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忘川·零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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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地面上投下边缘粗糙模糊不清的黯淡光晕，细微的晚风揉开了暮霭重重，千千万万的星辰空茫地折射着始于另一光源的光线，流泻了整片天际零落破碎的浓银色泽。
在漫天华美溶银质感的色泽中，被葱茏茂密的藤蔓类植物包围的地面隐隐透出了几隅不易察觉的淡淡血痕，一路蜿蜒伸展到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洞口，血色愈加浓郁，在澶薄月华的映照下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为对方身上多处狰狞可怖的伤口止了血，用清水清洗了伤患出处，将仅存的最后几块纱布逐一绑好，固定，终于结束了简单应急处理的女孩疲惫地轻舒一口气，倚着粗粝的洞壁缓缓坐下，视线转移到面色已然有了些红润的血色、低敛眼睫似乎已沉沉睡去的男人身上，暗自捏了捏手指，闷闷地将脸埋入了膝盖。
她不知道在看见Giotto中枪时那异常的反应究竟是因为什么，毕竟对方是未来自己必须亲手杀掉的人。她试图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情报的收集还没有完成，抑或是单纯还没有接到怀尔德大人的指示、不敢擅自行动，然而无论哪一条似乎都没有任何道理与依据可言，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所以说……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女孩被浓长睫毛半掩的暖棕色眸中不经意滑过一丝可以被称之为‘迷茫’的神情，却稍纵即逝，快的似乎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出分毫。
无法抑制地，女孩的脑海中陡然浮现了他的身影——永远挺得笔直的背脊，永远温和淡然的神情，永远微笑着的脸。
——Giotto。
鬼使神差般地，她轻声低喃起了对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温柔。
简单清晰的音节从唇齿之间流转而出，心跳不受控制地骤然加快。似已熟稔长久的莫名情愫安静地蜷曲在血脉之间，女孩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弯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漫天的星星微笑着。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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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至翌日凌晨，情况开始变得糟糕。
大概是子弹埋的太深而清理得又太过潦草简单因而导致免疫力下降了不少，山洞口的晚风又分外的凛冽刺骨，Giotto不出所料地患上了伤风。眼看着男人的面容产生了潮红与苍白两种不同颜色的强烈对比，同时亦凝起了细密的冷汗，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而喑哑，阡陌有些慌乱起来，紧咬着下唇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迟疑地伸出了手触上了对方的额头，指尖无法遏止地轻微颤抖着。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对方额迹炙烫的温度从手指一路传达到神经中枢时，阡陌仍然有一瞬间的愣神与不知所措。
虽然在接受训练的三个月中，怀尔德大人曾经教过她为伤患做紧急处理的应急步骤，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学到过，在无法使用药物的前提下，受伤期间如果患上了感冒伤风的话应该要做些什么。
低垂着头苦思冥想了许久，阡陌还是决定试试对待普通病人的办法，从与外罩相比较为柔软的衬裙上撕下大块的布料，沾上水后折好贴到了对方滚烫的额头上。
端坐在一边瞪大着眼睛看了许久，总觉得对方的病情不仅没有得到缓解，看起来似乎还更加重了些，阡陌赶紧撤下了对方额上已经被风染得冰凉的布料，攥着手指紧紧地蹙起了眉。
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女孩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其实，自己根本不用救他的，对吧？
反正到头来是一定会被自己杀死的人……现在与未来，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呢？
托着腮呆呆地看着对方轮廓柔和清晰的脸庞，阡陌咬了咬嘴唇，在心中潜意识默然地认同了这个想法。
毕竟敌人的目标是他，现在就算自己一走了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踯躅不定犹豫不决之间，女孩缓缓站了起来，迈开脚步似乎是想要离开一般，最终却不知为何还是缩回了足尖。
不能放下他不管啊……
十指用力地捏到骨节都泛起了惨然的白，女孩默默地站在一旁，凝视了许久对方线条分明的脸。
……不行。
绝对不能离开，绝对、绝对不能。
心头升腾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她恍然觉得，如果就这样任由面前的男人在这里死去，她的世界将会瞬间天崩地陷。
