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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村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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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珋病恹恹的窝在妈妈的怀里。纵使她年纪小,人抱起来也轻,然而也抵不过持久抱着的手酸。李芸芳抱着女儿,从左手到右手,已经换了好几手,回家的路却还没走完一半。
李珋现在有些头重脚轻的,是在提不起脚来,只好在心里头说,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咳咳……,都是奔三的灵魂,哪里还能跟小孩子一般调皮?),再也不让自己生病了,会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的。
这里是武陵山区,坐落在武陵山山脉见。武陵山脉地跨四省,有梵净山,张家界这样的风景名胜,更多的,是李珋家乡这般清清秀秀的小山小景。这里的山虽小虽矮,却多。山连着山,山套着山,山环着山,山衔着山,山抱着山,山依着山,山呼应着山,挑一座稍高地山,爬上山顶,四面眺望,除了山,还是山,真可谓千山万岭,峰峦绵延。
山间,山脚,山坳处,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都会有水,要么是挖了个坑,盖一块板,的井水;要么是岩缝里渗出来的汇集成涓涓细流的溪水,要么是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泉水。而这些头通通流入小河,涌入江,汇入洞庭湖,经长江而入海。
在这里,山同脉,水同源,树同根,大家伙儿都扎根在这许是陶渊明的“武陵源”中。因为民族不同,人们的风俗习惯稍异。方言略有不通,口音,语气词微有区别,但是,都是生活在同一片热土,同一片蓝天下。
李珋而妈妈怀里,打量着儿时的家乡。这里远不如九寨的奇幻,炫丽,多彩多姿,浓妆艳抹,翠湖,雪山,彩林,对比那么的强烈,那么的分明。家乡是清秀的:弯弯曲曲的小河不知从哪里发源而来,流过乡上,绕过几个寨子,就到了自家的村落。夏天的水是丰沛的,没有暴雨的时节更是清澈见底,河里的鹅卵石或圆,或椭圆,或其他不规则的形状,但都被打磨去了棱角,半点儿都不扎手。脱掉鞋子,赤脚过河,踩在滑不溜丢的鹅卵石上,不是特别舒服,不过,你要是觉得它在按摩自己脚上的穴位,那心情是不同的。要是你踏脚的地方,常年没有人走动,也很久没有发过洪水,就会起意层青苔,人会很容易滑倒的。
从乡上出来走不多远,就到河边,河对面是一个苗家寨子,在李珋的印象中,早年的家乡,只在这里有一座桥。不知是政府修建的,还是民间集资,又或者是照顾河对面的苗家寨子而建。李珋读小学的时候,上学的每一天都会过这座桥。
过桥后,可以顺着河边的田坎往下游回家,也可以稍微往上行走一小段路,然后往里,路过苗家寨子边,再沿着山脚下的路,往下走。这路虽然绕了一些,但是,路面比走河边田坎上的小路要宽上三四倍那么多。平时,大家伙都不喜绕路,直接就往河边走了,然而在涨洪水的得时候,为了自身的安全,大伙儿都不得不绕绕远路。
柳芸芳抱着个娃,可不想绕路,直接就顺着田坎上走了。入眼的,是一片稻田,青青一片,显得分外喜人,入秋后,估计又是个大丰收的季节吧。
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崇山,没有了原始的厚重感。高大挺拔的老树子大多被砍伐而去,“大炼钢铁,大种粮食”。砍伐得来的树木用来炼钢,而树下空出来的土地,大多都被开垦出来,种上粮食。零零碎碎的炼钢,不仅产量不高,就是质量也提不上去,最后不了了之。大量的种植粮食,刚开始收成还算可以,后来随着水土的流失,土质的变差,收成也就越来越少,事倍功半说的就是这个了吧。甚至在有些地方做的事无用功或者做反功呢!
青山在这般情况下,哪里还青得起来?光秃秃的,没其他太多眼色。要不是后来国家用飞机播下许许多多的种子,现在的山早就不成山了。现在的山虽然还是青色的,但是,树木都是近些年才长起来的,次生增长林也有不少,长得都是长得快的杉木树,枞树等等。常年没人钻的地儿,还有不少刺丛。
也因此,李珋的家乡,还是一翻青山秀水呢!
