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天空》某五狐

1、今夜热闹

　　公孙骑着小毛驴，用兔绒披风将自己裹紧，怀中抱着一个药箱子，慢摇摇的走在乡间小道上。轻轻呵出一口气，白蒙蒙的水汽温热。
　　这北之地的天气确实够冷，还好他在上个村落买了这兔绒披风，不然真要冻出病来。
　　小毛驴蹄子上也裹了层兔绒，让它走起来更慢了，可是这样温暖，小毛驴也舍不得将兔绒踢掉。
　　一阵寒风吹来，公孙打了个哆嗦，不禁抱怨起来。“啧，堂堂一个大宋王爷，兵马大元帅，连个人都找不到。”
　　从开封府一路朝西北过来，公孙已经赶了一个多月，可是赵矍却完全没有动静，饶是公孙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他往手上呵了口气，看了看天色，想来今天是没办法在落日前赶到前方的小镇了，还是早点寻个地方过夜比较好，便策驴往前赶。
　　小毛驴踏着蹄子，竟然偏离了行道，往边上一条小路靠了过去。公孙正在想心事，竟然也没注意，等小毛驴停了下来，才发现它自己找了个破庙。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这孤零零的破庙里就是传出了阵阵烤肉的香气，屋顶好像是有洞的，还有炊烟飘了出来。公孙叹了口气，爬下毛驴走了进去。
　　破庙不愧为破庙，想必这一带曾经出过地龙翻身，庙里供奉的是山神，不过显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山神了，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看不出原貌。——破庙里还有一个看不出原貌的人，这个人身高八尺，不见得多壮，却是个衣架子，一身江湖人常穿的草莽衣随意的套在身上，衣下精壮的身子若隐若现，公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对方身上很多刀伤，连脸上也有很多刀伤，原本的脸该是入得人眼的，但是突兀的多几条长长的疤纵横在脸上，让人很难想到对方的长相，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闪得公孙眯了眯眼。
　　对方见到这破烂的庙里竟然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书生，愣了很久，才展颜一笑。问道：“要吃烧鸡么？”一开口，声音竟也是沙哑难辨原貌。
　　公孙这才注意到对方生了火，火上架着两只烤鸡……点点头，便在对方身边的干稻草上坐下了，对方递过来一个鸡腿，公孙接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瓶药粉撒在上面，才安心吃了起来。
　　“这位……先生，我没投毒的。”
　　公孙看他一眼，道：“我没说你投毒。”
　　“那你这是……”
　　“这是香料。”公孙掏出瓶子，问道：“你要么？”
　　对方摇摇头，又笑了。“想不到先生只身一人在外，遇事如此淡定，着实不像一般读书人。”
　　“在外的时间久了，自然就如此这般了。”公孙吃了个鸡腿，又从药箱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玉葫芦，往里面灌了些水，又摸出两个小玉杯来，道：“礼尚往来，这个请你喝。”
　　“这是什么？”对方接过玉杯，待公孙晃了晃葫芦，一股浓郁的酒香就散了出来。对方动了动鼻子，道：“杏花白？”
　　“嗯哼。”公孙斟了一杯给对方，又斟了一杯给自己，然后小口啐了，才道：“这是漠北一带少有的顷玉，这种玉又分药玉、酒玉和墨玉几种，中原倒是很多地方有自己泡出来的，只要沾一点无根水，就能泡出上好的酒。”
　　“这倒是稀奇了。”对方饮了一杯，公孙再给他斟上一杯，如此十余杯下肚之后，对方便有了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未几便一头栽倒在干草上酣睡了。公孙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对方脸上的伤疤，贴近了对方想要摸摸，却听到地面上传来细微的声响。
　　公孙下意识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西山落半。“想不到这个破庙，今天这么热闹。”想了想，公孙将药箱子放在干草上，又把包袱拿来盖住药箱，然后自己挡住药箱子，坐在熟睡的刀疤男子身边看起书来。
　　方才细微的声响渐近，人声便也传了过来。
　　“师兄，你看门口有头驴，看来这破庙还有人。”这是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铃，听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看来今夜不用露宿了……都怪你这小妮子，非要买什么泥面人，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啦，我们是来做正事的。”
