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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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宫乐后，在训导女官的引领下，她们三人一组，依次进入撷芳殿。
“秦言溪。”被点到名的女子低着头，弯身一福，道：“奴婢在。”
只听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她抬起头来，却见大殿之上，金龙座上空无一人，一侧的凤椅上，身着宝相花纹锦袍的华贵女子，清冷的水眸在看见自己的容貌时，一闪而过的惊异，她似是羞怯地垂首，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婉贵妃，那个叫秦言溪的女子看来不简单。”张安贵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婉贵妃闻言，只是一笑，回道：“本宫知道，历次选秀选中的女子，又有哪个简单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明白，在这寂冷的深宫中，无论做什么，也都是徒劳的，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时间将青春荒废，等待无情将心思枯竭。她停住脚步，望向景阳宫的方向，凄然一笑。
长长的仪仗队在她身后，就像白发宫女无尽的愁怨，绵长的，时时相随。她长吸一口气，道：“张安贵，你去将名牌呈给皇上，再由敬事房登记造册。”
“回贵妃，皇上说，选秀的事儿，您拿主意便可，也不必再呈上了。”
婉贵妃眼神微敛，想了一下，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她望着静湖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容貌，岁月并没有亏待她，这十年来，她依旧保持着当初的美丽，只是，这又如何，纵有倾国倾城貌，也无法倾君心。
拉开厚重层叠的帘幔，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纱，在玄色的殿石上，勾勒出木窗精美的缕花雕纹。一名女官蹑足走到大殿左侧的书房，长长的书案后，慕容元殊一脸倦意地批阅奏折，张安贵恭谨地静立一旁，见到有人进来，伸指按在唇上。女官乖巧地点了点头，准备退出去。
“何事要奏？”慕容元殊抬起头来，望着那名女官。女官惊惶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惊扰圣驾。”
慕容元殊不耐地按了按眉心，放下手中朱笔，喝道：“说！”
女官颤声道：“启禀皇上，秦才人，她——”
“怎样？”
“秦才人有喜了。”
“啪”的一声，张安贵手中的拂尘掉在地上，他一脸惊恐地望着那名女官。慕容元殊闻言，淡淡地问道：“是吗？多久了？”
“回皇上，太医说，才一个多月。”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书房内静谥得可怕，张安贵弯下身，正要拾起拂尘。
“张安贵！”
“奴才在。”
慕容元殊起身道：“与朕一同去明秀宫看看秦才人。”
“是。”张安贵连忙拾起拂尘，往殿外尖声道：“皇上摆驾明秀宫。”
婉贵妃心有所思地听完太医的话，淡淡回道：“本宫知道了，一切待皇上处置。”太医茫然地抬头，却看见婉贵妃眼底的清冷，皇上登基已十数载，除婉贵妃膝下一子外，再无所出，宫中不是没有流言。只是这“处置”二字……
“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婉贵妃一挥手，一名宫人上前请走了太医。
婉贵妃缓步走到秦言溪床前，秦言溪似在熟睡，她轻声一叹：“不知死活。”便领着自己的人，出了明秀宫。刚到宫门，便见到从景阳宫方向来的，长长的仪仗，她犹疑了片刻，迎了上去。
没有见礼，慕容元殊停下脚步，待她走到自己面前，问道：“从明秀宫出来？”
婉贵妃垂首轻回了声“是”，慕容元殊往明秀宫看了看，道：“如此，朕送你回翠微宫。”回过头，对张安贵说：“让他们都不必跟着，朕与贵妃说些体己话。”
婉贵妃温婉地陪在他身侧，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正好合上她的脚步，她明白，那是他的习惯，循着另一个人的习惯而已。
“婉容，你怨不怨朕？”慕容元殊背着手，手中握着一块镂空龙纹青玉珮。
婉贵妃淡然一笑道：“皇上对臣妾很好。”
慕容元殊停下脚步，望着她：“但朕没给你一个孩子。”
婉贵妃回视着他，依旧淡淡笑着：“臣妾已经有了执儿。”
慕容元殊凝视着她，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温婉地跪在自己面前，无声地承受自己的盛怒，如果不是她被拖出去时的一抬头，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有那样一双清冷的眸子。这么多年，从随侍女官到贵妃，她总是温顺地跟在自己身边，他不是不知道她温顺下暗藏的情意，只可惜，他的心里再也无法容下别的人。他没有忘记，在他将那一碗药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笑，将药喝了，他不是没有看见她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静静死去，他也没有忘记，当自己将执儿抱到明秀宫，交到她手里时，她温婉笑容里隐着的苦涩。
“婉容，我负你太多。”慕容元殊抚了抚她的发，执起她的手。
婉贵妃仰着脸望他，依旧温婉地笑着：“您给了我很多，至少，您给了我您的信任。”
“信任？”慕慕元殊失神地轻喃着，“是啊，信任。”
记忆中，却有另一个声音，那样清淅的，仿佛就在耳边——你总是要我相信你，是的，我相信你，可是我相信你的结果呢？五哥死了，慕容柯死了，允儿死了，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但你却将我身边关心我的人，爱我的人，一个一个杀死，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因为你从头到尾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所以你才这样残忍地利用我对你的信任。
——我答应过你，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相信你，我不会违背对你的承诺，但我累了，真的累了。
婠儿，婠儿——
慕容元殊望着婉贵妃，涩然一笑：“是啊，信任。”说完，将手中的玉珮放在她手心，婉贵妃疑惑地看着那块玉。
“这个与执儿身上那块龙珮是一对的，朕现在把这块凤珮也交给你。”慕容元殊轻轻地将她的手握紧，拥她入怀，道：“我只能给你这些了，请你，好好照顾执儿。”
婉贵妃先是一怔，随即柔顺地将额抵在他肩上，轻声说：“我会的，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