看一下。”
　　“……”背对着银古的化野，像是没听见一样，但银古非常清楚化野完全是听到了。
　　屋里一片沉静，过了好一会也等不到化野有所回应的情况下，银古实在撑不住了，才又开口说道：“把事情搞清楚了之后，我会立即回来的。”
　　话一出口，银古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化野已经转过脸来，直盯盯的看着他的眼睛。
　　叹了一口气，知道再解释也只会更糟的银古，更明白，不开口解释的话，绝对没办法收场。
　　“我不是那意思，我回来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这么说着的银古把原本放在化野肩头的手慢慢探进了化野的内褂里，变成半搂着化野的状态，手能体会的触感清楚的告诉他，化野瘦的有多厉害。
　　但这样的解释化野像是并没有接受，但却没多说什么，只沉默着。
　　银古也说不出话，只能静静的搂着化野。
　　这沉默持续了好一会，终于，化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叹了一口气。
　　银古知道这危机已经安全渡过，心里自然一阵轻松。正想着总算能安稳的睡觉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化野居然会探过头来，想要和他亲吻。原本想开口提醒化野身边可还睡着那个孩子，可看化野的状况似乎说什么也不顶用了，只得放弃了些须的抵抗，微微的张开嘴巴，接受化野探进来的温热的舌头。
　　化野吻的并不热烈，但却相当仔细，或许是因为熟悉，他并不着急，只慢慢的用舌尖互相爱抚，灵活的舌头也好，硬硬的牙齿也好，敏感的上颚也好，被磨的发痒的嘴唇也好，统统被缓慢的而又爱怜的舔舐。这吻是如此的长，以至于银古完全忘记两人到底花了多少时间。他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时，原本侧躺着只把头扭过来的化野，已经被自己完全抱在了怀里，而自己已经浑身发烫。
　　可毕竟还有孩子在身边，无论如何两人也不能做下去。所以只能在事情没变麻烦之前，紧紧互相拥抱着等待过热的身体反应自己熄灭。

　　离开化野所在的渔村已经四五之后的银古，身体里还残余着那一吻的余波。只要一个人静静呆着，想起那一刻的情景，手指也会微微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那夜没有解决的情欲，但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虽然当时没有发觉，但事后回想的话，银古轻易的便感受到化野所交付的绝望。
　　那如此缓慢的一吻中，在那让银古觉得化野对自己的爱怜的同时，也让他感受到化野的痛苦，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给予化野以相当的自信，所以化野才那么绝望吗？
　　或者，自己是应该更加坦率的向化野说明自己要去拜访的前辈就是狩房家吗？那样的话，就算化野心里难受，是不是也比自己说的含含糊糊让他觉得好受呢？
　　化野的性格是相当倔强的，可面对自己时，就算银古自己也能感受，化野时常不会多坚持，而是相当的宠溺。
　　自己是不是也明白化野是忍让着他的，所以不管不顾的做出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了呢？

　　“喂！！！”性格其实相当开朗的淡幽把平时用来压纸的黑色镇纸重重的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拍，发出的声音差点让陷入沉思的银古心都跳出来。
　　“要是来我这就是为了发呆的话，就再外面发呆完了再来。”淡幽长长的衣袖上绣着颜色艳丽的枫叶，这么一装扮的话，的确不像是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大概也是因为天天和成千上万的书籍混在一起的缘故，从气质上，淡幽也比同龄的孩子感觉要成熟点。
　　是不是因为大家都这样看她，所以看不到她开朗可爱的一面呢。
　　也许这是自己在狩房家受到好评的原因，并没有把淡幽看成孩子或是成人，只以普通朋友的态度对待她，就算看到她一直不愿意被人看到的腿也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啊啊，这就是见到消失几个月，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的朋友的脸该有的态度吗？”银古露出了和平时一样蛮不在乎的笑脸。
　　而显然，淡幽也已经习惯了银古的说话方式，脸上看不到一点担心的表情，摇着手臂，像赶着一堆苍蝇：“说什么死里逃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银古也被说的笑起来，接着便问道：“那么，看来你是知道点什么了？”
　　“啊，”淡幽点点头，“青森山的传说可是各式各样呢，我家的仓库里光是书就有一大摞呢，不过大部分都只是口耳相传，真实际见过的，并不多。”
　　“那么，也有那样的孩子出现的记录吗？”银古进一步询问道。
　　“你的问法出现了错误。”淡幽笑着，但却并没有故意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出现可不仅仅是孩子哦。”这么说着的同时，淡幽转脸看了看站在院子里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那个孩子，淡幽的眼睛划过了一丝忧郁，但很快就转过脸又继续对着银古说道：“从某种程度上说，会出现什么，和虫师本人有直接的关系。”
