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高妹正传》吴潼

49、现实是现实

　　冯晓丹拿着还在震动的手机走到谢鸿韬那桌跟前，谢鸿韬抬头见了，一脸疑惑。待他看清冯晓丹扬起的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疑惑变成了震惊，到冯晓丹在他对面坐下，侍应生过来问需要什么的时候，他依然没有缓过来。
　　冯晓丹知道自己从走进餐厅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不善的目光，无非是自己现在有点惊人的长相加上十分惊人的身高，毕竟不是每个一米八的女生还要穿高跟鞋的。但冯晓丹既然答应得谢鸿韬要见面，那么长久的心理建设，加上这种目光都跟随她好几年了，也就习惯了。
　　冯晓丹很快点好餐，和侍者说话的声音再次正式了她的身份，谢鸿韬似乎也有点接受了，说：“冯……冯晓丹，好久……不见。”
　　冯晓丹对他的表现一点意外都没有，微笑回应：“是啊，好久不见。”声音一如游戏里，清脆带了点软糯，和长相的对比真是极大，冲击力不亚于游戏里小黑人发出这样的声音。餐厅其他人也注意点，惊奇的、议论的不断，让冯晓丹有种在游戏里被围观的穿越感。
　　谢鸿韬低头看着餐桌上的水杯发愣，冯晓丹也没开腔，等待他接受这一事实。谢鸿韬也没愣多久，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冯晓丹做了个“请便”的姿势，谢鸿韬几乎是秒速离开了餐桌旁。根据目测，谢鸿韬的身高和冯晓丹相差不是太多，最多是高个5厘米。但出于视觉原因，同等身高的男女男的总是看起来比女的要矮一些。
　　冯晓丹笑着拿起手机开始编辑短信：“你要落荒而逃没关系，但记得走前把账结了，你答应过请我吃饭的。”发送对象自然谢鸿韬。
　　谢鸿韬没有回复短信，他离开得有点久。之前他点的餐已经和冯晓丹的点的一起送了上来。冯晓丹看着眼前的食物，认真考虑谢鸿韬要是没结账就跑了今天自己带的钱到底够不够付的。
　　就当冯晓丹决定不再等了要开吃的时候，谢鸿韬回来了。从他的脸色看，冯晓丹无法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就呆在洗手间没有出来。她见谢鸿韬坐下，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谢鸿韬没有起筷。他紧紧地盯着悠然夹着菜的冯晓丹看了足足一分钟，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你说的复诊，就是指这个？”
　　“嗯，是在复诊这个。” 冯晓丹完全没有停筷的意思。
　　“是在B市那边水土不服？”
　　“不完全是。在高中的时候就开始长了，在那边只是更严重了而已。现在看了医生，已经好了很多。”这是实话，冯晓丹知道自己满脸痘痘的主因：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因为谈恋爱和打网游经常熬夜，通宵那是经常的事。当然，在B市水土不服也是一个原因，毕竟无论是气候还是食物都和家里相差太远了。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现在无非是承担后果罢了。
　　谢鸿韬皱眉：“你高中是在哪念的？大家都没在学校见过你。”
　　这下轮到冯晓丹默了，不是一个学校的，能见到才怪了。冯晓丹初中所在的那个班是所谓的“尖子班”之一，年级前100名的不在这个班就在另外一个“尖子班”里。这样的班级在升高中的时候全都考上重点高中一点也不稀奇，冯晓丹当然也考上了。
　　但是冯晓丹没有去报道。原来的学校有规定，考上重点高中的人回本校高中部念书可以免学费书费补习费等一切费用，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的冯晓丹听从父母的决定留在了这个小镇上的唯一高中。而冯晓丹的其他同学，很巧合地全部出去了市里的各种重点学校，竟然没有人知道冯晓丹留在了母校。
　　这个事情冯晓丹过去一直不是太愿意提，因为这事给自己带来的后果比自己想像的严重得多。冯晓丹觉得，自己后来之所以会选择奋不顾身谈恋爱、沉迷网游，可能也和当时不能出去念书有关。当时心理不成熟，开始自暴自弃，作出了错误的选择。但自从那天心里下了决定起，冯晓丹觉得自己要走出过去走出自备，这自然要从面对自己正视自己开始。正视自己在游戏里对剑指云霄的感觉就是一个例子，结果似乎还不错。
　　冯晓丹借着吃菜的当口好好组织了下语言，才道：“我在原来的初中念。”
　　“什么？”谢鸿韬第二次“震惊”了：“怎么可能？你中考的时候全市第七！进市一中肯定没问题！”
　　“嗯，我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你没去？”谢鸿韬睁大了双眼，冯晓丹清楚地看到他的长睫毛真的如小说里经常形容的“小扇子”一般，有点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摸一摸。但终究还是克制了：“回原来那学校念可以免除一切费用。”
　　“怎么可能？你那时候背的书包都是名牌！穿的衣服——好吧，穿的都是校服，但那只是学校规定——”谢鸿韬声音都有些颤抖，冯晓丹理解为他很激动。
　　可是他有什么好激动的呢，这些细节他竟然曾经这样注意过，激动的应该是冯晓丹自己才对啊，这得是多认真观察一个人才能得出的结论啊！
　　于是冯晓丹也忍不住开始想多了，道：“原来你那时候那么注意我——”
　　谢鸿韬脱口而出：“卧糟，那时候我喜欢你——”
