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羽》烟*

16、第十六章

　　“冒昧问句,莫非当初把我父亲拐跑的,莫非就是你爹?”
　　挑眉,看了看身旁男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和哀伤,我知道自己答对了.
　　一个已经遗忘了许久的人,突然的出现在眼——虽然没有墓碑,就这么一片青草地.
　　该不该难过?我不知道.
　　沉睡?呵,真是可笑的字眼.
　　他和他在这里一睡不起,倒是过得清闲.
　　世间的纷纷扰扰,便与之再不相关.
　　而活着的世人,又何尝不想如此.
　　蹲下身,手指轻抚被青草覆盖的地表.柔软且温暖的触感让人感觉无比舒适.
　　许久,我听到了自己些微沙哑的声音. “他们怎么死的?”
　　“以前,这个地方并不是被绿色覆盖的.一下雨,泥泞且松散的土地就会让山洪,泥石流爆发.”林谦羽漂亮的眸子缓缓闭起,声音低沉而悲伤,“刚不巧的就是,他们那天经过这里时,被泥石流给冲走.车子,尸首,遗物,什么都找不到. 他们出事后我像疯了一般天天往这里跑,结果每次都是失望而回.后来,为了杜绝此类事再度发生,我干脆就把这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草地和树木能够有效的防止山体滑坡,固定泥土.”
　　“于是,这里便成为了他们的墓?”
　　回答我的,是幽然的嗓音,伴随着一声轻叹.
　　“恩..”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悲伤,也不是憎恨.
　　其实,我已经几乎不记得,那个人的相貌了.
　　只有棕色柔软的发,还有温柔的笑容,刻在记忆的深处,不曾磨灭.
　　依稀还能想起,那人低醇的嗓音.
　　幼时,他总是喜欢拍拍我的头,然后说,“音夜,要乖.”
　　可是后来他不在了.
　　跟一个能够让他幸福的人走了.
　　没有再见,他甚至没有对我说再见.
　　又或许他心里是明了的,再见再见,就是不再想见.
　　他没有将我们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
　　长久没有父亲角色的空白,我没有恨过他.
　　去追逐自己的幸福,没有错.
　　在安慰母亲时,他的名字,我只字未提.
　　因为我要她,也抛弃束缚,和父亲一样去寻找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如今,就算他已经不在了.但是,既然是和那个人一起离开的,他应该是没有遗憾的.
　　没有..遗憾..
　　甚至..感到幸福?
　　呵,我又不是他,怎能懂得,怎会懂得.

　　突然就这么笑了,然后站起身问在身边的人.
　　“司徒..依音..他的名字很好听,对不对,羽?”
　　“没有你的名好听.”
　　额头被印上爱怜的一吻,我欲哭无泪的看着林谦羽,“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流泪悲伤,自从他离开后我从来没有哭过.”
　　“别勉强自己.如果真的悲伤的话,那么,我的怀抱给你.”
　　冰冷的身子被炽热的怀抱所温暖,我无力的扯着他的衣服,默然的流下了泪.
　　当泪水随着脸颊的弧度落下时,我清楚的看到眼泪落地破碎的唯美.
　　没有哭声.

　　“音夜..想不想回去?”
　　懒散的将身体靠在柔软的车座上,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谦羽的问题.
　　回去这个念头,我已经忘记很久了,以至于顺带一起忘记了在为我担心的月弄和尚未回来的羽墨.
　　转过头,望着正在开车的人,语气中带着询问的说,“这个,我倒是想回去一下,可以么.”
　　“既然是你说的,又有什么不可以?你太见外了,音夜.”
　　他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点了点头.“还有,你一直思念着的王羽墨,已经回来了.”
　　“回来..?”双眼中带着迷茫,我歪着头,不解的问.
　　“对,回来了.可是,他没有找你.韩月弄似乎和他商量过多次,甚至吵了起来,他都没有一丝想要找你回来的念头.”
　　“呵..是吗?如此一来,我似乎真的有回去一下的必要.”慢慢的说完,视线再度对上窗外的风景,外面,是深邃且变幻莫测的海.
　　羽墨他,并没有来找我吗.
　　意外的是,我并不太难过.
　　多年的不见,也许是真的变得陌生了.
　　看着窗外低鸣的海鸥,我的唇角微扬.
　　我要回来了,羽墨,月弄.
　　不管面对我的,究竟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