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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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蕴竹还是笑，但是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如沐春风，她站起身，轻轻向这边踱来，却在不远处又停住，仍旧是和声细语道：
“阿莹，我说过，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会叫你付出代价！”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吃吃笑了起来，话没出口却是锐利眼光先扫了过来。
“现在你相信了？”
话音没落，赵润生拉住阿莹的大手忽地握紧。
阿莹心头一冷，无数画面穿插在一起，教人瞬间清醒。
那个地下停车场压低帽檐的清洁工人，那辆无缘无故以匪夷所思角度冲撞过来的卡车，还有那翻下山崖的心惊与失去孩子的绝望，通通如潮水一般一层层向阿莹袭来，最后化作倾盆大雨，兜头浇下。
阿莹挣开赵润生的手，一瞬不瞬盯住仍旧笑的甜蜜的何蕴竹，迈开脚步缓缓走向她。
她自始自终不说一句话，却不知为何，想起从前说起岁寒三友时，罗叙奶奶的一句话。
“中国人讲究个意境，认为竹子外表高洁，百折不挠，确实精神可嘉，但你可知，凡是竹子出现的地界，四周便再不可有其他植物，原因很简单，竹子的领地意识很强，由不得别人来争抢自己的养料，想要自己活，别人就只有死。”
的确，何蕴竹就是那株永远力争上游的竹。
门虚掩着，从内里可以听到偶尔路过门外的客人的喧哗。高低起伏的声线听在阿莹耳中，更像是围绕身边经久不散的魔咒，她脑中的影像连贯回溯成一场无声电影，过往的厄运如今昭然若揭，她定定看着眼前嘴角含笑，一派风轻云淡的女人，心中却忽然可笑地越发不能肯定起来。
——就是这个看似温婉柔弱的美丽女人，害的自己丢掉了孩子，甚至让自己差一点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么？
怎么会，怎么会。
她仍旧觉得可笑，仍旧想要去相信那场车祸只是一场无法揣测的天灾，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天真愚昧和面前这个女人滑稽仇恨。
仇恨剧烈翻涌着，可反而找不到一个出口。阿莹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润生，你先出去。”
她狠狠盯着何蕴竹，微微颤抖的纤细手指被随即而来的赵润生握住，但是她仿若不觉，一言不发地无声躲开。
赵润生伸出的手臂一滞，望向阿莹的目光中满是不安与担忧。但是阿莹的背影散发着不由质疑的决绝，他试着向她走了一步，可是感受到的，却只有冰冷。
他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定住脚步，几不可查叹息着，转身出去。
临关门的一瞬间，赵润生的目光仿佛不经意一般投向斜靠在桌角的何蕴竹，眼中的杀意稍纵即逝，转而默默最后望了一眼阿莹清瘦的侧脸，目光微微闪了闪，心中万般不舍担忧，还是轻轻关上了门。
何蕴竹面上一直挂着几近病态的甜笑，看到赵润生出去，一双美目波光流转，转而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
“他倒真是会演戏。”
阿莹却仿若不闻一般，只轻轻开口，语气冷得像冰。
何蕴竹闻言却浅浅抿起嘴唇，轻抬玉臂甚是爱惜地抚了抚额前散发，模样甜美到甚至带着一丝天真。
只是说出的话来，却是无比的嘲讽冷酷。
“我凭什么？哈哈！我凭什么？！”
何蕴竹神经质的重复，而后大笑起来，看过来的目光骤然怨毒起来。
“要不然你以为？！你抢了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报复你？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跟我一样的痛！你那是什么眼神？恨我？哈哈……应该的！因为这才是一个开始！失去孩子算得了什么，只要你不消失，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有你消失，我的眼睛才算是清净，阿叙的心也才算是清净！阿莹，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恨！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是什么玩笑！！！”
四下俱静，阿莹几乎都能感受到何蕴竹尖利的喊叫声撞击在雪白墙壁上的凌厉回荡。
心口涨的酸涩，她眯了眯眼睛，排山倒海而来的仇恨几乎要将阿莹的肉身摧毁，可是凝聚到这一刻，却反而扬声笑了出来。
“何蕴竹，你以为罗叙会护你多久？罗家又能护你多久？”