山山水水的都不错。就是人多了点儿。
响应老一代领导人“人多力量大”的号召,李珋的爸爸兄弟姐妹六人,妈妈那边是八人。也难怪妈妈直到结婚前,都不怎么吃得饱饭。只是,爸爸的兄弟早年夭折了一个老三,妈妈那边之所以生了八个,因为前面七个都是姐姐,最后生了个儿子,也就不继续生了。养儿防老呀!没儿子哪儿成?于是乎,妈妈长那么大,吃的穿得用的,好的全都是给弟弟的。而姊妹七人,老大还有机会穿新衣服,老二到老七全都是穿姐姐的。大姐穿了给二姐,然后是三姐……,瞧瞧,多节约,多省事啊!
就是李珋的同辈人,八零后的一代,也照样是生到儿子为止。村子里头,儿女最多的人家,也是有五个的。不过到也没有更多。除了个别的,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有儿子的。
柳芸芳抱着抱着李珋,走过河边的田坎,上个小坡就拐山大路(虽说是大路,可真的不是太大),然后走过两个山坳子,就到了王家寨子,寨子里有二三十户人家。寨子下面,挨着河边的地儿,是一片被隔成小丘小丘的田,李珋从来不知道是哪家哪户的。田中间有条路往下走。
寨子边种了不少竹子,而不少人户的院坝边,会种上一棵柚子树。柚子有红柚,白柚,从外观上,李珋从来没有分清过谁是谁。
“芸芳啊,你家珋儿又病了呀。唉,这小娃娃就是爱生病。现在怎么样,好些了没?你抱了那么大老远的一段路,也累了吧,要不来我家歇歇脚,吃了晚饭再回家去?”王建国家的整做在院坝里头摘菜,饭做上了的,等差不多了,下锅炒菜就能吃饭。
“建国嫂子,不了,我还得赶回去做饭呢!下次有空,一定来你家蹭饭吃。”芸芳笑着回道。
“你呀,就喜欢客气,这话我都听过百十来遍了,你可是一次都没开我家蹭过饭呢!”王建国家的边说,边放下手中的活儿,在院坝里头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用帕子擦了擦就下了院坝,走过田坎,来到芸芳身边。
“哎哟,还真是好些了,不过人还是没精神。珋儿,咋不叫婶婶呢?你叫了婶婶,婶婶赶场(去乡镇上的集市买东西的意思)的时候给你买糖吃好不好?”王建国家的捏了捏李珋瘦削的,巴掌大的小脸蛋,笑嘻嘻的说道。
“婶婶好,珋儿不要糖吃,妈妈说,牙会疼得。”珋儿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应和到,乡里乡亲的,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傲气不理人。
“呀,咱们珋儿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婶婶怎么不知道?芸芳啊,还是你会教孩子。瞧瞧你家珋儿多知事。”王建国家的夸到,心说,到底是个赔钱货。
李珋听到这话心里头一抽,她妈妈会教导人?得了,她的印象中,妈妈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那种,不听话,打一顿就是。还是特好强的人,她出门跟人闹矛盾了,打了一架,输了,回来还会被妈打一顿,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差劲,打个架都打不赢?记住,下次可别再输了,再输,回来我还打你!这妈妈,可是个很强势的人呢!
而芸芳心里头更是无语,就这丫头,知事?得了,成天弄的脏兮兮的,洗衣服都洗不赢,哪里是个知事的?她要是知事,我会省很多活儿呢!算了,这话说了也没用。
芸芳跟王建国家的又说了会儿话,才抱着珋儿往回走。
沿着河边山坡的下腰处的山路,几弯几拐的,终于回到了李家寨子,有人在院坝里的,一一打招呼,走过了好几户人家,到了村的另一头,总算到家了。
家门前,种的是一颗桂花树,妈妈说,是她出生的时候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