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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节外枝】二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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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节外枝】
辛寰宇带着这个本子,找到了他的好友□□郭副部长,他把那个本子沉重地放在他老朋友的桌子上。两个老人,看看那些尹征翻译好的纸,看看数目摇头之后,无可奈何地沉默了。
“老辛,你上次和我提起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你说的这个人吗?”
“是,在今天能有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读书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今能有几人。想你我年轻时候,治国平天下不敢说,修身齐家起码也是本分。如今盛世之下,他能有那样的想法,着实我很震撼。”
“我也一样,我会尽力助他一臂之力。您放心吧。他人呢?”
“他人在公安局,出了意外,现在在医院。”
“什么?!人要紧吗?”
“还不知道。我打电话了解问问。”
辛寰宇拿起手机给张晓打电话过去。
“张晓,尹征怎样?”
“那就好,你放心吧。让他好好休养。我改天过去看他。”
放下电话,辛寰宇告诉郭部长。“人没事。但是他的那个项目,我想你恐怕要干预一下。”
“这么好的项目,我已经看过文件,放心吧。”
“唉呀,这大事还得你这个老家伙做主啊。”辛寰宇感叹。
“家事国事天下事,匹夫事啊…”郭部长也感慨地回答他。
“那我先走了,这事就交给你了啦,老伙计。”
“你就放心吧。老辛…”
辛寰宇离开了老郭的办公室,他忙着赶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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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安安为了找贾旭,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熟悉的同学和朋友,都没办法联系上,终于知道他最近回了北京,本来想叫张晓和自己去找他的,但是张晓没时间陪她去,几天后他联系上了贾旭,但是她联系张晓,张晓说自己家里有事,请假了。只好给康德懿打电话,毕竟康德懿牛高马大的,自己被贾旭那脚踢的害怕了。她并不知道,贾旭也被康德懿那脚踢破了胆。
她给康德懿打电话的时候,康德懿在办公室里和龚习两人心情沉重的对望着,昨晚他的大嫂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为什么开始分崩离析?
龚习说:“老小啊。别担心,等过几天找好的医生给姐姐好好看看,估计这事太大了,姐姐那种性格你也知道。”
“不是,我想不通,大哥为什么要和嫂子在这个时候离婚?!我大哥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谁说大哥是那种人了?咱们都不知道到底姐姐的事情有多大?”
“罪不至死吧?”
“哎呀,你啊,看你平时聪明一世,糊涂啊你,女人,有时候不是要权势富贵的,她们就要一个人天天宠着,爱着比什么都都强。姐姐那么一个自傲的人,这事真是算把她给毁了…”
“你个双排扣,看你这话说的。。”
“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龚习摇摇头,“我去忙去了,咱的很多合同和姐姐公司有联系,还不知道怎么收尾呢?”
德懿的手机响了。
“喂!”他生气的拿起手机就吼了一声。
“呃…是康德懿吗?我,我是辛安安啊…”辛安安吓了一跳。
“哦,对不起,是你啊。”德懿有些内疚地说。
“我,我想问问你有空吗,我要找那个谁,贾旭约时间去办理手续,但是我不敢去,我,我怕…”
德懿心想:“这叫什么事啊,你和你老公离婚,我跟着去,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谁呢?”但是转念想,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指不定又给人打的进医院。一种男人大丈夫的情绪,驱使他说:“没事,我陪你去吧。”
“那,你有时间吗?”
