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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敌我难分 ...

  •   山路陡峭,一侧是悬崖,虽有木栏围着,依然让人心惊胆战。
      孟元吉自从听了我的话,一直心神不宁,几次险些摔倒,幸好有大内高手出手扶持,山路再往上,便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我不禁概叹:“人都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身旁一个红脸膛的大内侍卫答道:“娘娘所言极是,小人虽是山民出身,每次走栈道时,都不免小心翼翼,只怕出差错。”
      我不禁回头看他一眼道:“你祖上是川民?”
      侍卫答道:“小人曹勇,祖上三代都以采药为生。”
      我点头道:“这些山路你都走过吗?”
      “都走过,我爷爷说,最好的药材生在最寒凉的地方,往往要到悬崖峭壁上才能采到,最珍贵的东西藏在大山的最深处,往往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
      他这句话听着简单,实则蕴含着极深刻的人生哲理,我不禁笑道:“你爷爷是位智者。”
      曹勇脸颊微红:“多谢娘娘夸奖,其实我爷爷只是一个普通山民,他就住在巫山之峡,离这有一天的路程。”
      “若是有空,我要去见见他。”其实我想说的是,若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智者。
      孟元吉忽然啊了一声,惊得我们一起往上看,只见一只小小的猴子跃过他头顶,跳到我面前,曹勇眼疾手快,一把擒住它,就要扔入江中,我忙道:“且慢。”
      曹勇急忙停手,我把猴子接过来,仔细一看,只见它左臂上有一处伤痕,恍若刀伤,还有丝丝鲜血渗出。
      孟元吉怒道:“怎么不杀了它?”
      我飞过去一个白眼,淡淡道:“猴子是守护巫山的精灵,杀了它,你不怕被山神诅咒。”
      孟元吉一时语塞,索性扭过头去。
      曹勇掏出纱带,为猴子裹好伤,猴子似乎通灵性一般,知道我们是在帮它,一动不动地扒在我怀里,一双眼睛灵活地转来转去。
      “这里是巫山,就给你取个名字叫小巫吧。”我好玩地点了点小猴的脸,它对这个称呼似乎颇为满意,呜了一声。我命曹勇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喂给小巫吃。一路走走停停,天黑时我们到了神女峰,曹勇找了个避风的开阔处,让我们坐下休息。
      孟元吉坐在火堆另一边,默默无语。
      我悄悄看了看他,太子看起来苍白、憔悴,神情倦怠。和当初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从心底里,我对他有些许同情,他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从未吃过什么苦头,这次接二连三地出事,险些丧命,如今更是风餐露宿,旅途劳顿,身边还有刺客虎视眈眈。
      曹勇把带来的干粮分给大家,众人就着火堆烤火,已是深秋,夜寒露重,只有靠紧了才能御寒。
      我的目光转过所有大内侍卫,谁会是内奸。若是内奸,今晚便该动手了吧。
      小猴子已经睡着了,趴在我身边的包裹里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我咪了一会,突然被一阵寒风吹醒,只见方才还燃得正旺的火堆已经熄了,其他人都横七竖八地睡着,只有孟元吉和充当警戒的曹勇不见踪影。
      我握紧软银枪,望前面有光的地方走去。
      刷,身后袭来一道寒风,来不及回头,我下腰左转一步避开,手上的软银枪应声刺出,如一道闪电的银光,对方哎了一声,向后摔倒,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太子,你差点被我杀了。”
      孟元吉从地上爬起来,发散髻乱,狼狈之极。他自嘲地拍了拍背上的灰泥,笑道:“人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晚我连你的衣服边都没沾着,就险些死在你枪下。风流个屁。”
      我见他竟然爆出一句粗口,着实诧异不已。
      他叹了口气道:“很吃惊吧,你能知道我的感觉吗?十个从京城带出来的侍卫,没有一个可以信任,身边陪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浑身长满了刺,看得摸不得。”
      “那是你自找的。”我出言讥道。
      “我当真让你这么讨厌?”他靠近过来,盯着我的眼睛。
      我摇了摇头:“说不上讨厌,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做你的皇太子,我要我的自由。等找到兵书,我们就各奔东西。”
      “自由?”他鼻子里喷出一丝冷笑:“没有钱,哪来得自由,做我的太子妃,我可以带着你游遍蜀国,美酒美食,何乐不为。”
      我不悦道:“这是我的选择,不用你管。”
      他明显得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那我呢?我可不可以选择?”
      “你选什么?”我挑起眉,讽道:“兵书,还是我?”
      他的眼神一阵迷茫,忽而清明,语气坚决道:“兵书和你,都是我的。”
      我愣了愣,不禁失笑。
      “我是说真的。”他走过来执住我的手。
      我轻轻甩开他,退后一步,轻轻道:“太子殿下,您离开皇宫太久了,早些回去吧,丽妃、兰妃她们还在等你。”
      “为何要提起她们?”他皱起眉头:“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只会讨我的欢心,而你……。”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语气茫然:“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样的女人,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猜不着,我不知道你在乎什么,喜欢什么,有什么可以博得你的欢心,我真得很想弄清楚。”
      心口有一丝轻微的刺痛,那些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里,远征也曾经说过,猜不透我的心。

      努力平复心中的波动,我平静的开口:“太子殿下,你如果有时间多的话,不如多想想取得兵书的好办法吧。”
      他的眸子瞬间黯然,似还想说什么。这时,只听山后唿哨一声,窜出数个黑影,个个黑衣蒙面,手持利刃。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孟元吉还勉强保持镇静,喝道:“什么人?”
