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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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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汹涌的江水,用绚烂的姿态横越过这个城市。
“我九岁的时候,曾经想过沿着这条江一直走下去,带着饼干和水,这样就有吃的,走到了尽头,就在那里做个帐篷,这样就有睡的地方,然后一直一直在那里生活。”容榛笑着,他手指间有烟在燃烧,一边夹着一边替计凯擦干头发。
容榛把计凯带到酒店,这家伙全身都湿了,又没有带衣服,他只好又让酒店的人替他们买新衣服上来。
计凯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
“我妈告诉我江的尽头就会看到海洋。”
“海洋代表着最为宽广的幸福,这是我的母亲告诉我的。”
容榛微笑,而自己的母亲告诉他的是,不要的东西都会丢到海里。那时,女子挑高眉站在家里的落地窗前,把自己的表情藏在阳光中。
计凯总是想的这么美好,他的人生从来都是阳光灿烂。
“所以我想找到幸福。”
那个时候,他想,是不是他的存在才让妈妈不幸福,如果他能够把自己丢弃在那个地方,是不是就可以让幸福回到妈妈的身上。
在那个时候,他想让妈妈幸福,真的很想。
不过,一个人很寂寞,容榛曾经想带着小时候照顾过他的婆婆一起去,可是婆婆死了,再来他想带着婆婆的孙女丫头一起去,结果丫头遇上了宋颂,这一次,他也曾想过带着计凯去,可是现在却放弃了,没有人可以陪着另一个人直到永远。
容榛将湿掉的毛巾丢在一旁,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脸,华绍丛的手也很厉害,打的计凯脸颊都是红肿,不过他相信现在华绍丛的脸更惨不忍睹,因为他记得计凯拳拳都是朝他的脸打。
半跪在计凯的面前替他上药,计凯因为脸上的双氧水而皱紧眉头,一副快要流泪的表情,“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父亲在他定下计划后就一直重病缠身,最后肝昏迷成了植物人,他不能走开,因为父亲的病床前永远不会有他妻子的身影。
“那里是什么样的?”
容榛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手里的烟掐灭,“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哪记得住。”
刚刚下楼的时候,容榛突然收到了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计凯是他的弟弟。
他们拥有7组相同基因。
幸福是青鸟,它只在你手中一逝而过。
容榛笑了笑,伸手抱住计凯,他不能告诉他,他不想对他残忍。
如今,他想让计凯幸福。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容榛垂手看自己的手表,缓缓说道。
“你在说什么?”
“从一开始,我们之间不过是定了一个游戏的约定罢了。计凯,我有喜欢的人。”
计凯的脸孔顷刻之间变的苍白,他回忆起他在咖啡厅所看到的一切,努力闭上眼睛后睁开,“你在骗我。”
半跪在他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那双曾经含着柔和笑意的黑色眼睛渐渐的淡漠下去,只是笑意却是如同肖像一般的完美,标准,“我与绍丛一年前就开始了,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会守在一颗树旁边的人,所以我只是想公平一点,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他的干弟弟……”
计凯一拳头砸在他身后的墙上,“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在玩游戏。”
“可我是。”
“你不是,你和我一样不是在玩,我们都很明白这点。”
“你这么肯定?这样说吧,计凯,你能给我多少?”容榛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像是所有因为不满足对方的付出而提出分手的恋人那样,“你能帮我多少?别傻了,我们认识多久,一个月?才一个月而已,有多爱?我们之间能有爱?”容榛站起身来,他垂首,继续道,“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那一瞬间,他觉得胸膛中有某个地方裂开。
好疼。
容榛知道理智告诉他什么是最好的,就像许平晋说的那样,该断了,让一切都结束。只要不让妈妈说出去,这个肮脏的秘密就会永远的在黑暗之中,计凯会仍旧拥有充满希望的将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觉得疼啊。
疼到不能呼吸,不能动弹。
疼到只能看着计凯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与冰凉的墙相互撞击,只至血肉模糊,血迹凄厉的在向着他们微笑。
可是容榛却知道只能看着,他强迫自己不过去拉开他,只能往后退开,退到计凯伸手也触摸不到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言语碎破在喉间,容榛开不了口。
计凯也开不了口。
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是他最亲密的人,是他第一次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也是他最珍惜的人,可是现在,这个人却用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告诉他,这是个游戏。计凯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只是麻木的站起身来,将还是湿的衣服穿好,无视放在旁边的那一套干净清爽的新衣。
计凯并不觉得很冷,他没有感觉。
可是他的心却在提醒他,他仍旧很爱他,他还记得那天在对方的耳畔说的那个字,他想回身再触碰他,说一声再见,可是手刚扬起,却是发现容榛瑟缩片刻,他的脸色有一瞬间苍白似雪。
计凯看出来那是一种害怕受到伤害的表情,像柔软的蚌肉缩回到壳肉,逃避伤害。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害怕的对象了?
计凯只能苦笑,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出来,“拿去吧,我答应过你,不过……”计凯走到门口,“我不知道这对于你我之间还有没有意义。”
稿件在容榛伸手接过的瞬间滑落,被开门时的风吹的四散而开,像被在下午撕碎的那份DNA鉴定,雪花般飞舞,然后随着门被关起而沉沉坠地。
就像蝴蝶被折去了翅膀,只能在地面上残喘,容榛环视身旁这数量惊人的设计稿,跪下来,一张一张的捡拾,整齐的放在身旁,稍远一点的手腿并用的爬过去捡起来,直到所有的捡好,放在身边厚厚的一叠。
容榛没有起身,他直接坐在地上,将它们紧紧的抓在怀中,容榛将自己紧紧蜷了起来,指尖冰凉,很冷。
……一个月?十五天?有多爱?我们之间能有爱?
眼泪落了下来。
悄无声音的汹涌而下。
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
计凯伸手盖住脸,他将自己深深得埋进出租车的后座。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伸手将收音机打开,电台的音乐充斥在小小的出租车里。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相互交好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 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
没有选择我们都必须恋爱 鲜花的爱情是随风飘散
随风飘散随风飘散 他们并不寻找并不依靠 非常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