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那边的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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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次走后，她的世界又只剩静谧与黑暗。
雏田静静地端坐着。
过多一会，眼睛就会好了。会再看得见光明，和线条。
可是以后呢？老师和她自己都心知肚明，总有一天，她的……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
一种熟悉的固定的节奏。
雏田弯起嘴角，空洞的大眼睛弯出半弧。来人走路本应该是无声的，这种故意踏出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只是为了让她听到，宣告自己的到来。她刚才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能够这样无声无息不被别人发现自由进出日向家的外人，她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
于是雏田跪坐着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对着脚步声来源的方向欠了欠身。“老师。”
“嗯。”脚步声在她面前不足一米处停下，“为什么这么做？”老妇人没有多费口舌，只是盘腿坐下与她平视，单刀直入。
雏田垂眸，平静地一欠身，“对不起。”
老妇人深不见底的眼眸直视着她，“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眼睛。”
雏田听了这话，嘴角一弯，扬起半讽刺半苦涩的微笑，“反正迟早都要瞎的，提早习惯不更好？”
“不是跟你说过，只要尽量避免直面光亮，不要用白眼，也许不会完全看不见么？”
雏田只是笑，“机率有多大呢。老师何苦多说，这种奇迹的机率究竟有多少，我们都心知肚明。”
老妇人沉沉地看她半晌，终于叹口气，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绿色的小药丸，塞到雏田手里，“你很少这么任性。”老妇人说。
雏田把药丸吞下，淡淡地说：“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老妇人没有吭声，只是轻轻地叹气。
光点开始落入眼球。茫白的亮光，然后是形体轮廓，最后是细节线条。雏田眨眨眼，淡紫色的眼珠恢复灵气，视线聚焦在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
老妇人深沉的眼眸看着她，“是不是想起来了？”
雏田静静地垂下眼眸，看着摊平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轻轻点头，“嗯。”
老妇人看着她的头顶。“我没有拿走你的记忆。”
“我明白。”她的眼睛看着手指，轻轻地说，“只是被老师锁掉了。”就像一本书，尘封了很久，再想起来时就拿出来，掸去表面的灰尘，里面的字体一样清晰。
“看来你明白了。”老妇人声音平静，“我带你回来，就是要你自己去找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雏田没有吭声。
“找到了吗？”
半晌，雏田终于轻轻点头。她找到了。只是因为太重要，反而必须却步。要解开执念的结，唯一的办法……就是剪断执念。
“有什么决定吗？”老妇人睿智沧桑的眼眸映出她沉默的身影。
雏田平摊的手，渐渐收紧，握成拳。“请老师……”她深深地吸气，语气却不轻不重声音不高不低，“带我回去吧。”
***
雏田站在花火房门前的时候，眼眸有一瞬间的温柔。
花火当是这个大家族里最最善良的继承人了，希望她继任后，不要受到那些老头的压迫。
敲开花火的房门，她走进去，安安静静地跪坐在花火对面。“花火，对不起。”她深深一鞠躬，“那天伤了你。”
花火却笑，“姐姐何必这么说，是花火要你尽全力的，只是未曾想到，姐姐经过这四年的磨练，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雏田眉梢眼角微微上扬，“不，如果花火一开始使出的是回天，我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若不是花火先让了一步，现在大概是两败俱伤了。她低头，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递给花火，“那天把查克拉注入你体内的时候，伤到你的手臂了吧？”
花火点点头，将宽大的袖子拊高，给她看左臂上一片暗红色的瘀青。
雏田眉头一皱，“抱歉，那天有点心烦，出手太重了。”幸得她有药水，给花火抹两三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花火只是摇头，担忧地看着她，“姐姐的眼睛……为什么会那样？”
她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那天碰巧跌了一跤磕到视觉神经，暂时性眼盲而已。”
花火眉一凝，“我竟然还跟姐姐比试……”语气间无限自责。
她笑容清浅，声音温柔，“不，决定比试时间的人是我，你忘了么？”她不怪花火，一直以来，她的委屈她的受冷落，其实都与花火无关。只是生于日向家，每个人都会有难以言喻的难处，就连父亲，也有自己的牺牲。
在这座大宅子里，每个人都有牺牲。父亲牺牲了亲生弟弟，宁次牺牲了自己的父亲，她牺牲了尊严，花火牺牲了快乐的童年。
