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维京》象见

8、第八章

　　chapter 8
　　那是一座位于悬崖边上的教堂。院长是个不打折扣的基督徒。他厌倦了教会中关于教义分歧引发地喋喋不休地争吵，选择来偏僻的海边教堂清修，最初也觉得觉得先代的院长眼光不错。在这海岸悬崖之巅，长年远离人间烟火，与拍打岸崖的海涛日夜作伴，偶尔聆听海鸟的孤鸣。
　　真是与上帝交心最佳的场所。
　　然而繁华的港口贸易兴盛起来，络绎不绝的出海人来祈祷上帝的保佑，给修道院带来丰厚的收入，也带来了络绎不绝的祷告者。同样，居住在港口附近贫穷的老弱妇孺也纷纷来寻求修道院的庇护。
　　院长不无委屈地感慨世事难料命运捉弄。
　　这也是上帝的旨意。既然如此，他也像一个真正的基督徒那样，老实履行起自己的职责。每日拿出收来的供奉，放粮给四周的孤小。同时，开起学院，教导因为父亲出海而在大街上呼啸往来无人管教的少年。收养到的孤女，则委托给修道院的修女们照顾。
　　母亲发现男孩子可以随院长授课识字后，便果断绞了孩子的头发。孩子还没到显示女性特征的年龄，也没有女伴儿，全然没沾惹女孩子应该有的举止习惯，皮肤被海边的烈阳晒得又黑。短发的她就是一个清秀瘦小的男孩。
　　"不要让院长和其他人发现你的小秘密。"母亲爱怜地对她说。
　　她没心没肺地回之一笑。

　　小小学堂，挤满了各色各地皮肤头发的孩子，所持口音都各色飞扬，有着本地希腊岛屿的口音，有时候会有官方腔调的拉丁语，还有孩子有结结巴巴说着夹杂巴尔干半岛方言。

　　院长的教授从正统的拉丁语开始，同时兼具数学，历史。课程并不简单。她天生聪慧，同时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已经略有基础，这在二十个野孩子里面隐隐有拔尖之势，这让院长感到很惊喜。她的功课很好，就映衬得其他人灰头土脸。很快，她就成了院长不停的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这很快引起了另外一个孩子的注意，他就是总督家的儿子——威廉。
　　他其实并不需要和野孩子们混在一个课堂，他自有家庭教师指导。但是，据说他最中意的老师就是这个从教义纷争中从君士坦丁堡宫廷中退隐回来的院长，但是院长又委婉拒绝了他家庭教师的邀约，开起了教会学堂。于是这位总督的儿子便不时过来拜访这位博学的院长，接受一下他的指导。

　　威廉比海伦娜大三岁。一开始是从院长的口中听到了这个他得意门生的名字：高斯。
　　当然，这个名字是院长给海伦娜取的。
　　威廉记住了这个名字，他私下对侍从说：“院长宁愿成为一个野孩子的导师，也不愿意成为我的导师，就是因为这个高斯吗？”
　　侍从说：“主人，你要是觉得好奇，不妨把他叫过来，命令他退学。”
　　威廉摇摇头，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那么做就太没有技巧了。老师会生气的。”

　　成为萨珊代理人后，家里的境遇好了很多。他们开起了布匹铺子，过起了富户的生活。但是依然被排斥在拜占庭的主流社会之外。因为他们做的是萨珊人的生意，因此一家人十分低调，深居简出。时间飞逝，一过就是十年。
　　但是少少的有了一些微薄的钱后，女人作为曾经的贵族侍女，受到熏陶的远见显现了出来。她对培养海伦娜十分严格，开始为她大量购置院长提及的每一卷羊皮卷，即使那些书籍十分昂贵。
　　“学识会令你远望，而不只是局限你眼前一点。”女人这么对海伦娜说。
　　几年的时光蜕去了海边的艳阳赋予她的黑皮，白皙的肌肤已经展露无遗，青蓝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冷静的光。她的身段开始抽条，长个了。但是幸运的是，她的女性特征依然不明显。但是，为了延长这份学业，也为了隐瞒自己的女性身份，她每天都会在胸口裹上厚厚的白布条。她看起来像一个单薄的清秀少年。

