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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兮】二版 ...


  •   【第一百零九章兮】

      拿出几天前老小给我的他哥哥的电话和地址,我想着为了尹征的清之梦,我去找找他吧。所以给他了电话,他说让我晚上去上次那个会所,很犹豫要不要老小和我一起去,但是想想算了。

      我给尹征打了一个电话。

      “尹征我晚上有些事情,我晚点过去,好吗?”

      “好啊,我也有事情晚上要出去。要我接你吗?”

      “不用,我晚上自己回来。”

      “那好,你自己小心啊。”

      “你才好些,别那么玩命工作啊。”我说。

      “我知道,乖啊。”他说。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我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在车里,华灯初上的街道,让我想起曾经和十三他们元宵节出去玩,结果我被十四遣送回家,他气愤难平的说我,整天和烟花女子在一起,想起我说那些流传后世的风尘女子的名字抢白他,八爷在那里抿嘴暗笑的那日,如今,如今,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路,在这最深的红尘里,我都失去了他们,就如那日我的离开,他们也失去了我,谁都敌不过这无尽时空。

      到了那个会所,依然是在外面打了电话,半天看见康德嗣出来了。

      一件洁白的衬衫,一条灰色的西裤,铮亮的皮鞋。“张小姐,这边。”

      看上去眉宇间有些不快,我很留心。

      “哦,今天找我有事吗?”康德嗣带着我到了上次的那个小厅。里面几个人在看着一个女子给他们冲茶,有种甜甜的烟草的味,似乎应该是雪茄的味道。我们俩找了一个有很小的茶台,边上有着两把特别好的藤椅,两人坐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您见个面,感谢你上次帮我的朋友找工作啊。”我不想很快说出来意,比起康德懿来说,康德嗣的沉稳和儒雅,让人觉得一个外,一个内,而内的那个似乎更愿意听你说话,而他自己不说。

      看看那桌子上的茶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静静地坐在茶台前,总觉得那是需要静心的一种东西。

      “康副厅长,介意我给你冲茶吗?”我问到,似乎在手上有活,那么我说话的时候,便可以不需要看对方的眼神。

      “求之不得啊,你叫我德嗣吧,或者叫大哥。”康德嗣淡笑地看着我。手里把玩着一块红色的石头。

      “还是叫康大哥吧。”想来这样的称呼,更加合适。

      “都行,都行。”他淡淡地笑。我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妻子已经失常的男子,不是内藏太深,就是淡然很多东西了。

      拿起那些熟烂于手的茶具,我慢慢的开始冲茶。

      “你在哪里学的茶艺?”他问我。

      “我?…”此刻我脑子里,浮现的是那本书---《茶艺》,那本八爷送我的书。

      “很久以前,一位故人送过我一本书。我在上面学的。”

      “哦,那么厉害。”他有些不可置信。“那位故人一定是位高人。”

      “高人?!”我边冲茶,边想:“八爷是高人吗?不知道…”

      “那位故人,是一个文雅君子。”

      “能引见吗?”他似乎很好奇。

      “可惜了,这位故人离世很久了。”我想到那个告诉我:“此生已尽,有缘再见”的八爷。可是在这最深的红尘,我还能和他们谁相见,如果四爷不是因为那种执着,那种痴念,在忘川河煎熬,估计也是失散了的。

      “哦,对不起。”他赶快说。

      我递给他一个闻香杯。他放下石头在桌子上,我脑子里忽然想到那个我从手上退下的玉镯,八爷他终于将它手起砚落,砸了个粉碎。

      人啊,一路上爱过恨过那些人啊,最后留下了什么?

      “我能看看这个石头吗?”我好奇想看看。

      “好啊,请便。”康德嗣递给我。“这个是我从内蒙得到的鸡血石。在养老色,所以,总在手里。”

      “哦。”那石头暗红的血色和形状都不规则,好像是一缕缕浮云。也许是他一直在摩挲,让这个石头,通身光亮,但是似乎没有掩饰它最初的那石头轮廓的美。我轻轻地将石头放回了远处。

      “今晚他们有个金石的沙龙,我带着我的工具来了,给他们雕刻东西。”他放下闻香杯。“这个是鸡血石里面的浮云血。你懂金石吗?”

