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译爱情》竹林蛙海

9、父爱如山

　　时间没能停留在拉手的瞬间
　　纸条没有兑现许下过的诺言

　　贵阳，下午7点，火车缓缓前行。
　　吉首，凌晨3点，火车减速行驶。
　　他下了车，由于自己一个人，就没有在车上睡觉。臃肿的眼睛，乏力的身体。一路上，窗外是一片漆黑，他把MP3的电全部消耗完后，又用手机看了一下新闻，最后没事可做，就拿起一本小说。
　　一月的吉首要比贵阳冷很多，他提着行李走出了火车站。几个乞丐躺在广场的椅子上睡着了，周围一些粉馆开始营业，老板娘正在切肉，很多大楼前的广告闪闪发光。
　　浩宇家住在农村，要从吉首市坐两个小时的车到县城，然后转车回家。凌晨，已经没有车去县城了，他就钻进一个网吧。
　　疲惫的身体已经让他对电脑毫无兴趣，后面他进了学校网站，查阅自己的分数。
　　英语：94
　　写作：96
　　新闻学概论：92
　　还有一些科目没有出成绩，不知不觉，天已经破晓。
　　乡村的炊烟冉冉升起，那一大片农田静默着，割稻草留下来的根在水里浸泡，或许它们是幸运的，因为被割走的稻草会被农人们当做燃料烧掉，或者成为牛的晚餐。
　　路上都是一些小石子，洼洼坑坑以集合的形式布满道路，去年本来要修水泥路，但是由于冰冻天气，就停工了，可一停就是一年呀。踩在这些石子上，天然的按摩脚趾功能，这里也是燕子啄泥建巢的资源地。
　　四面的山不再葱葱郁郁，枯黄的蔓草，叶落的大树。村子中央的那条河，因为冬天很少下雨，很多沙石就裸露出来，不过水质清澈，几个大妈正在洗衣服。
　　“小宇，回来了呀！”邻居张大伯和几个村里人迎面走来。
　　“恩，昨天晚上三点到吉首。”
　　“这个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现在村里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擦肩而过后，他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此时，妈妈正在院子里砍猪菜，刀与木板接触发出有规律的声响，院子里散满落叶，原来颓废也是一种美。浩宇走近了，妈妈背对着他，并不知道他回来了。
　　她发现妈妈明显老了很多，白头发与黑头发相间着，妈妈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可见听力已经慢慢退化了。
　　“妈，我回来了，我爸呢？”
　　“哦，回来就好，你爸去帮人家建房子了，你先休息一下，饭马上做好。”
　　“建房子，他不是在厂里上班吗？我不累。”
　　“矿山停工了，厂里没有原料，你爸闲不住，就去和人家建房子。”
　　几只麻雀一边在院里啄食，一边东张西望，一只母鸡走过来，它们就慌忙地逃走了。
　　浩宇发现自己藏在心里的话很多，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进屋了。晚上，他把自己在大学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了父母，自己当上了学习委员，自己参加了很多比赛，还得了一些奖。
　　“孩子，你好好读书就是了，至于钱你不用操心。”爸爸坚决地说，也为自己上大学感到满足与自豪。
　　“爸，厂里停工了，你就休息吧，听妈说你去帮人家建房子了。”
　　“闲着也是闲着，趁自己现在还有力气可卖，多挣一些钱，再说你哥还要娶老婆，建房子呢！”
　　那晚，浩宇和父母聊了很久，几次他想把自己在大学里，上课不听课，还喝酒、吸烟的堕落事，告诉父母，但最后都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说了，父母也不会理解。但是心里很难受，他为此给自己一个安慰：明年回学校，一定好好学习。
　　夕阳过后，黑夜无限蔓延。萤火虫穿梭在林间，小孩子们嚷着去追。
　　“妈，我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天都黑了。”
　　“不用担心，可能今天事情多吧，等下就回来了。”
　　浩宇坐在木凳上，天空是暗蓝的，几点星光，没有月亮。
　　父亲依旧没有回来，他很着急，就拿着一根只剩半截的蜡烛和一包火柴向田野里走去。原野上静悄悄的，一望无际的夜空下只有他像一只萤火虫一样移动着，几只不知名的大鸟惨叫着，从一棵大树飞到另一棵，扑哧扑哧拍打翅膀。他走了一段平坦的石板路，又越过了一片沙丘。
　　他多么希望，眼前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希望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心灵的寄托。
　　他感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用手去摸，原来是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满脸都是。风突然变大了，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缓缓地前进。
　　山路两旁的草沾满了水珠，各种昆虫鸣叫交错汇成一首交响乐。这时他想起了父亲给他说的矿山，他父亲是一名背矿工，要从地下一千多米的地方将矿石背出来，路口很窄，两边都是矿石，随时会坍塌。他又想起了邻居家叔叔就是在矿山里断掉一条腿的，狗子父亲前几个月就是在矿山被活埋的，想着想着，眼泪哗啦啦地涌出来。
　　“爸爸，你在哪里呀！”他哭着大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他拿着蜡烛凑近看，原来是一双解放鞋，下面是万丈深渊，这里是路经矿山最危险的地方。
　　他哭了，撕心裂肺地哭了。
　　蜡烛被一阵强风刮灭了，黑暗吞噬了大地。
　　“爸，爸！”浩宇被一阵鸡叫惊醒了，原来只是一个梦，只是十几年前父亲背矿时，自己年幼的一种恐惧引发的梦而已。而如今自己都是快上二十的人，父亲还在为这个家劳累着，想到这里，心里酸酸的。
　　高中同学聚会定在十五号，也就是后天。闲着无聊，他给陈俊梁打了个电话。
　　“兄弟，放假在家忙些什么呢？”
　　那边半天没有声响，后面支支吾吾地说了句“睡觉，下午和女朋友约会。”
　　他用手机进了空间，看到肖永奇的心情：明天去学开车，以后就可以开爸爸的小车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真幸福，有钱真好！他情不自禁地感叹。
　　这时电话响了，是可馨的声音。
　　“浩宇，回到家了吗，我爸妈出去了，一个人在家无聊，你到县城来找我吧！”
　　“好呀，在新广场那里碰面。”
　　浩宇欣喜至极，明天是同学聚会，可馨肯定是想单独和他在一起，所以叫他今天去县城的。
　　习惯了贵阳拥挤的公交车，一下子有座位反而觉得不舒服了。
　　久违的放晴的天空，太阳露了笑脸。广场上人很多，一些老人正在练习打太极，柔和的力度，熟练的动作，看上去很舒服。有些小孩骑着单车绕着喷水池你追我赶，两个老头正在亭子里下棋。
　　他想象着可馨的摸样，想象着两人见面后的喜悦，想着想着，，难免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