　　好吧，这下两人都默了。冯晓丹开始假装认真吃菜，谢鸿韬也拿起筷子开始在他跟前的那盘菜里不断地进行重复的机械性夹菜——吃菜的运动，双方都不知道吃的菜究竟是什么滋味。
　　过了很久，谢鸿韬跟前那菜已经被他一个人夹空了，他还在那维持着“夹——放嘴里”的动作，冯晓丹忍不出开口：“今天天气不错。”直接换来谢鸿韬的一个白眼，但他那傻动作总算停了，放下了筷子。
　　冯晓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那些都是我的表姐们用过不要送我的。”
　　谢鸿韬没有搭腔，冯晓丹于是继续说：“我那时候喜欢过你。”
　　“什么叫喜欢过？”谢鸿韬重点抓得很准。
　　“就是后来喜欢别人了，谈了场恋爱，然后考上了专科。” 冯晓丹认真回答。
　　谢鸿韬再次沉默开始换了盘菜夹，冯晓丹也跟着默了一会，决定不再浪费时间，问：“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
　　谢鸿韬似乎没有认真听冯晓丹在说什么，愣愣地说了句“你说什么”然后猛然道：“就是好久不见叙个旧，你以为是什么？”
　　终于可以步入正题，冯晓丹想道。她为了说出以下一段话昨晚已经翻来覆去很久，可以说是准备充足，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你说你要考Q大的研，最近一阵还对我特别好，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特意真人出来见你好让我的长相秒杀了你这份心——如果你有的话。当然，既然你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是我自作多情，这样更好。”
　　谢鸿韬今天似乎除了震惊就不会别的表情了，他那眼睫毛上下眨啊眨，冯晓丹苦苦忍住伸手去摸的冲动，只好化冲动为食欲，努力清扫桌上的食物。
　　“有必要吗？”谢鸿韬总算又蹦出句话。冯晓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按自己的理解回答：“当然有。万一你真的对我有意思肯定会继续和我特别亲近，我不想剑指云霄有任何误会，一点点会起引起他的误会的可能我都不希望有。我对我的长相可以秒杀你很有自信。”
　　“原来你是为了他……”谢鸿韬的表情怔怔地，似乎想认真看看冯晓丹的脸，但没几秒，还是转移了视线。
　　冯晓丹心里其实挺难受的。再强大的内心面对身边的人的打击都很难说能一直坚持下来。谢鸿韬从见到她的那刻对自己长相的落荒而逃到刚才的转移视线，其实冯晓丹心里还是有点受伤的，只是一直心理暗示自己“他现在只是个不相干的人没必要在意”等话语让自己好受一点。但是现在再难受，冯晓丹还是强迫自己开口：“是，我喜欢他，我很珍惜现在和他的感情，我不想他对我有任何误会。今天我出来见你，也是和他报备过的。如果他在意，哪怕一点点的迟疑，我都不会见你。”
　　要说的话终于说完，要表达的意思也足够清楚。冯晓丹自觉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也不再做什么吃菜的掩饰，准备开口道别要回家去了。
　　谢鸿韬此时却是敢和冯晓丹四目对视了，他狠狠地看进冯晓丹眼里，咬牙切齿道：“冯晓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坦白让人很难堪？”
　　虽然是不一样的表情不一样的语气不一样的话，冯晓丹还是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多年前那次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谢鸿韬对自己说那句话的场景。
　　没等她回答，谢鸿韬继续说道：“是，我约你出来是别有用心。我想考Q大是为了你，我想和你开始，只是看到你的样子后我失望了后退了退缩了。我这样坦白难道你听了不难受吗？冯晓丹，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当初你明明意识到我对你的特别，为什么你还抓着我大谈你对剑指云霄的感觉？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我？”
　　本来冯晓丹还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语速给问懵住了，不过听到最后，总要回应点什么：“你看你现在不就接受不了我的长相，选你的话现在不是被打击死了。”
　　谢鸿韬的回答直击冯晓丹痛处：“你以为剑指云霄就会不介意！”
　　这个问题连冯晓丹自己都没想清楚呢，那真是想一次就脑子秀逗一次。剑指云霄会不会接受不了自己的长相？很明显吧！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冯晓丹自己都爱看美女呢！真喜欢上不是美女也没关系，但至少不能是个让人无法直视的丑女啊！
　　可是这又如何呢，原以为是奢望的剑指云霄竟然接受了自己的表白，还对自己这么好，冯晓丹不由就陷了进去。
　　冯晓丹听到自己略带哭腔地回答谢鸿韬：“游戏是游戏。”
　　现实是现实。冯晓丹在心里补上。
　　这句话剑指云霄说过，当时还让冯晓丹伤心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说了。
　　如果和剑指云霄在游戏里在一起是一个甜美的梦，那至少让这个梦做的久一点，哪怕梦醒后等着的，是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