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红妆》陌小埃

3、变故（1）

　　绾绯棠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入宫门。
　　命运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可以牢牢把它握在手里，可更多时候，却是自己被它死死缚住，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入宫是个宿命般的选择。
　　八岁那年，她被清翎楼里的老鸨从大街上抱回家。能证明她身份的只有当时挂在她脖子上的一块半玉。老鸨自然不会帮她找爹娘，不过也还算好心，经常让清翎楼里的姐姐们教她歌舞，许她只卖艺不卖身。
　　十三岁那年，绯棠第一次登台献舞，从此名声大噪。原本生意冷淡的清翎楼，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老鸨欢喜得不得了，每天好生伺候着绯棠，还赏了她一个也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女孩儿做丫鬟。
　　女孩儿叫莫如玉，也是十三岁。因为跟着绯棠免了受人侮辱之苦，如玉一直把绯棠当恩人般对待。绯棠一直都是一个人，如玉跟在身边正好作伴，她也就把如玉视作姐妹。
　　绯棠一直认为或许她会一辈子都生活在清翎楼里。虽然，她也想过年老色衰后该怎么办，但太过遥远的事情思虑过多也是徒劳。
　　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一个与往日并无不同的午后。
　　其实时间都是客观公平地流逝着，记忆也是平等地停留在脑海中，被偏爱的那些时刻不过是因为有特别的事情发生罢了。
　　那个特别的事情，是绯棠的身世。它决定了绯棠生命的开始，或许还有结束。
　　那天，绯棠像往常一样跟着老鸨去接客。听老鸨说，这次是个大客，得好生伺候。
　　绯棠走到包厢门前，仔细整理了下衣服。
　　“打扰了。”她轻敲着房门，道。
　　“请进。”屋内传来一个温暖的声音，几分刚烈掺着些许轻柔，倒有些女人的味道。
　　绯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打住，轻推开门，绽出一个略带职业性的微笑。
　　“不知公子想点哪支舞？”绯棠掩上房门，作揖问道。
　　“请问可是绾绯棠姑娘？”那人缓步走上前来，打量着绯棠问。
　　“正是。”绯棠垂下眼，点点头。
　　那人打开房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牢牢关上。绯棠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不知他是为何。“请问姑娘身上可有这块玉的另一半？”那人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半玉，拿到绯棠面前。
　　绯棠抬起眼，看着那块半玉，不禁颤抖了一下。那就是当年自己戴的那玉的另一半！
　　绯棠轻吸一口气，拿出身上的半玉，道：“另一半玉我是有的。不知公子是何人？”
　　“公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只见那人突然跪立在地，激动地说：“家父找了您整整五年，终是找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公主？你先站起来慢慢说。”绯棠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连忙将他扶起。
　　“公主，属下说的话请您一定相信，这事关天下易主。”那人站起身，认真地看着绯棠，灼灼急切的目光似要溢出泪来。
　　“你慢慢说。”绯棠看着那人清亮的双眸，强抑住心里的困惑和激动，轻声道。
　　“公主，我叫慕林珊，是前朝丞相慕泽荣之女。您应该知道，现在这天下是南瑾曜举兵造反夺来的，而您的父亲是前朝的皇帝，您是前朝的公主。证据就是那块半玉。”
　　慕林珊攥着那块半玉，略带恨意道：“若不是南瑾曜，先皇也不会被乱箭射死，家父也不用更名异姓，您更不用过着这种卖艺的生活。”
　　“你说，我是前朝的公主？可，当时先皇不是膝下无儿无女吗？”绯棠不敢相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