      “不懂。”我递给他一杯茶,双手习惯的呈上。

      “嗯?你奉茶的姿势好专业。”他说。

      “我喜欢做事认真而已。”

      他两个指头捏着杯子,喝了那杯茶。

      “你也尝尝,知道是什么茶叶吗?”

      “不用尝,我刚才冲茶时候就知道了。应该是武夷山大红袍。”

      “你那么厉害?!” 他有些吃惊。

      “这个是从元代开始就是朝廷的贡品的茶,现在也不是一般人喝得上的啊。茶叶上有大红袍特有的□□背,给你闻香杯的时候,我闻见有淡淡的兰花香味。”我笑笑。

      “佩服,佩服。你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就是道谢和品茶吧。”康德嗣把鸡血石捏在手里继续摩挲着,往藤椅背后靠着,离我似乎远些。

      我低着头,用眼帘的虚光看着他退身的样子,有些暗自觉得这个人心思真的多疑。

      “康大哥,我记得上次去看过你们拍卖会。您觉得那些国宝,在拍卖时候,被那些老外都买到国外去,好不好?”我继续冲茶。

      “这个…毕竟是正规行为吧。”他似乎被我一语击中,现在的文化厅副厅长,曾经也是拍卖文物佼佼者。

      “我记得你在伊皇公司的预展上说过一句话。希望大家在那些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古董里,感受历史沉淀的美。”

      我缓缓地抬起眼帘看着他,递给他第二杯茶。他轻轻往前倾身,接了过去。没有应答我的话。

      而我也没有继续说。半天我才启齿。

      “我来找你,是为了我朋友公司的事情,他的公司伊皇,被你们文化厅海外交流处停止了所有的项目。我想你一定不知道你的下属在下面做了什么?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有涵养的谦谦君子。这个时代,凡事都要有关系,好在我认识了老小,和你们算是有缘,所以,今天来是为此事相求的。”

      他抬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嘴唇边上。然后慢慢喝了一口,双目幽深地看着我。

      “那个伊皇公司的尹征和你很熟吗?”他问我。

      “他是我男朋友。”我淡然地回答他。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自己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慢慢地泯着。眼睛望着前面,有些出神。

      “康大哥?”

      “哦。这个事情,我还得回去落实了才能答复你。”

      “这个大红袍真是不错啊。”他岔开了话题。

      “去过武夷山吗?”他问。

      “没有。”我回答他。心里想,他会不会答应帮忙呢?

      “我去过武夷山,对那里的景色流连忘返,不过最让人喜欢的还是读朱熹的《九曲棹歌》,里面九曲诗词,而最喜欢的是第三曲---‘三曲君看驾壑船,不知停棹几何年。桑田海水兮如许,泡沫风灯敢自怜。’……”

      “哦,你喜欢朱熹啊,他的‘存天理,灭人欲’,其实广义来说,就是理学的精髓,这世界凡事都有它基本的天理可以循。而人的欲望,真得是无止境的,对不对?但是我个人更喜欢他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想我男朋友在做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中国文化来说,他是那个去寻找源头的人,也是最辛苦的人。要能看到历史沉淀的美,没有水,能行吗?”说完,我自己捏着茶杯,轻轻放在鼻子那里闻着大红袍特别有的淡淡的兰花香味。抬眼温和地看着他。

      曾经那个温润的八爷在我心中,像过一株兰花吗?在心中我问我自己。

      康德嗣慢慢地泯着那一口茶,回味甘香,杯中最后一口茶。

      “你先回去,明天我给你电话,有兴趣看看大家玩石头吗?”他问我。

      “不了,我今天要早些回家,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我都很不好意思。”

      “哦,不要紧,和你聊天很开心,想不到你茶艺了得,诗词也那么厉害。蕙质兰心的女子,今日不多见了。”

      “你过奖了。我现在更喜欢人淡如菊。”我起身礼貌的准备告辞,拿手袋的时候,不小心一拉,把康德嗣那块鸡血石扒拉在地上,叮当的一下。等我捡起来,发现缺了小小的一块,把已经很圆润的石头表面,弄出来新的小小的棱角。

      “啊呀,对不起,你看我。”

      康德嗣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要紧。不要紧。无大碍。”我把石头递给他。心里充满了歉意。