　　她的学业依然很好，在几十个孩子里名列前茅。她常年待在教堂的藏书室，并不和其他孩子走近打闹嬉戏。这让她成为一个异类。有这份定力的少年并不多见。院长对她更满意了。
　　“你想成为一个侍从吗？去贵族哪儿服务。也许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有一天院长对她说：“以你现在的学识，也许不必成为一个农夫，成为一个渔夫，或者成为一个商人。”
　　她有点吃惊，她每天废寝忘食的专注于学业，却忘记了为什么？她要做什么？她的道路在哪里？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但是面对院长的好意，她不能直接拒绝。于是她迟疑了一下：“我考虑一下。”
　　院长把这份迟疑当作了默许。毕竟，去做贵族的侍从是一份前途远大的职业。于是他愉快的在威廉来拜访他的时候提及了此事。
　　“我给你介绍个侍从如何？他不会让你感到失望。绝对是你行走宫廷的好帮手。”
　　“您指的是高斯吗？”威廉心知肚明的问。
　　“是的”院长说：“我觉得您能够给他一个好的前途。”
　　“可以”威廉说：“但是我要考校一下她。”

　　海伦娜被叫到院长的庭院，在灿烂的阳光下开始公开的回答来自院长的问题。神学的，世俗生活的，政治的，诗歌的，礼仪的……
　　威廉和自己的侍从在庭院一旁的小屋隔窗看着。
　　侍从问：“这小子怎么样？主人？”
　　威廉望着庭院里一身单薄瘦削清秀的少年说：“除了没有男人气概，其他都还不错。”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几天之后，海伦娜谢绝了院长，说自己想成为一个商人，继续在家里帮忙。
　　但她开始思考，身为一个女人，因为受到教育而开智，她想到了未来和自己的道路。

　　院长比较讶异于这种回复。
　　有人放弃了前途更为远大的侍从道路，选择了成为商人。
　　他遗憾的将之转告威廉。

　　威廉非常意外，他居然被人拒绝了。他想起了庭院里那个单薄清秀的身影。
　　他转头对侍从说：“做我的侍从很委屈吗？”
　　他的侍从们很是愤愤不平，决心教训一下这个高傲的小子。

　　他们在她放学的路上围堵她，准备给她一点皮肉之伤。
　　在斗殴的过程中，不出意外，海伦娜的女儿身被发现了。

　　于是，一纸关于她全部身家背景的报告递到了威廉的桌面。
　　“这就是她不想成为侍从的原因吗？”威廉饶有兴致的拿起那份报告：“这也是一个奇闻，院长居然被一个姑娘蒙蔽了近十年！在君士坦丁堡就没有过这样的事儿。”
　　他想起那个庭院里对答的的身影：“也许适合她的位置不是侍从，而是女仆！”

　　消息终于由侍从带话传达到女人那儿，侍从冷淡地说：“如果不想教会追究你们的欺瞒之罪，就送你的女儿去总督府做女仆吧，这是你女儿的造化。”

　　女人在羊毛卷架前失魂落魄的坐下，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已经成长抽条成一个少年的样子，女性特征在她的疏忽大意下已经由所展露，呈现出一个雌雄共体的模样，她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但是脸部轮廓已经清秀而精致。她有一双青绿色的眼睛，金红色的头发因为被绞短，并没有呈现出全部披散下来后惊心动魄的华丽感。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过去的少年。在她身上，她能看到过去的影子。

　　过去的西陆贵族青年也有一对青绿色的眼睛和金红色的头发，当他还是少年时，他去了首都做公爵的骑士，等到他回到这座城堡，他已经长成一个青年。他作为主人回来了，她作为侍女穿着下人的长裙去迎接他，他第一眼就看中了她。他用从王都学会的绅士礼仪对待她，彬彬有礼地问她是否愿意做她的情妇。他提拔了她作为城堡的主管，教导她主持领地的事务。她作为农夫的女儿很早就在城堡帮佣，在夫人身边接受教导，处理家务。他让她更上一层楼。他带她游历周边的领地，甚至教导她骑马和击剑，欣赏她生机勃勃的一切。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惜他终究是要结婚的，两年后，家族做主，他娶了一位伯爵的女儿，门当户对。伯爵的女儿趁着他出门打猎把她卖给了路过的商人。
　　“我可不喜欢他的情妇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她说。
　　她被卖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接下来就是颠沛流离的很多年。

　　女人把这段往事娓娓道来，最后对海伦娜说：“成为贵族的侍女，就很容易成为他的情妇。可是成为贵族的侍女情妇，听起来很美妙，却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但愿你不会重蹈我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