这是生为日向家族一员的悲哀，谁都无力改变。
花火轻轻叹气，低头看着手里那瓶的药水，半晌，终于喃喃说：“姐姐还是会走的吧？”
雏田微微抬眸，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嗯，”她淡淡地应，“今天就是来跟你告别的。”
花火猛然抬起头，淡紫色的眼眸睁得很大，“这么快？”
雏田微笑，“是，明天一早。”
花火看她半晌，终于还是静静地垂眸。“……那……鸣人哥哥……”
她神色不变，依然安安静静地笑，“我明白，我会跟他说的。”道别，是一定要做的，因为有一些执念，必须亲手斩断。她站起身，垂眸俯视花火，半晌，终于说：“日向家继承人的担子很重，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花火低着头，有水滴打在亮堂的地板上。
雏田轻轻叹气，俯身给了花火一个拥抱。“父母亲，就劳你多费心了。”
“嗯。”花火的声音，已经哽咽。
雏田起身，“那么……再见了，花火。”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出花火的房间。
拉上房门的时候，终于听到花火细细的声音：“姐姐，再见。”
她弯起嘴角，苦涩地笑。将斗笠带上，背靠在门上昂起脸，看见庭院上方的天空，有如血的残阳。
那么现在，该去那里了。
***
雏田双手交合静静站着。
在这里，抬起头就看得见小木屋上那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窗户。每个早晨，温暖的阳光会一缕一缕透过玻璃洒进屋子里，为摆设简单的小屋子平添一抹灿烂的色彩。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会戴着可爱的睡帽睡眼惺忪地起身伸个懒腰，然后洗脸刷牙，泡个拉面，把蔬菜全部挑出来。吃饱喝足，就开始一天的生活。
其实小屋子里，最灿烂耀眼的，一直不是清晨的阳光。
是他。
是她曾经的天。
斗笠下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苍茫。
她低头，将斗笠压低一点，往廊道入口走去。
举手，敲门。
然后小木屋的门被拉开，已经有一米八几个头的男人，一身黑衣身段颀长，将小小的门堵了个密不透风。只有夕阳金色的光芒绕过他的脸庞，洒在她身上和身后的地板上。
“鸣人君，有时间吗？”她轻轻地问。
“嗯。”他沉沉地应，湛蓝的眼眸深不见底。没有过多的准备，他只是甩甩一头蓬松的头发，走出屋子关上门。
她在他关门之前透过缝隙看到一抹粉色。
粉色。
梦幻的颜色。
她没有多说，只是转身。这是最后，最后一次了。
再次并肩坐在木叶最高处，人依旧，心情却已经大相径庭。
静静地看着夕阳斜照，雏田扬起脸眯起眼睛，让夕阳柔和的余晖透过斗笠的黑沙洒满脸庞。她的心，一片澄净。
今天，她将亲手，剪断坚持了多年的执念。那些生命里绵延纠缠的曲线，终于可以解开，各自飞扬。
他对她的记忆，也许从十二岁才开始；但是她对他的记忆，却从六岁入学开始绵延至今。
纷纷扰扰那么多年，终于也要挥手作别。
夕阳在她脸庞上修剪出金色的轮廓。
他看得呆了，半晌，终于喃喃地沉声唤她：“雏田。”
她浅笑着转头，斗笠下淡紫色的眼眸温柔似水。“嗯。”她轻轻地应一声，对上他湛蓝的深沉的眼眸。这可能会是余生最后一次，听他用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了。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疑问的语气并不明显，他显然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了，现在需要的不过是确认。
她静静地垂眸，长而密的睫毛掩去眼眸里复杂的思绪，“嗯。”
他沉默，然后转头望着夕阳镶在天边的金丝线，声音低沉：“他们都说，那时候的你，很喜欢我。”
她微笑，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毫不犹疑地点头，“嗯，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喜欢了。”以后，也会这么一直一直，将他放在心底，直到老死。
“是吗？”他转头看她，深不见底的蓝眸闪出几分动容：“有多久？”
她托腮，想了半晌，却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似的抬头，大大的眼睛眯起笑意。“真的有好久了，久得连我自己也忘了。”不，她怎么会忘呢。
他叫漩涡鸣人。他有一点点赖皮，喜欢傻乎乎地做一些引人发笑的事情。他住在一间只有一扇小窗子的木屋里。他喜欢带着可爱的睡帽堕入梦乡。他经常捣乱，其实只是希望有人能注意他。他最喜欢吃拉面。他考试常常不及格，却总是一天到晚嚷嚷着要成为最伟大的火影。
他从来不会说：你们好，我叫漩涡鸣人，请多指教。他只会说：你们给我记住了，我叫漩涡鸣人，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的！
他总是对每个人都灿烂地笑，对每个人都伸出手，金发耀眼得让阳光都黯然失色。他最亲密的伙伴离开的时候，他的世界里下了一场好大的雨。然后他站在木叶最高的顶点对着天空张开双臂，誓言必会将伙伴带回。
而她，总是一直默默地看着，看着他努力，看着他救赎，看着他成长。看着他颤巍巍的手拍在桌子上，用他一贯不可一世的口气说着“我会成为火影”，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震撼。
她一直默默跟随着，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回过头给她一个微笑，她于是对着他温婉地笑，开始在他的世界里流浪。