她的嘴角仍经微微扬起，只是一双冷冽眼中毫无温度。面前何蕴竹在听到“罗家”这个字眼时稍纵即逝的不安慌张尽收阿莹眼底，阿莹心中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与何蕴竹面贴着面道：
“我不如坦白告诉你，我虽然与罗叙没多少夫妻缘分，只是罗家的水有多深，这三年来我也算知道个七八分。罗振华是什么人，罗秦玉芳又是什么人，我想你一定会比我更清楚。没错，他们的确家大业大，不论商界政界都是手眼通天，只是何蕴竹，想必你比我更明白，越是身居高位，也越知摔下来的痛，也就越知居安思危，小心翼翼。没错，想掩饰这样一件事情的确简单，可是一旦败露……你问问你自己，是否值得那肩负一大家子荣华的罗振华？你又有多重要，能叫你做出这种事情也可以确保全身而退？”
阿莹顿了顿，直视何蕴竹凌厉双眼，一字一顿道：
“何蕴竹，如果你是那力争上游的竹，那我就要做那把砍竹的刀……你总有一天会为你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何蕴竹不再笑，脸上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穆，她也定定看住阿莹，怨毒冰冷的眼神从美丽眉目中散出来，美到极致，也丑到极致。
“什么竹不竹？！你又知道什么？！我是不一样的！”
似乎在宣誓一般，何蕴竹不自觉地提高声调，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阿莹冷笑，并不接下去，仍旧缓声开口，声线低沉地像来自地狱的使者。
“我会知道的。”
说着轻移脚步，勾起嘴角，在错过面色阴沉的何蕴竹时，微微转头附耳轻声道：
“你马上也会知道的。”
何蕴竹向来强大的心脏却硬生生因为这一句话而无端颤抖，她随即转头，却看到罗叙正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也不知已经站在那里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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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叙静静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仍旧是与往常同样挺拔的姿势，只轻轻往那里一站，便可以教人心生向往。
他也仍旧同往常一样，不论走到哪里，几乎都可以一瞬间便吸引自己的目光。
何蕴竹这样想。
只是初初看到他的惊喜散去，她忽然有些慌乱——他来了多久？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那些对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
何蕴竹惴惴不安地再度望向罗叙，心中略略安定，可随即便又是折磨人的空落落。
——他的眼中找不到对自己的反应，不论是厌恶，又或者喜欢，没有，都没有。罗叙站在那里，虽然面色阴沉，可是目光却死死地，一瞬不瞬，几乎可以称作贪婪地望着缓缓走过的阿莹。
几乎是在眼角感受到罗叙身影的开始，何蕴竹便下意识地攒出一抹甜笑来，情不自禁迈出脚步，张开口满心欢喜地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可是下一秒，却是欢喜成空，心口冰凉。
他根本没在看她，就算她努力做出最美好的模样，他的一双眼，仍旧看得不是自己的方向。
她定了定神，调整呼吸挂上一抹甜笑，小声却貌似十分惊喜不知情地轻声叫出来。
“呀，阿叙，你来啦！是不是在下面等着急了？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那个经理好难缠，说什么不肯通融，费了我好多唇舌……”
何蕴竹这样说着，快步走来挽上罗叙的臂膀，似乎刚才咄咄逼人的何蕴竹只是一场虚假的舞台剧，下了台之后的她仍旧温婉美好，不食人间烟火。
“阿莹，我们真是有缘，如果不是今天我跟阿叙还有事，我一定要与你多谈谈……我知道城东有一家日本菜很不错，这次来不及，下次我一定请客。”
说着弯弯嘴角，十分亲昵地拍了拍阿莹手背，转过头对着一动不动地罗叙故作苦恼俏皮道：
“阿叙，我们走吧，还要赶回去向叔叔交差的呀！他老人家装模作样生气的样子可真是唬人~”
阿莹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却始终不发一言，就连何蕴竹的手，她也没有躲开。
仿佛并没有什么车祸孩子，阿莹似乎还是那个安静笑着看戏的旁观者。只是随着何蕴竹的话音刚落，阿莹却忽然上前一步，轻抬起手臂，软软握住罗叙宽大手掌，低头垂目，接着轻声缓缓道：
“罗叙，我们从新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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