“…有…”德懿本想去看看嫂子,可是现在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他满腹的郁闷不知道怎么办。
辛安安说她要回家拿了东西,然后和德懿约了时间,德懿记下了告诉她一会在她家门口见,两人约定先去辛安安家拿协议书然后再去找贾旭。
可是还没等他们去找贾旭,贾旭已经先约了两个烂仔,这天看到辛寰宇出门去公司里。辛安安也在车上。他敲开了辛寰宇的家门。
保姆一看是他,也不敢不让他进去,那两个躲在边上的烂仔一下子冲了进去。
辛寰宇的太太听见保姆呼天抢地的大叫,从屋子里急急忙忙地出来。
“贾旭,你干什么把小芬吓成这样啊…”话音未落。贾旭一把推开她就要往辛寰宇藏字画的南屋去,辛寰宇的太太一看着急了。“贾旭,可不能这样…”
“滚开…”贾旭几大步就冲上了台阶。
“小芬赶紧打电话,打电话…”小芬被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辛寰宇的太太一下子冲到南屋的门口,拦住了门,不让贾旭进去,不停的呼喊。
“救命啊,来人啊,抢人啦…”她知道那些是辛寰宇的命根子,可千万不能让贾旭拿走了。
贾旭毕竟身强力壮,一下子就给她推开了,他进了南屋开始搬那些画卷,和土匪一样凶恶,发泄着对辛安安的不满,对自己被踢那脚的愤懑。他没有注意到,辛寰宇的老婆脸色发白的靠着进门的的柜子那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安安不想告诉辛寰宇自己要回家,就悄悄的和公司的人说了,他们就叫她去吧去吧。她刚打车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在吵闹,她听见妈妈在呼叫,和贾旭的声音,她吓得脚都软了,还有小芬的哭声,她赶快拿起手机报警,然后守着门口,一定是贾旭来抢东西。
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她父亲打电话,看见康德懿一晃一晃的带着墨镜过来了。
他看上去并不开心,脸色阴沉沉的。“拿到了吗,拿到走吧。”
“康德懿啊,我…我…贾旭在我家里,我刚才听到我妈在叫救命啊…”辛安安脸色都吓得惨白。
“你说什么?报警了没?”德懿一把脱了墨镜。他冲到院落门口听听。
“钥匙呢?”辛安安哆嗦着掏钥匙,摸了半天都没摸出来。德懿一把抓过来,到处翻,“哪一把?”辛安安告诉他。
他慢慢的把门打开,钥匙递回给她,“你在门口守着,等警察来,带他们进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靠着玄关的那面墙,探头他看见三个人各自抱着一堆字画,就要往外走,他四处看看没找到什么,就一个塑料的扫帚,他也不管了,一把抓在手里。
他一闪身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干啥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抢人?!”
“他们抢辛伯伯的东西。”保姆一看来人了,赶紧叫了一声,毕竟是农村孩子,怕事,也不敢喊叫,况且几个大男人,说不清杀人都有可能,这孩子给吓坏了。
贾旭一看是踢了自己一脚,好多天自己没缓上气来的那人,不由得有些后怕。
“你别管啊,这是我们的家事。”另外两人看看贾旭,再看看提着一个塑料扫帚的不速之客,面面相觑不知道走还是不走。
“家事,家事搞得叫救命的,也不叫家事了吧。”德懿想想自己这个场合的确是太尴尬了。
“你给我走开。”贾旭不敢上前,他害怕了。
“你把东西放下,我就让你走。”德懿边说,边把那扫帚杆子放在手里挥舞着,显得有些滑稽。
忽然外面警笛响了起来,德懿说:“看吧,让你走,不走。这会想走也走不成了。看你这人就是二货。”
贾旭把抱着书画就要往外冲,被德懿一扫帚打在脑门上,那些东西落了一地。另外两人丢下东西就要往外跑,德懿追着就是几下,贾旭拦腰抱住了他,他用手肘狠狠地在背上给了他两下。本来他就愤懑,一肚子火,也怪贾旭倒霉,贾旭给打趴下了。
安安带着警察冲了进来,几个人被制住了,全部抱着头蹲在地上。小芬赶快蹲着开始收拾那些东西,有的被粘上了泥,她在那里用手擦拭着,德懿在蹲在地上收拾,辛安安到处找她妈。
“妈!妈!你怎么了啊?妈!妈…唔…唔…妈!...”