      “有消息我给你电话吧。”康德嗣对我说。

      “谢谢您,康大哥。”我有些高兴。

      告别了康德嗣,我开车回尹征那里,因为最近他在康复期很重要,我没法阻止他出院。

      时间有些晚了,开着车看着窗外天空的那轮弯月,想起那个为了皇位,曾经和我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人,终于还是说过而已。

      这一刻,我明白,真正的感情无需要表白,诺言,它只需要你的执着,只要那执着。或者四爷就是太执着,无论是对爱,还是恨。或者真是爱恨都执着,我才能见到今天的他-尹征。

      ----

      送走了张晓的康德嗣,一个人在那里站着,他有些惊异女人们为了男人们如此勇敢的行为,想起罗颖,想着张晓。有些恍悟的感觉。摸着手里的石头,那个棱角让那个石头是如此的不适。

      那个尹征,他心里想着,苏队长那天被他臭骂了一顿,他屁颠地来汇报说找人修理了那人一顿,但是下手重了,那人被肋骨敲断,把肺都扎破了,他大骂:“这个节骨眼,让你去审问那笔钱,不是让你给我捅篓子!你啊…”他真想骂苏队长是草包,但是忍住了。因为他根本不会让人去动用私刑,何必,现在的法律,那么多漏洞。能找到一条二条就足够,可是今天,这人的女人来和自己谈的一番话,让他有些羡慕,一个男人能有一个如此懂自己的知己爱人,他有些嫉妒,他只知道那人被送医院去了,目前他还能做什么?

      组织部那边已经下文了,正厅过几天就上任了,他是无缘了,罗颖这样的事情,暂时因为这样,风平浪静下他感觉到一丝庆幸,那个清之梦,罗颖不能掺和了,德懿就更加不能了,那就顺水了吧,免得以后落人话柄,副厅也难保。想到这里,他苦笑,官场深啊,如海一样深,自己在里面得到了什么?

      回到里面,那几个人已经在互相交换看着方石。他拿着石头过去。

      “咦?嗣爷,你的怎么还连落墨都没弄好啊?”一个人翻看着那个石头。

      “一直没想好刻什么。”

      “不是吧,你的那些方石可是个个精品啊。”

      “这个…这次有些踌躇了。”

      康德嗣想起自己,罗颖的现在,不由的感概起想起那句诗词。“桑田海水兮如许,泡沫风灯敢自怜。”人生,走到最后,一盏风灯而已,归去来兮不过如此。半辈子快过完了,此刻长叹一声啊。刻个兮字吧,叹而已…

      接过石头,他对同伴们说:“你们先玩,我回家再弄了,回去了啊。”

      几个人看看他,知道的,知道他老婆出事了,要回家。不知道的,以为嗣爷要离开,让他们尽兴了。

      康德嗣回到家里,罗颖已经睡了,他很久没出去,护士说:“罗阿姨一直在等你,说天黑了,要去给你打手电。”他蓦然想起,那是一次停电,晚上他回来,罗颖听见他进大门的时候,就立刻开门,下来给他打电筒。那时候老房子的楼道里,堆着很多东西。想到这里他眼里有些湿润。

      “去休息吧,我陪她。”

      “好的。”他走进去看看睡着了的罗颖,家里现在的收入和积蓄,虽然公司被查封了,但是她的私人财产他清点了一下,才发现老婆真是富婆,可惜她什么都用不上了,就是能有人在自己去上班的时候,能够照顾着她,尽量不发作,但是吃太多的镇静剂和精神类药品,人的面容都有些发福。

      灯下,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小心的落墨,拿起刻刀记下就刻出了,“兮”字的阳刻轮廓。阳刻是最难的,他慢慢的在那里一点点的刻。他想自己这辈子,除父母之外,最亏欠的人就是罗颖了,他不会让自己再多亏欠她半分。

      其实,这个 “兮”字从八……

      ---

      在张晓和康德嗣静静喝茶聊天的时候,尹征坐在郭副部长的家里。下午辛寰宇给他电话,说是郭部长等不及要见他。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见郭副部长,他一直觉得辛寰宇做事情非常老辣小心而放胆,果不其然。想到这个老头,他就会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没有和张晓说,想着回去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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