莫名的惶遽感充斥游移在神经末端，女孩握了握拳，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头脑一片混沌的Giotto悠悠转醒。抬眸看向近在咫尺却出乎意料沉默的女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被对方出声制止——
“麻烦您……转过头去，闭上眼睛……BOSS。”
已经没有了什么多余的力气，Giotto温顺地调转了身体，然后阖上了双眼。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传来，旋即盖在身上施舍给自己微薄暖意的披风被人掀开，随着冷冽寒风一同钻入的，是一具纤细柔软的女性躯体，带着某种少女特有的淡淡甜香，紧密地缭绕在身旁。
Giotto的身体瞬间僵硬。
身后伸来一双温暖细软的手臂，轻柔地从背后环住了自己。耳边传来女孩低低的喃语，与对方唇齿之间呼吸的气息一并传达到耳廓，在静谧幽深的山洞中显得分外清晰——
“这样……您会不会暖和一点？”
Giotto怔了一下，高烧却使脑海依旧一片浑浊不清，心知肚明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任何行动的能力，而且身后的女孩也丝毫没有恶意，略作踯躅最终却还是压不过汹涌而来的沉重倦意，他疲惫地闭上了眼，渐渐陷入了安眠。
一时之间，静默安然的山洞里只能听见两人似欲缓慢溶合到一起的呼吸声。
天边晕染开一抹柔和的白光，四周葱茏繁密的叶脉沾上了些许薄薄的晨露，被新生的光影偶一照射便映出斑斓的霓虹色泽。
一夜未眠的女孩紧了紧手臂，试图用人类最原始的取暖方式将温度尽数渡给怀中的男人。然而一不小心牵动了肩上被子弹贯穿的伤口，顿时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钻入神经，有殷红的血液汩汩从裂开的伤处渗出。
女孩的身体随即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但是怕惊扰了犹在安睡的对方，她硬是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血腥味愈加浓郁了起来，女孩却兀自不为所动，坚定得连自己都感到诧异。
哪怕能再多一秒也好。
想保持此时此地，和这个人这般紧密无间的距离。
哪怕能再多一秒……也好。
眼睑愈发沉重起来，一股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女孩终于也拥着怀中的男人沉沉睡去。
此时东方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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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醒来时Giotto觉得异常的口干舌燥，身上凝起了热气蒸腾出的细密汗滴，没有察觉到自己额上的温度已经下降了不少，此时他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词——水。
身后伸来紧紧拥住自己的纤细手臂让他热的有些难受，翻身动作有些不太温柔地扯开，眼前朦胧一片，鼻尖嗅到了弥漫在空中的的血腥气息，耳边有谁在低声说些什么，然而却始终听不真切。
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起来，Giotto稍稍支起了身，未曾想唇边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似是凭借着本能驱使一般抬起了手，修长的十指穿过对方的长发牢牢按住了后脑，他微微歪了歪头，嘴唇摩擦过对方的嘴角，不暇思索地吻住，挑开对方紧阖的贝齿与灵巧的舌尖缱绻交绵，轻吮着对方口中香甜的津液。
“嗯……”
对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哀求般的低吟，细细软软的音调不经意间让男人无法抑制地加重了唇齿间的力道，然而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明，浅金色的眸中清楚地映出了女孩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表情，Giotto愣了愣，下意识地放开了被自己桎梏着动弹不得的女孩。
失去了禁锢的女孩立刻重新缩回宽大的披风里，一双清澈的暖棕色眼眸正怯怯地看向他，在接触到他有些复杂的目光后不由得轻轻向后缩了缩。
“那个……”对现如今的场景完全没了反应能力，竟也说出了平素对方常用的口头禅，Giotto抬手揉了揉脑后的发丝，很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了，阡陌。”
对方听闻他的话后却复又向披风内蜷了蜷。
头疼地按住太阳穴，Giotto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意图，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示意她可以先休息一下，然后扶了扶还有些眩晕的额迹，勉强起身来到洞口四处查看着。
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叫住对方，告诉他病刚刚好还不可以随便走动。阡陌有些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头，而手指，却不自觉地抚上了此时显得尤为红润诱人的唇瓣。
……其实，其实还……满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忘川·零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