德懿一听,手里的东西一丢就往里面奔着去,看见辛安安搂着她妈六神无主的就在那里叫。
德懿赶快地摸出手机打电话。
“妈啊 ,妈啊,你醒醒啊…”安安开始大哭,她妈妈已经不省人事躺在那里。康德懿紧紧的掐住她妈的人中,心里着急地不行。
“你赶快给你爸电话啊!还发愣!”他对辛安安吼起来。
“哦,好,好…”辛安安摸着手机。
“你就说,你妈不舒服,叫你爸回来一下。别这倒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倒下
啊!”德懿提醒着她。
“哦,好的,好的。”
等辛寰宇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弥留在最后的时光,医生说,因为是脑溢血,让家人准备后事。辛安安和小芬开始在外面嚎哭,康德懿在那里静静地站在,他这几天总在医院里,经历着种种生命的无常,他有些迷茫,有些苦涩的想这人啊,真是太脆弱,好好的一个人,真是说没有就没有了…
他看看恸哭的辛安安,想着:“她一定内疚死了。”
走过去轻轻的拍拍她的后背。
他找不到安慰的话,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只有恸哭才能释放那种痛苦。
辛寰宇完全没有想到,今天早上出门还在招呼着自己,给自己提外套的妻子,这时候就只剩下短短的时间了,他让除了安安之外的所有人都出去,一瞬间那所有的往事,几十年的往事都一一浮现在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如今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是那么突兀,曾经她和自己开玩笑说过,“我啊,有你是福气,以后啊我也要走在你前面,走到前面的才有福气。”
如今,她真是变成了那个有福气的人,可是她怎么就要走了呢?少时夫妻老时的伴,也终于走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候,辛寰宇此时涌现心头,都是那些没有陪着她做的事情,每次都是安慰自己,等等,在等等,其实,他一直都可以的。
他紧紧的握住妻子温暖的手,带着氧气面罩,双眼紧闭。她已经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安安在另外一边握着妈妈的手,含着眼泪,眼里是内疚,悔恨,看着她的妈妈。
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任何意思,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他才明白,她对自己的那种感情,是自己不可比拟的,老泪纵横间,顿觉岁月真正催人,自己真是应该早些退休的,可是,可是自己还有机会吗?
忽然自己手里妻子的手动了一下,他赶快的按下呼叫按钮,:“医生,医生…”
妻子好像想和自己说话。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身边。
他轻轻的呼喊着妻子的名字:“娟子,娟子…”这些所有的称呼,在亲密的人之间,那是一种从心底发出的爱的呼唤,可是,那些在时光里的爱,流于了平淡的爱中,一定有一个人默默的付出很多年,而且是无怨无悔的很多年。他的娟子就是这样的。
妻子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他把耳朵凑近娟子。他听不清,使劲地把耳朵凑近,断断续续的听到:“安…”
“安安在,在边上…”他明白,她是担心安安和自己总闹别扭,她放不下。
“…不起…”他心里迷惑,娟子想说什么。
一场几十年夫妻的盛宴,终于接近尾声的时候,那个收起帷幕的人,是最痛苦的人,他就是。以岁月换得的老辣,如今也不得不落泪这话谁都不可避免的天下终于要散场的最亲密,最朴素,最平常的宴席。
父女二人,都已经无法说话,一个是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无奈,因为谁都不能阻止生的脚步,但是也无法拦住死亡的必然。一个是心里充满了对母亲,子欲养儿亲马上就不在的那种痛。
所有的人都是在经历过后,为所有的遗憾买单的人。不论怎么样的人生,都会留下遗憾,或多或少,无人可以免。
辛寰宇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和他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妻子,一辈子尊敬着他,顺从着他的女人。终于要先走一步,马上要离开了自己和女儿,他想起她是信佛的,他叫住安安:“安安,不要哭,让你妈妈安心往生净土,你哭,妈妈会放不下的。”
“嗯,唔唔唔…爸爸…”
生命走到最后,无论你曾经多么无名,多么辉煌,也是家人在你身旁。但是要和一个同自己生活那么多年的人告别,那种伤感是来自灵魂的,从骨髓里迸发而裂出,因为那盏生命的灯,意味着,所有的一切就要结束了…
辛寰宇和女儿,静静地就守着梁娟,这就是血缘,情缘最后的告别…
黄昏里的阳光,一丝丝的照耀着他的妻子,已然离去的妻子,一辈子,也不过短短如此。
当医生给她盖上那块白布的时候,她的面容是平静的,似乎是解脱了的一种释然。
他终于明白妻子的“…不起…”是一句“…对不起…”,她终于还是没有放下,没有放下啊。自己的眼泪,也落下来。
安安抓住医生不给他们送殓房,司机进来了好不容易劝开了。
入夜时分,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朋友也来了,辛寰宇怅然起身,收住眼泪,生者总是在生者的轨迹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