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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惘】二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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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惘】
尹征办公室里,陶泽气喘吁吁地回来说:“尹总,詹姆斯的那些藏品还没有到。”
“知道了,盯紧些。”
“明白。”
“对了,今天文物局的人和□□的人,通知我们,他们要求我们先做个一个VIP的藏品预展。”
“为什么要预展?我们又不拍卖?拍卖行预展那是他们需要让很多人知道展品的真实情况?”尹征大惑不解。
“是,说是给一些专门研究文物的的专家们,能够多看实物,做一些记录和拍照。”
“时间?”
“等我们的通知。”
尹征拿起坐上的电话,想立刻给詹姆斯打电话。但是一看时间,北美那边的凌晨四点,他想:“算了,还是在找时间再给他们打吧。”他总是熬夜工作,就是为了迁就时差。
“知道了,你去吧。”
陶泽刚想走。
“等等。”
“上次你们拍到的这张照片,是在哪?”陶泽拿起来看看,说出来大致的方位。
尹征明白了,那就是他和张晓去过的地方。那么说明这个孩子是和这个人有关系的,八九不离十。
“去吧。”陶泽走了。
他在投标那天见过照片里这个人,记得这人的眼神很犀利,他细细看过这个人公司的文件,非常的有才的人,让他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但是他记得第一次听证会,并没有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叫康德懿的人,但是奇怪的是,康德懿的公司最后退出了的。
那为什么陶泽他们拍到这个人和康德懿的照片呢?而且这个人和康德嗣走的看上去也很近,好几张照片,两人都在一起的。
拿起电话来。“方云。进来一下。”
“尹总,什么事?”
“那天投标的各个公司的情况和介绍,你那里还有吗?”
“有,我马上给你拿去。”
方云赶快去把资料给他拿来,他看了看。唐允川…记住了这个名字。
看看时间,他从阁楼下去让他们早些下班了,最近都加班的厉害,担心下属们受不了。然后自己回房间了,已经是深秋了,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他站在落地窗那里,外面开始下雨,心情也如秋雨一般萧索和彷徨。
他觉得自己和张晓都停住了,他们彼此都站住了,他是因为自己那些无可解释的迷,她是为什么呢?
那天去看她,她胃痛好些已经去上班了。
他没有再给她电话,她也不再和自己联系了。本来打算她好些时候,想好好的坐下来问她,但是她又能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抱着双手站在那里,眉宇之间凝结成的疑问,就像外面的雨水一样。
一滴滴的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但是终究是隔着玻璃,什么也都没有。
收拾了一些东西,提着包,他就去天洋家里了,好久没有过去看望他们了。
到了天洋家里,朗丰和天洋正在吃饭,一看他来了天洋赶快去给他盛饭。
他放下包,去洗手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饭。
“小丰,最近好吗?”
“挺好的大哥。”朗丰莞尔一笑,得体的回答。
“你们慢慢吃,我去休息啊。”朗丰吃完了,很吃力的站起来,天洋把她扶进去卧室,轻轻关上门。
“哥,来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天洋给尹征夹菜。
“嗯,谢谢。”
天洋思酎了半天才问:“哥,你好些么?”那话的意思里有问张晓和他,也有问那个让他们俩凌乱不已的事情。
“就那样。”
“嗯?!”
“我去了第一次遇见她的博物馆,想试图找出些线索来,但是那些文物要几个月后才会回来,现在在美国巡展。”
“那你,没去别的地方?”
“去哪?”
“如果你真是皇上转世啊,我是说故宫啊,皇陵啊…这些地方。如果…你难道真是没有点滴的印象吗?”
“那我去得还少吗?我要有点滴的记忆,那就好了。”说完,尹征喝了一口汤。
“你和张晓怎么样?”
尹征没有说话,天洋没有再问。
“对了,她有东西给你。”
“哦。”天洋心里想,“原来还是在联系的,应该没啥问题。”
“什么东西?”他问道。
“不知道,是一个文件袋,一会我给你。”尹征说道。
弟兄俩吃完饭,天洋去收拾了。尹征自己在书房里,找出那个纸袋,拿出去给了天洋。
天洋撕开看看,“哦,是她以前公司的一些东西。明天带回单位慢慢看。”说完收了起来。
尹征自己回屋子了,把门关上。从书架里面找出几本书,在灯下细细的看。
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然后站起来,去书架上找书,出去倒茶,开门,关门…
记录,翻书…
那盏灯静静地照耀着藤椅里的尹征。
天洋开门进来。
“哥”
“哦,你没睡啊?”
“那个事情有些头绪了吗?”
“没有。”尹征放下手里的笔,叹了一口气。两只眼睛看着书桌上电脑里张晓的清西陵的照片。
“哥,我觉得她真的很合适你。上次你不是和我说,她非常很能懂你的那些想法吗?”
“是,可是…”
天洋没有说什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出去了。
回到房间里,朗丰问:“大哥究竟怎么了?最近?”