　　听到这样说法的银古，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一个人心中的世界，是和另一个人的完全不同的。”说着这样话的淡幽，看起来像另一个人：“就算你嘴里说着一点也不在乎，但其实，你非常想知道你在失去记忆之前的事情。怎么说呢，那孩子，与其说是保持了一个孩子的外表，不如说你的内心希望他是那样。”
　　银古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此之前，也有人像你一样在青森山失踪，但再次出现的时候，被人发现怀里抱着的是那人已经去世多年的妻子。当时可是造成了大轰动。不过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很少人知道了。”
　　“……那不是真人吧？”就算心里混乱成一片，也依然能抓住重点的银古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口气却已经确定了。
　　淡幽点了点头：“那不过是青森山上一种特殊的虫，平时并不会出现，你们那天看到的在山顶出现的那些虫子，也不是它们的同类。但奇怪的是，两种虫如果混在一起出现的话，就有可能出现现在的情况。”
　　“那为什么会偏偏是我呢？”那天在山上可是有多达上百的虫师的存在。
　　“我怎么会知道呢？书上也没有这样的记载。”淡幽边摇着头边说道，“肯定是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只有你自己才能想起来。”
　　可就算是这么说，银古也完全想不起来。而且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么，之后会怎么样？那个人的妻子？”
　　“你知道虫子的生命其实很短。”淡幽低下了眼眸，“那人花了很长的时间让它熟悉人的世界，不过，这些都是没用的，它并不会产生人的情感，就算对人的语言有所反应，也是不持续的，一般说来它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而且，不会超过两年就会像烟一样消失。”
　　“两年吗？”银古也抬眼看了看那孩子，像是有所感觉似的，那孩子也转过头看他。外面一片刺眼的白光。
　　化野是早就发觉了吧，作为医生的他，肯定早就发现这孩子并不是普通的孩子，那么，他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向对孩子都很冷淡的化野会对这个孩子那么细心，他的心里想了什么，是不是早就知道孩子并不会存在很久。
　　这么一想之下，银古觉得多少有点混乱起来，因为想起了化野给他的那漫长的吻，那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化野，是想说点什么呢。
　　当时的自己一点也没给他机会开口，或许是因为自私吧，并不想听。从心里来说，讨厌麻烦的自己，只一心达到目的的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对待化野也不一定。
　　心里升起的情绪让银古难受起来。
　　但眼前可不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淡幽可还坐在面前，银古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应付突然兴奋起来的淡幽。
　　“喂～”淡幽的脸上的笑容怎么看也是不怀好意，而几乎从矮桌上探过身来的姿势要是被玉婆婆看到一定会挨骂吧？但再怎么不像话，也没有淡幽脱口而出的话更可怕：“你和那个柳叶原三郎是那种关系吧？”
　　“什么！”银古整个脑袋都大了起来。
　　“是吧是吧？”淡幽还是一脸兴奋，“你消失之后，他可是相当卖力呢，只要有点眉目的地方他都跑去打听了，真可怜啊，玉婆婆不喜欢他，根本没让他见我。要不然，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说到这，话锋一转，又忽然一拍手像是想起来什么的说道：“听说，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起去的青森山？”
　　“我说，这些流言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银古只觉得自己已经陷入莫名的流言漩涡中心了。
　　“可大家都是这么说呢！”
　　让银古觉得被打倒的并不是这句完全没有解释功能的解释，而是他忽然想到，和化野长期有“生意”来往的还有其他的虫师，这么说，化野也一定知道这个流言了。那么，那天早晨被柳叶原撞见之后，那无动于衷的表情绝对不是化野平时的性格。而且那之后，故意起那么晚……也是……故意的吧？
　　做到这种地步的化野，并没有让银古觉得讨厌，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更多其他的复杂情绪却混杂在心头，让银古一时辨析不出来。但算是预感也好，总之银古觉得和化野之间，像是复杂了起来。倒也不是“好”与“不好”可以简单评价的，可……
　　无视银古的内心的混乱，淡幽忽然攥起自己的左手重重的落到右手手心里的声音还是让银古回过头来，虽然已经有不好的感觉，但银古还是没有想到会听到下面的话：“呐，我们以后结婚的话，我能不能威风的到你的外宅那边找他？他要给我行大礼吧？是吧？呵呵…..”
　　被连日的赶路辛苦和照顾孩子的劳累折磨的身心俱疲的银古，终于觉得双肩被莫名的压力给完全压垮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