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穿时空》棠海

1、激情四射的梦话

　　公元2011年

　　“像我这样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少女，应该在国家艺术学院优雅地弹着白加黑的钢琴，将来与王力宏一起开演唱会，与梁韩伟一起拍电影，与韩星李敏镐一起闹绯闻。为什么，为什么会窝在那个既拥挤又闷热又残旧的教室听着那个地中海啤酒肚满面油光的中年教师在讲沉闷的会计课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咦——
　　这个空间怎么那么安静，就连空气都像被施法而凝固。
　　咦——
　　怎么那么多颗头颅呆呆地望着她，而且颗颗宛如撞邪。
　　咦——咦——
　　前面那个头顶冒着缕缕青烟的人怎么那么面善。
　　咦——咦——咦——
　　这，这怎么那么像庄严且神圣的教室？！
　　山……山顶，山顶，脚下的山顶呢，山顶跑哪去了？她不是正在山顶悲壮地宣泄着自己对人生的不愤吗？天啊，山顶竟然也会跑？它有脚？呜呜……愚公知道这件事么？
　　全班四十多个头颅被黄小花那激情四射的梦话吓得目瞪口呆，下巴贴着地板。
　　同桌苏曼青轻轻拉拉她的衣角，指指前面那个头顶冒着青烟的地中海啤酒肚满面油光的会计老师，微笑说：“黄小花女仕，你闯祸了。”
　　一道天雷当头劈。
　　黄小花这下才真正醒来，她发现自己此刻正高高地耸立在大家的目光汇聚点上，比王力宏的演唱会更吸睛，这下华丽地出名了。
　　叭……叭……叭叭叭叭叭……
　　粉笔断裂的声音。
　　会计老师整个人在大幅度地颤抖，他手上那可怜的白色粉笔首先壮烈牺牲，尸骇四野。
　　“我说黄同学，”老师的额头已多出一个井字，而且是个上下剧烈抖动的井字，“就算你吃了《十万个为什么》它也解答不到你那千古难题。就让我来告诉你，不是所有包子脸都能称为天使面孔，155CM加洗衣板到死那天也沾不到魔鬼身材的边。还有王力宏就算开演唱会也会找张惠妹，梁朝伟就算拍电影也会找刘嘉玲，至于那个李敏高或者你修修那些眼耳口鼻他会考虑与你闹闹绯闻。
　　所以我说你黄小花还是安份地给我继续你的会计课程！四年后出来做个朝九晚五天天对着显示器！敲着键盘！一辈子跟在老板屁股唯唯诺诺的打工妹吧！！”
　　说到激动处，老师那粗短的脖子冒着条条青筋，肾上腺分泌哔哔声接近爆表，双手拍桌，高分贝地咆哮。
　　“啊……是是是是……”小花抖得下巴哆哆响。人家不就上课打了个盹，作个了梦，发表了些梦话嘛。是是是，她梦话的声音是大了那么一点点，措词是带了那么一点点人生攻击，但也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联似地否定她嘛，叫她以后以什么样的姿势踏进教室，呜呜呜……
　　“还不坐下——”老师继续咆哮。
　　“是是是是是是……”黄小花扑通一声坐下，大大松一口气，以为被骂两句就完事，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当他唱了一首难听的歌好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大不了被同学取笑那么几天。
　　“放学后给我抄一千次会计要素再走——”谁知老师仍在咆哮。
　　“啊？一……一千次……”小花汗颜，嘴角抽动……唉，这肚满肠肥的生物，他也不看看会计要素不多不少貌似有四行字，一行不多不少貌似有，貌似有，有……咳咳，至于一行有多少个字她黄某人待会会逐只逐只数一数。
　　言归正传，一千次是什么概念，她要浪费多少本子多少支笔多少时间，才不信抄完后他会逐次批阅呢，这太浪费人力物力更加污染环境了吧。不行，为了自己——
　　咳……不，为了维护地球环境，她要反对，坚决反对。小小花，咱不要害怕，咱21世纪讲究的是民主，咱不能向恶势力低头，来，咱像个胸有成竹的大律师一样举个手阿伯杰克逊一下……
　　小花台下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老师台上带着微笑眨着芝麻小杏眼发出史上最温柔与他面孔最不匹配的声音：“怎样？有意见吗，要不要追加一千？”
　　“不不不，”越是平静的生气越让人毛骨悚然，小花胆汁这刻被彻底蒸发干净，一千已经够她惨死的了，还要死后被鞭尸吗？呜呜呜……好吧，士可杀更可辱。黄小花狗腿地狂挥手，“不用了，一千很好，一千很好，一千合理得很，老师英明，老师罚得好啊，GOOD，GOOD，VERY GOOD……呵呵……呵呵……”
　　同学们捂着嘴拼命偷笑，好几个平时就爱看戏的甚至笑得出现快要气绝身亡的脸色。