“别问那么多,睡吧。”
“天洋,我能做什么吗?”
“没什么,小丰,你说人有前世今生来世吗?”
“不好说,虽说人死如灯灭,但是很多东西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你告诉我啊。究竟是什么事情?”
“睡吧,别累着。没几个星期了,你可是我的大熊猫。”边说,边给朗丰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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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忙完了这个季度的所有报表,这个周末下班后,同事们约我去吃饭。我没有去直接就回家。自从上次尹征那晚上来过之后,他还来看了我一次,他最近也是非常忙,我便尽量的不再见他。
他有权利忘记所有的过去,有在这一世平安生活的权利。我不想也无法忘记过去,因为那对我来说,意味着对自己那十几年的所有,是一种背叛,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所以,慢慢的冷却是一种最好的方式。
回到家里发现没有了牛奶。于是披上风衣,系好围巾。我下楼去小区的超市买牛奶。在收银台边上,看到一个超市里的架子上有买光盘的,其中一个封壳上面写着三个字“圆明园”。就仅仅是那三个字,我在那里有些分神,然后拿起来,问老板:“这是那个火烧圆明园的电影吗?”
“哦,不是,小姐,这个是最新拍的,我儿子说老好看,让我进点放着卖,我儿子可喜欢了。你要不要啊?”
翻在手上看看,递给老板。
“嗯,好吧。”老板接过钞票,给了我找零。
我提着牛奶,拿着光盘。我在马路边上等着两头的车子经过。自从被车子撞过之后,我非常小心,特别是过马路,每次都要确认无人,我才会疾步的经过。或许潜意识里,我害怕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或者丧失所有的记忆,那些是我赖以生存的一种维系。
深秋的北京,风呼啦呼啦的吹着。裹紧我的风衣,竖起风衣的领子。我慢慢的一步步回家。洗澡之后,把头发吹干。屋里还算暖和。热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烤了两片面包。
把光盘放进影碟机。我一个人静静地坐下来看。随着那些精美的画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请您用大理石,用玉石,用青铜,用瓷器建造一个梦,用雪松做它的屋架。给它上上下下缀满宝石,披上绸缎,这儿盖神殿,那儿建后宫,造城楼,里面放上神像,放上异兽,饰以琉璃,饰以珐琅,饰以黄金,施以脂粉,请诗人出身的建筑师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个梦,再添上一座座花园,一方方水,一眼眼喷泉,加上成群的天鹅,朱鹭和孔雀,总而言之,请假设人类幻想的某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洞府,其外貌是神庙,是宫殿,那就是这座名园。
——维克多·雨果
1861年11月25日于高城居”
雨果的这段话,虽然是说的圆明园,何尝不是人们对爱情的执着向往的一种绚烂的表现。多么恢弘的园林,好比恢弘的爱情,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沧桑,如今也是满目疮痍。我抱着抱枕看着那些电视画面,在脑子里闪过的是我那时见过的圆明园。
圆明是他曾经的佛号。“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看着那在弘历手中开始兴盛,却如今是残垣断壁的圆明园画面。
想着那是他最后的居所,他在那里走完前世最后的路,我眼泪就开始滑落。
他临死前曾经想起过我吗?
关了电视,不想再看了。好久没有练字了,写字吧。
去到书房铺开宣纸,淋了点水在砚台里面,拿起那墨,慢慢的研墨。站在那里,仿佛看见那日他抢走我写的字,而我在他手心里写下的那两个字:“皇位”,他说出的:“想要。”
终于明白那是一种完全交付的诚心相待。
提起挂在笔架上的狼毫,在笔洗里沁润了一下,点墨。落笔,运腕。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放下笔。双手提起来看看,有些不满意,放在一边,再来。再写一张,放一边,再写,再写,每写一次,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被拉出,一张张,一遍遍的写…
耳边回响着他那句话:“你赌的太大了…只怕就此终身错过…”
……
“四爷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十弟踢你那一脚疼不疼…”
我已经受不了,抓起一张写好的宣纸,捏在手里使劲的抓着,那张纸几下就被捏皱,那唰唰的声音一下子把我击碎了,双手捏着那团纸,在书房里,我开始大哭,把那些纸张都统统揉了,一个个的纸团撒了一地,每扔出一个我就在心里喊出一声。
“为什么是这样?!”
没有力气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抱住头。终于放声大哭,
“四爷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从来没有如此痛,如此绝望。
“为什么要轮回?!为什么?!”这一刻,宁可永远的天人永隔,宁可从未于他相遇。
在深秋的夜里,北京小区的这个高楼里面,那扇窗棂里,一个女子就这样的在屋子里,而外面冷冷的萧瑟的秋风,将那些树枝吹的七零八落,有一阵大风而过,树叶在风的漩涡里,吹起,落下。
就这样…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孤独的灵魂,蜷曲的灵魂,在那里无限的释放她的痛苦…
爱,从来就苦,除非你不爱了,或许就不苦了吧…但是谁能做到,只有封印,只有冰冻,最难最难的就是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