　　两人似乎下了马，踏着步子走了进来。看见公孙，两人都是一愣，随即笑着对他点点头，公孙也点点头，一双凤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这两个人明显就是江湖名门之后，也许是哪门哪派的新秀弟子，衣冠楚楚带着侠风，用的剑也是时下江湖中人常用的文剑。
　　看来不足为惧——公孙想。
　　可惜两人看起来虽然礼貌，但是明显对公孙和正在呼呼大睡的人很有兴趣，尤其是破庙里还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酒香和烤鸡的肉香……
　　少女明显是饿了，局促的在自己歇脚的地方挪动，以图吸引公孙的注意。公孙眼角看了一眼，放下书，道：“两位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不明白为什么公孙要这么问，少女答道：“关你什么事。”
　　倒是那名男子明白事理些，瞪了少女一眼，回答公孙：“实不相瞒，我与小妹二人有要事要去前面的墨镇，不想路上多有耽搁……这荒郊野岭也没个住店的地方……我和小妹又是初出江湖，对露宿在外并不在行。”
　　“如此，怕还还未用膳吧。”公孙也不戳破男子这借口的诸多漏洞，毫不客气的将刀疤男子吃剩下的一只烧鸡递给男子，道：“若是不嫌弃请用吧。”
　　“多谢。”
　　公孙不在理会他们，将书收到包袱中，裹着兔绒披风躺倒在干草上，一边在心中大骂赵矍，一边浅浅睡去。
　　少女和那男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师兄，这人怎么如此无礼？”
　　“出门在外一切不比家中，你这么大了该隐忍得。”男子道：“何况人家并没有逾越礼教，我们反而是承蒙人家关照了。”
　　“哼，一个破书生。”
　　“蝶儿。”
　　“哼。”
　　公孙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一边想：这真是个大家惯出来的小姐，估计是偷偷跑出家门跟着这位男子的罢。
　　果然，那男子道：“蝶儿，明日到了前面的墨镇，找到欧阳师姐，你便同她先行回去吧。”
　　“我不嘛，我要跟着师兄！”
　　“你此番离家尚未跟师父禀告，他定是着急，你还是随师姐回去……师父不让你下山自是有他道理。”
　　“可……”
　　“莫说了，早些睡吧。”
　　两人终于是安静了些，公孙耳根清净了，也正待睡去，那男子却突然发了些声响，像是起身抽剑，公孙正觉得纳闷，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庙顶骤然坍塌，瞬时破庙内刀光闪闪，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是绝杀门的人？”那少女惊呼了一声。
　　公孙施施然爬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行装缩到墙角去，打了个哈欠。
　　名叫蝶儿的少女和未知名的男子正全力以赴和五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对招，公孙不懂武艺，不过看他们五对二打得火热，也不好插手管这闲事，瞥了一眼在刀光剑影中还呼呼大睡的刀疤男子，公孙淡淡一笑。
　　那提剑的男子似乎武功不错，一边护着少女一边分神对付刺客，竟然一个一个攻破对方，将对方五人杀了个干净，不过最后一个倒地时也已经满身是伤，累得气喘嘘嘘。
　　“师兄！”少女依在男子身边瑟瑟发抖，男子缓了口气，才安慰道：“无妨，今夜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可是他们一路从成都府追到漠北来……师兄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难道这就是你一直不回舒华派的原因？”
　　“莫说了，明日你随师姐回去，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男子声音拔高了些，吓得少女噤声不敢再言。男子想到这破庙里还有两个人，便朝公孙看了过来。
　　公孙慢慢趴回干草上，根本不理会这一男一女。偏偏那女子一眼看见公孙的药箱子，被男子吼得满腔怒火便发泄过来。“喂，我师兄受伤了。”
　　公孙不予理睬，那少女竟拔出剑对准了公孙道：“你这书生不知好歹，没见我师兄受伤了么？既然霸着个药箱子，为何不拿出来？”
　　“蝶儿！”男子无奈，道：“不得无礼。”
　　“我看他就不顺眼！一个男子长得如此风骚，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身边躺着的，说不定就是被他害了的！”
　　“蝶儿！”男子怒斥了一声。
　　公孙这才瞄了那少女一眼，幽幽道：“就你这般态度，我凭何要替你师兄疗伤？”
　　“这位先生，是小妹无礼了。”男子将少女拉到身后，对公孙抱手致歉。“今夜一事让先生受惊了，我等不愿意连累先生，先生若有不便……”
　　“我很便秘。”公孙说罢，伸出两指捏住还在熟睡的刀疤男腰测，狠狠一捏。
　　“哎哟！”刀疤男瞬间坐了起来，吓了少女一跳。
　　公孙对刀疤男道：“守夜。”然后就一头栽回干草上，不再理会三人，更懒得理会倒在庙里的五个死人。

　　= =。第一章是不是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