　　小花用锐利的眼神把每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人都扫射一遍，笑啊！笑啊！再笑开心点啊！我黄小花已经记住你们每个人的嘴脸了，再笑明年本小姐就到你们坟上上香！
　　放学后，黄小花领命在教室抄写会计要素，苏曼青一旁仗义相助，操场上不断传来阵阵销魂的哗然声。
　　“哗——”
　　“哗——哗——”
　　“好棒喔”
　　“漂亮得分耶！”
　　“不魁篮球队的呢！”
　　小花听得甚是不耐烦，气得鼻孔扩张，“一群虚伪的花痴！！”
　　“你自己不也是花痴，每次见到帅哥就两眼发青光。”曼青说。
　　“我不一样，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哪像她们借着看球赛的名义来看帅哥。还在那里嗲嗲的“喔”啊“耶”啊“呢”啊的，你说这是看球赛该有的语气助词吗？”小花气得一笔划破几页纸不自知，发现后整本簿挂在脸上左瞧右瞧……天啊，破了一点点，那肚满肠肥该不会不收货吧，呜呜……不要让它作废啊……她的手已经起泡泡了……
　　“谁规定了为球员打气该用什么语气助词不该用什么语气助词？不要告诉我你在吃醋。”曼青笑，那轻轻一笑的背后蕴涵着浓浓的意味深长。
　　“我？”小花笔头指着鼻尖，“我黄小花会吃艾寻花的醋？”
　　额~
　　说到那个名字，小花不禁打个哆嗦，艾寻花艾寻花，都不知他是撞了什么邪，堂堂一七尺男子汉居然给自己弄个不伦不类的名字。花花花，天杀的！这个字不是女人的专利吗，最最最要命的还是跟自己的尾字相同，你说当艾妈妈蹶着小屁股温柔大叫“小花小花你在哪里”的时候到底是叫她还是叫……唉，青春期的男孩伤不起啊。
　　话说，也不知是善缘还是恶缘，像冥冥中之中早有安排，寻花一家在小学时突然搬到小花隔壁，从此这两朵花便一起上小学，一起上中学，一起上高中，甚至大学也一起。好死不死，一年前的某天的某个傍晚的某处夕阳下。
　　“黄小花，从今天开始请叫我艾寻花。”某人毫气干云地说，没有丝毫羞耻感。
　　“花花花？艾寻花？哈哈，拜托，你读错音了吧，我还爱问柳呢？是华才对吧，艾寻华，想不到你这家伙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却是这么爱国啊吓。”
　　“花朵的花。”某人一本正经地说，给小花倒头浇了一盆冷水。
　　“WHAT？”小花岔音高叫。
　　“花朵的花。”某人重复。
　　“I KNOW！”小花白眼翻上天，“我黄小花是中国土产，我听得懂中文，OK？我的‘WHAT’表示的是惊讶。我在惊讶为什么是寻，为什么是花，你准备出柜吗？为什么这么人妖化，请给我一个合理说法。”
　　“妖？妖？妖？！！”某人生气，转身“嘭”一起关上家门。
　　他可是苦苦等了十几年，直至十八岁这天才可以自主更改名字。改后怀着燃烧的好心情第一时间跑来通知他视如兄弟的她，她居然说他妖？
　　小花摸着因来不及闪躲而被门甩得涨痛的鼻子，一颗拳头冉冉升起，这新晋人妖居然在她面前甩门？！
　　她气冲冲转回家，学模学样地“嘭”一声关上大门，哼，就你爱寻花会甩门。
　　可怜她的老妈子无辜被吓了一跳。
　　也就这样，两朵小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肯拉下面子向对方道歉。
　　晚上十点，苏曼青的电话第N次响起，是她家人的夺命追魂CALL。
　　“小青，要不你先回去吧。”小花看看课桌上由本子堆积起的小山，说：“现在都抄得七七八八了，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没错，剩下的你一个人是可以搞定，可是大晚上的，一个漂亮女孩子自己回家多危险啊，所以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曼青说。
　　“小青……”小花顿时感激涕零，一把搂着曼青，“我最爱的小小青，爱死你了，就知道你人好，你不仅伟大地帮我抄写，还这么直接的夸我漂亮，我感动死啦。”
　　“额……黄小花，你勒死我了，先放手好不，我说的危险是指自己啦，别自作多情。”曼青恶寒地推开她。
　　“可恶……让我开心一下会死吗？”
　　这时，曼青电话第N+1次响起。
　　“小青，你还是回去吧，你看你家人多担心你。”
　　曼青犹豫半刻：“你一个人真行吗？”
　　小花赌气道：“我又长得不漂亮，这副尊容啊，不但能吓退歹徒还能驱赶妖魔鬼怪呢。倒是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走大路别走小路。”
　　“那……那我走咯。”
　　“嗯，快走快走，别扰我清静。”
