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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end ...


  •   我沿河行走,逐水而居。

      这是旱荒的年代,许久未下一滴雨。
      绿洲上的人却越来越多,首领的眉毛一天皱得比一天紧。
      然而我知道,有更多的人永久的停留在来这里的路上。
      这里是这片荒漠最大的聚集地,只因为这里有着这附近最大的海子。
      这海子的水,微微的泛着甜味,甜海子因此得名

      “或许有一天,海子会跑走哦!”慵懒低沉的声音,好像这秋日午后的艳阳,暖暖的透进人心里去。说话的人叫做忍足,披着天蓝色的斗篷,背着金色的竖琴。
      “胡说!海子又没长腿,怎么会跑掉?”一个小孩子眨着亮晶晶的乌黑眼眸大声地说,旁边的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忍足摇了摇头,他深蓝色的头发便随着轻轻的摆动起来,空气里似乎泛起了无色的涟漪。我注意到,周围的几个姑娘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呐,叔叔,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小孩子拉住他的衣袖央求,充满渴望的脸上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忍足是几个月前来到这里的,我还记得他来的那天,从荒丘的弧顶上缓缓升起的天蓝色身影,随着骆驼的行走而有节奏的摇摆,悠然自得。
      他很快就和大家混熟,那个时候绿洲上的人还不够多,人们对外来人报有比较宽容的态度。
      他自称是一个吟游诗人,他说的时候半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拨过金色竖琴的琴弦,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而只有我才知道,他可以在一招之内划破觊觎他美丽竖琴的无赖的手腕。
      “绿洲上禁止私下比斗,违者驱逐”他一边将短剑上的血液擦干净一边对我说,笑容优雅而迷人。
      “我年纪大了,眼睛有时难免会不好”,我若无其事的走开,对这笑容视若无睹。他是很俊美的年轻人,可是我却只能看到他孤独的灵魂,唉!果然是老了。

      “那么我们来讲风之隐者的故事?”对待小孩子他有着无比的耐心。
      “讲过啦!”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
      “那旅行者在沙漠里的奇遇?”
      “图索斯智斗四十大盗?”
      “金币的故事?”
      …………
      孩子们一次又一次的摇头,即使是见闻多多的吟游诗人,几个月下来也让这些小调皮鬼掏空了口袋。

      “哎呀呀!这可真伤脑筋,只好把我压箱底的故事拿出来讲了”,他用拇指压了压并未皱起的眉,状似烦恼,孩子们欢呼起来,我看得出,其实他相当的享受这样的时刻。

      “这是一个神仙和凡人的爱情传说,你们要听吗?”,他微笑着摸了摸一个小孩子的头,脸上写满了怜爱。
      “要!”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好吧”,他略微清了清喉咙,开始讲: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类,他们居住的地方没有风沙,也没有强盗,他们的住处四周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开满了美丽的花朵,他们住在洁白的石头砌成的房子里,□□美的食物,漂亮的衣裳,还有很多很多的水”
      “哇!真的是神仙啊!”,几个小孩子惊叹起来,一脸的目眩神迷。这是出生张开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光秃秃的荒漠的孩子所不能想像的世界。
      “嗯,姑且可以称呼他们为神仙吧”,他说,“神仙们的日子其实有点无聊,于是几个神仙便想到了一个游戏,他们猜拳来决定顺序,排在后面一位的神仙要完成前面一个指定的一件事,于是,其中一个赌运不太好的神仙就第一个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他要让一个凡人对他说爱,这样他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说到这里,忍足停顿了下,我注意到,这个时候他似乎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淡得渐渐看不见。
      “这个神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的俊美的容颜和非凡的气质,轻而易举的便俘获了一个凡人的心。他以为他很快就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去后可以在自己的伙伴面前大大的炫耀一下,未免有些得意忘形,因此露出了少许的蛛丝马迹,却不知道这个凡人已经猜到了他的来历。”
      “天上的某位神仙,或许想要捉弄一下这位嚣张自恋的同僚,也或许仅仅只是恶作剧的因子作祟,悄悄的赋予这个凡人一点点的神的能力,于是……”,他突然停顿下来,似乎陷入了对故事的回忆当中去。
      “然后呢?”,一个孩子催促着问。
      “然后啊,然后这个凡人利用自己的那一点点能力,换走了神仙身上的一样东西,这个我编出来哄小孩子的故事就讲完了”,他一把抱住最近的小孩子,手指探入衣服里面使劲的搔他的胳肢窝,那个小孩子便咯咯的大小起来。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好的地方吗?怎么用都用不完的水?”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问。
      “会有的,只要你们努力的寻找,一定会找到那么美好的地方的”
      “啊,那我要一间很漂亮很漂亮的大房子”
      “我也要,我还要在房子的周围都种上很漂亮很漂亮的花,每天都给它浇很多的水,这样它就不会枯萎了”……,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憧憬起来。

      “呵呵”,他轻轻地笑,“要是我啊,就一定要找到我爱上的那个美人,你说是不是啊,玛莎圣女”
      “咳咳,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美人就留给爱他的人好了”,我笑着说。

      忍足站起身,这表示他今天的故事会到此结束,孩子们一哄而散,去寻找新的乐趣。我和他走到水边,甜海子的波涛轻轻拍打着岸边的沙砾,象一首轻声吟唱的歌谣。
      “那个凡人,最后怎么样了呢?”我问。
      “他啊,因为留下了不该留下的东西,所以会被神仙惩罚。”,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悄悄地看了看他,他的表情忧郁而深邃,像凝固了的雕像,甜海子的风吹动他深蓝色的头发,像温柔的情人的手。

      “你相信海子会跑走吗?”他问,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安静留给沉浸在思念当中的人。

      我回到我的帐篷,红漆的神案上供奉着日神东君的名字,我拿起那卷历代圣女相传的羊皮手卷,展开。
      我不必问那个传说是真是假,因为我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日神东君偶入凡间,得遇所爱…………及归天庭,颊上遗墨痕一点,抚之不去……帝怒,欲惩之,然感其情深,遂令东君每日辰时照影于天池水畔,言若再度偶遇……海枯石烂……

      那稽留在凡间痛失所爱的男子,终其一生寻找那抹金色身影顾影自怜的偶遇,可曾想过容颜变幻流年暗转,要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呐……

      我唏嘘着合上羊皮卷,风中隐隐传来缥缈的男子嗓音:
      我沿河而来
      眨眼间几度秋霜
      脚步倒映在水中
      支离迷茫
      我逐水而去
      从未停止歌唱
      日复一日的匆匆
      只为那再度偶遇的
      水中昔日的容颜

      第二天早上,我在睡梦中被惊醒,侍女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报告:“玛莎圣女,甜、甜海子不见了……”,我走出帐篷,甜海子的水边站满了惊恐的人们,看到我的出现,全都露出求救般的神情。在他们心目中只有神才能拯救他们,而我这个神的代言人,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这么的暗恨过:为什么我的眼神不更差一些呢?!
      我来到昔日的岸边,原本碧波汹涌的海水,如今只剩下满池沙砾,和岸边树木上焦灼的痕迹,诺大个甜海子,竟如同空气般消失不见。
      果然……应验了啊,我叹了口气。

      我们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迁徙,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孩子出生,小孩子逐渐的长大,而我也更加的老迈下去。我们一直在沿河行走,寻找有着充足水源的地方。
      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忍足,他就像甜海子的水,消失到荒漠干燥的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而我,却总是给我身边的小孩子们描述那样一个天堂般的世界和一个关于爱情的寻找和偶遇的传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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