流浪至今。
那些镌刻在心里最柔软处的记忆，随着年岁的流逝褪去鲜艳的色彩，却依然一笔一划清晰得惊人。
她已经连人类最原始的遗忘功能，都丢失了。
转头，看着他深邃的蓝眸，她温柔地笑。她曾经，是那么那么喜欢这个人，喜欢这对如天空般澄净的眼睛。
眼球蒙上轻薄的泪意，她的心跳渐渐柔软。曾经以为，他会是她一辈子的天。
然而时空辗转，似水流年，如今回头看，却恍然发现自己竟错了那么多年。
他不是她的天。但是他留给她的那些印记，会永不磨灭的深刻在骨髓里。而她十五六岁的青春，因为有了他永远意气风发的脸庞而美丽得无以伦比。
他一直，一直是她生命里最美丽的意外。
“那现在呢？雏田，现在呢？”他抬眼，看着她温柔的瞳眸，带着几分期待屏住了呼吸。
她却只是笑，笑得温柔婉转。“现在，现在鸣人君已经很接近幸福了。”
他的蓝眸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是不解，“什么？”
她侧头，望着天边的金黄，轻轻说：“小樱是喜欢鸣人君的。”
他的眼眸骤然一凝，有怒气涌现。
她却固执地要说下去，“虽然小樱还是忘不了佐助君，但我相信只要鸣人君主动一点，她就会……”
“够了。”他忽然站起身，打断她的话。声音倒不见得有多重，只是语气带着几分生硬几分严厉。
她低头，黑纱下的唇角弯出苦涩的弧度。他的拳头在她脸庞的右侧握紧，再握紧，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地浮现。
该剪断了。她想。这些年来的纸年，已经伤了他，伤了自己。切断后，他们都应该找个地方舔干伤口的血，然后好好生活下去。那时候，他们会看着地球每天转动，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然后偶尔在那个街角想起多久的以前，那青涩的爱情。
他转身。
“鸣人君。”她声音轻柔开口留住他。请无论如何，听她说完最后的话。
他收住脚步。
“我明天早上，要走了。”
他身子一震，下巴紧绷。
“我要跟老师回去了。”
他忽然觉得无限疲惫，双手掩住脸，双膝跪倒在地。
她轻轻叹一声，起身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掩面的双手。
“昨天我跟牙和志乃聚了聚。”她眼眸温柔，“他们跟我说了中忍考试第三场预选的事。”牙和志乃告诉她，那一场考试，在她被宁次打伤晕过去之后，是他用指尖沾起她留在地上的一滩血，握紧拳头向宁次宣战，与她定下了必会打败宁次的约定，一个她从不知道的约定。
他放下手，只是抬头看着她，湛蓝的眼眸已经掩饰不住蜂拥而出的悲凉。
她温热的手掌温柔的盖住他泛起泪意的双眸，轻轻说：“鸣人君的眼睛，不应该是这样的。”
黑暗中他哽咽，“那该怎样？”
“这对眼睛，应该盈满自信和坚毅。”不该有阴郁，不该有痛楚。她多想在离开之前，再看一看他清澈坚强的眼眸，那对在这四年里被他丢弃的眼眸。
他的眼泪却止不住，一点点湿濡了她的掌心和指缝。“雏田……真的，非走到这一步不可吗？”
她轻轻叹气，俯下身子在他线条凌厉的唇上烙下一个轻浅的吻，然后在眼里的泪水倾泻之前直起身子，双手离开他的眼睛，转身背对他。
他看着她的背影，疲惫地闭上眼睛。
“鸣人君，请一定一定，要幸福。”如果不幸福，她就走得毫无价值。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气，抬脚踏出离开的步伐。
他的眼泪，是为她而流的。虽然心痛，却到底也是高兴的。毕竟默默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而今他终于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想起一切，那九年的纷扰纠缠，和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她终于知道了他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重要。
可就是因为重要，她更加不能留下。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双眼睛会看不见。现在的视力一天退化一点，倒也觉得没什么影响，但等到完全看不见的那一天，连走个路，都要依赖别人了。
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她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但无论是何时，她都不愿意让他背负她度过余生。
所以再见了，木叶。
再见了，曾经。
再见了，鸣人君。
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红了整个木叶。
一如她此刻，疼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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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下一次是番外，很大的一个番外，是小狐狸的，估计会分两次放上来（如果我很啰嗦，可能就要三次了）。这不是结局，我虽然很想停在这里，可是我怕被人PIA死……所以大番外以后才是结局。谢谢各位看这文的亲~拜~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那边的夕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