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文盲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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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国前夕，许冉约女友见面。
　　莫妮卡走进餐厅时，大约三分之二的男人都将眼光投到她身上面上。许冉也看到她，但只微微一笑，继续低了头凝视自己眼前的水晶杯子。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话虽如此，莫妮卡声音里却无丝毫歉意。
　　许冉回给她一个“我不介意”的笑容。
　　“你很久没有约我吃饭，今天是为什么事。”
　　侍者开始上菜，都是莫妮卡喜欢的菜色。
　　“我下礼拜回中国。”
　　许冉慢慢开口，声音清晰坚定。
　　莫妮卡停下刀叉，抬头注视与自己面对面的瘦削脸孔。
　　“所以？”她道，“你要和我分手？”
　　许冉微笑。
　　“我知道你不会和我一同去中国。”
　　“当然。”
　　莫妮卡毫不迟疑。
　　和许冉不同，她生在美国长在美国。虽然中文说得很好，但她是美国人，并且，不喜欢中国。
　　“我知道你可以选欧洲。”
　　莫妮卡的叔叔是Y公司董事会成员，和她说起过高层管理人员的人事变动。他特意提过许冉，说公司给了他优先选择权。
　　“也许每个华人心里……”许冉抬起头，静静注视莫妮卡，“都会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家国梦。”
　　莫妮卡偏了头看他，酒红色长卷发自她裸露的雪白肩头滑下。
　　“你很浪漫。”她微笑着举起酒杯，“我喜欢。”

　　送莫妮卡回家后许冉回到公寓。
　　刚一进门便听到电话铃响，他快步上前拿起话筒。
　　电话是丁蓝打来的，听到她的声音后许冉一直有些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
　　“丁女士。”
　　“我就猜你应该在家。”
　　许冉笑着把自己摔进沙发。
　　“嗯，刚进门。今天约了莫妮卡吃饭。”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是问句，丁蓝说话的语气却仿佛已经知道答案。
　　“她答应和我分手了。”
　　许冉回答丁蓝的问题。莫妮卡狡黠的面容仿佛又在眼前出现，她向他要一个离别吻后告诉他，这只是暂时分手。
　　丁蓝叹息一声。其实她对莫妮卡并没有太特别的好感，但她是许冉自己选择的女友。
　　“下礼拜走吗。”
　　“是，礼拜一就走。丁女士，你和许先生在苏黎世还要待多久。”
　　“看你爸吧。”
　　丁蓝声音里带了笑意。
　　“真好。”许冉大大叹气，“我也想周游列国，去看这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海洋和草原。”
　　“那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找一个伴。”
　　“妈，你又来了。”许冉声音中不自觉带了撒娇一般的语气，“我才和女朋友分手你就说这个。”
　　丁蓝在电话那头笑。
　　“猫猫，”她好久没叫过儿子的小名，“回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其实我和你爸都希望你能找个能陪着你的人，是什么人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

　　收线后许冉在沙发里靠了很久，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窗帘扬起，发出沙沙的响声，在各种涌进耳中的音响里忽然夹杂了一道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
　　许冉睁开眼睛。
　　他的额头有汗渗出。
　　赤了脚走进卫生间，许冉静静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中的面孔。
　　虽然已经不再象三年前有人带了恶意说出的“许总的脸就好像骨头打碎后又重新捏在一起”，但左脸和右脸仍然有肉眼可以看出的些许不对称。
　　许冉打开水喉，把冷水扑到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把一切思绪都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