　　曼青走出教室，临消失前也不忘回头恶作剧一句：“小心学校闹鬼呵，拜拜。”
　　“你找死——”一本簿子朝曼青的背影飞去。
　　“哈哈……人家好心提醒你。”曼青笑着得意而逃。
　　多亏那最佳损友苏曼青的好心提醒，黄小花越来越觉得周围静得离奇，一个小动作，桌椅就发出可怕的“嘎吱嘎吱”声，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配音。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恐惧，忽然一阵晚风伴着阴沉的呼呼声从窗外吹进来，撩动教室左侧那三块雪白的窗帘，此起彼伏。
　　“嗯……”小花打个冷颤，“怎么突然这么大风？呜呜……不要吓我啊，还是快点抄完它快点回家吧。喃呒阿哩陀佛……喃呒阿哩陀佛……”
　　她已经开始出现疑神疑鬼的症状，一边念经一边低头唰唰地拼命鬼画符。
　　忽然——
　　“铛”一声钟声响起，小花“啊”一声吓得跳起来，浑身毛管竖起，从头皮麻到脚底，“……怎么忽然有钟声呢，哪里来的钟声……妈妈咪啊……我黄小花时运高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阿哩陀佛……阿哩陀佛……”
　　莫明其妙的钟声继续“铛”一声响起来，黄小花心胆俱裂，“我的妈吖……这时候还抄什么抄，小命要紧，还是赶紧走吧，打死也不信那肚满肚肥的会一遍一遍数看够不够一千，差不多就可以唬过去啦，走吧走吧。”
　　她抖着双手收拾书包，忽然又想到老师说得明明白白是要抄完才能走，万一明天老师故意提早回校怎么办？
　　唉呀……死就死，还是交了再回去吧。
　　她硬着头皮抱起那叠小本子撒腿就跑，每经过一间教室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钟声就响一下，直至第十二下。
　　嗯？
　　小花如梦初醒。
　　哈哈……
　　原来自己疑心病重到忘记了学校旁边有个钟楼，每到整点那个巨钟都会响起，害自己白惊一场，心血也损失不少。
　　老天爷你说这都怪谁？！
　　“苏曼青！”某人恨得磨牙擦拳，“明天本小姐要毁你容！”
　　教师办公室就在眼前，小花推门开灯走进去。
　　这办公室不是一般的恐怖，课本作业堆积如山，其实教师也不易当，好吧，看着他们辛勤教育国家栋梁的份上她就原谅肚满肠肥对她的虐待吧。
　　她找到会计老师的办公桌，把那叠小本子放在上面，转头要走时却惊现旁边的历史老师的办公桌面上大咧咧地摊着一幅销魂美男画像，顿时两眼发青光。
　　“咦……咦……这个坦着衣襟，露着事业线，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孽相，挑逗性地坐在古代大椅上的美男是谁……嘻嘻嘻嘻……想不到历史老师也好这味……”某人口水渐渐流出，“嘿嘿……这小坏坏怎么看怎么祸害。”
　　某人发现画像下面印有一行小字，吸回水柱状的口水，“潘安，原名潘岳，公元247至公元300年……啊……原来是中国古代第一美男潘安的画像啊，怪不得这么倾国倾城，不愧是千古留名的潘美人啊，赞赞赞赞！！！”
　　某人口水又再水柱般流下，“嘿嘿……嘿嘿……你说这潘美人的眼睛怎么在向我放电呢……讨厌……虽然人家长得秀色可餐……也不用一直盯着人家嘛。”
　　某人又再吸回水柱状的口水，“唔……唔……不行不行……我要保持理智……保持理智……这只是一幅画像……一幅……一幅倾城倾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某人口水又再水柱般滚滚而下，“嘿嘿……嘿嘿……你说这潘美人那娇艳欲滴的珠唇怎么那么性感呢……”
　　某人此刻何尔蒙分泌已异常滞乱，不能自我，猥亵地左看看右望望，没人，欧耶！欧耶！这个某人不要脸地一个踮脚一个跷臀外加一个噘嘴，色迷迷地把流着口水的鸡屁股……额……不好意思，是嘴巴，某人把流着口水的嘴巴吸盘似地吸在画像那妖艳欲滴的珠唇上，华丽地上演一场色女戏潘安……的画像……
　　一阵自我陶醉……
　　忽然——
　　天上乌云闭月，皎洁的天然亮光被严严间断，一道丫枝状的闪电从厚重的乌云最深处高速劈下，划破鬼异的黑暗，接着是“啪咧”一声铺天盖地的雷呜，辟开肃静的晚空。
　　小花被雷声吓倒，猛睁开眼睛。
　　发现——
　　咦……？
　　嘴吧……
　　不妥……
　　妈，妈啊——
　　她惊觉不是她吸着画像，而是画像在用力吸着她的嘴巴，大惊之余双手本能地抵在桌面竭力反抗，可是反抗无效，还来不及弄懂是干什么状况下，她就眼睁睁地着着自己像一块软绵绵的果冻被画像的嘴巴活生生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