      为首的黑影狂笑一声道:“送你见阎罗的人,兄弟们,给我上。”
      见他们一拥而上,我忙出声斥道:“住手,太子在此,你们可知诛杀太子乃杀头大罪,株连九族。”
      那些蒙面人对视一眼,也不言语,挥舞着大刀直逼过来,我越发肯定心中的判断,他们就是冲着太子来的,我此刻顶着太子妃的名分,也是他们诛杀的对象。看一眼脸色惨白的太子,叹一声,我挺枪迎上,当的一声,几把刀同时斫在枪身上,震得我胸口一阵翻涌。
      脑海中忽想起那日娘说过的话:水看似无形,实则有棱有角,似刀似剑,能杀人于无形。这几个大汉用的是硬功夫,刀刀见血,招招狠绝,硬碰硬绝无胜算,只能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心念电转,我旋转身形,如蝴蝶般跃身而起,银枪轻挑,避过刀风,直取领头大汉的要害,他被我逼得连连后退。
      “弄玉,救我。”不远处的太子发出惊呼声,数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痛下杀手,太子手无寸铁,眼看就要死于刀下。
      我一时分神,耳后响起风声,另一员大汉的刀斫向我的脖颈,急切间一个旋身,银枪在他的刀背上一点,反弹过来,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扑的一声,刺入第三个大汉的咽喉,鲜血喷溅而出,趁着众大汉惊愕之余,纵身一跃,杀入包围太子的蒙面人中,我的枪尖横扫而过,只听惨呼声连连,中枪者非死即伤。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蒙面人被我骇得连连后退,我和太子背靠背,横枪而立,看着枪尖上的血一滴滴坠落,我杀人了,和那晚剿灭水贼不同,这次动手的是我自己,然而,大敌当前,面对众多杀气腾腾的杀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时间恐惧。
      孟元吉的喊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来人,有刺客。”
      壮汉们唿哨一声,赶在侍卫到来之前作鸟兽散,跑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尸体一并带走。
      我捡起蒙面人遗落的大刀,递给太子:“拿着,不要指望每次都有人救你。”
      话刚说完,胸口又是一阵翻涌,我以枪拄地,支撑住身体。孟元吉关切地凑过来:“你怎么样?”
      唇角逸出一丝苦笑,我摇了摇头:“没事。”方才硬接了一招,内腑似乎受了震伤,隐隐作痛。但我不想让孟元吉察觉。只能勉强撑住。
      曹勇率领一干大内高手飞纵而来,太子怒道:“刚才你到哪去了?”
      曹勇忙跪下请罪:“小人方才见一只野兔遁入山林,便追了上去,想猎来献给太子、太子妃。”他提起手里的野兔,证明他没有说谎。
      太子更怒:“你竟为了一只兔子,擅离职守,贼人险些伤了太子妃,你可知罪?”
      曹勇连连叩头,我叹了口气道:“怪他作什么,他也是好心,此刻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让他戴罪立功吧。”
      太子这才稍敛怒气道:“罢了,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准你戴罪立功。”
      曹勇磕头谢道:“多谢太子,太子妃。”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我更加确定队伍中有内奸,若不是内奸通风报信,贼人不会偷袭我们,更不会在我喝道太子在此时,依然痛下杀手。
      这个内奸会是谁?我把怀疑的目光转到曹勇身上。孟元吉似有和我相同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天风平浪静,到达峰顶之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地图上标的栈道不知被何人砍断了,无力地垂落在悬崖一侧,在风中轻摆。
      眼看成功在望,又生变故,孟元吉终于沉不住气,发狠地在崖壁上捶了一拳道:“混蛋,这是谁干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断,挫骨扬灰。”
      我立于一旁,扭头询问身后的大内高手:“搭一条栈道要多长时间?”
      侍卫拱手道:“这条栈道不长,若砍下树枝藤条,加以编织,需三天。”
      “三天?”孟元吉猛然发飚:“不行,半日后给本太子造一座栈道,否则杀了你们。”
      众人吓得不敢言语,我不理他们,扭头看了看两边,只见这座悬崖与对面的悬崖不过十米之距,崖壁上各有一棵参天古树,枝叶繁茂,树身粗有丈余,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我指了指两棵大树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人,他不但轻功好,而且心细胆大。”
      曹勇上前道:“太子妃请吩咐。”
      “用藤条织一根粗绳,分别拴在悬崖两头,你能做到吗?”
      曹勇想了想道:“能。”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太子,你看呢?”我举目望向太子,他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花了半天功夫,织好一根粗绳,一头拴在这头的大树上,另一头缚在曹勇腰间,两个大内侍卫一人抓住他一条手臂,用力望对面一抛。这个方法冒险了些,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斗胆一试。
      曹勇顺利踏上对面的悬崖,他手脚麻利地把绳子解下来,牢牢地缚在树上,向我们招了招手。
      太子惊道:“我们就这样过去?”
      “你以为呢?”我耸了耸肩,抱起怀里的猴子,摸摸它的头,放在绳上,轻道:“小巫,你先过。”
      猴子看了我一眼,通人性般点点头,飞快地攀着绳子,很快就到了对面。太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让我来。”
      我一把拉住他,淡淡道:“你又想拿命跟我赌气,还是让曹勇先回来吧。”
      若曹勇是内奸,他定会在太子经过时砍断绳索,不费吹灰之力除去太子,然后借助轻功遁入茫茫林海中,我不想冒这个险。
      孟元吉不是傻瓜,他很快明白我的用意,赞许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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