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瑟愣了一下,待到来人走到跟前,她才认出这人是二夫人所出的李府二少爷李绍文,记忆里这位二少爷因为只比锦瑟大几岁,李府和方府又是关系不错,两人自小经常一起玩耍,也称得上青梅竹马。
于是躬了躬身,不由自主的叫出之前一直的称呼,“绍文哥哥,找我有事吗?”
李绍文却并不言语,黑如翟石的深邃眼眸定定的看着她,月色下,闪现出来一种奇异的光芒,方锦瑟只觉得心里一动,她微微皱眉,“邵文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良久,李绍文声音有些喑哑的说道:“锦瑟,这些日子还好吗?随爹爹外出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记挂着你。”
方锦瑟瞬间有些了悟,看来以前这方锦瑟和这个李绍文是两小无猜、感情深厚,她笑了笑,“绍文哥哥这般忙碌还记挂着锦瑟,锦瑟十分感激。”
李绍文眼睫低垂,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形成一圈扇形暗影,犹如黑暗里蝴蝶的翅翼,扑闪着如落花流水般逝去,一时觉得不忍心起来。
李绍文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一丝挣扎又有着绝望和悲伤,“锦瑟,你终究还是和我生分了,其实我随爹爹出巡的前一天晚上,曾经去找过你,我有话想对你说,可是……”
李绍文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方锦瑟嗯了一声,“可是什么,绍文哥哥你说。”许是受到鼓励一般,李绍文继续说道:“锦瑟,我想去告诉你,爹爹给我说的那些亲事,我一个也不喜欢,从小我满心满眼的就只有你,我一直想娶的也只有你。”
方锦瑟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还是有一些感动,她微微仰头看着李绍文,自己已经不是李绍文原来喜欢的那个锦瑟,要怎么和他说呢?她想了想,细细斟酌言语,“绍文哥哥,锦瑟明白你的心意,可是,锦瑟不是以前的锦瑟,也就是说,不是你喜欢的那个锦瑟。”
方锦瑟觉得自己的解释拗口晦涩,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遑论李绍文是否听得懂,她组织一下言语,正准备再接再厉,却发现李绍文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自己,那里面是难言的忧伤,“锦瑟,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喜欢大哥。”
方锦瑟顿时觉得头皮一麻,脚下一个踉跄,若是没有后面栏杆的挡住,怕是她就要一头栽进碧湖里,太可怕了,究竟是以前的那个锦瑟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位二少爷误认为自己喜欢大少爷那个种马。
方锦瑟再也保持不住满脸的淡定,疾声厉色的问道:“绍文哥哥,谁告诉你我喜欢大少爷,他是锦瑟的姐夫,锦瑟从没想过和他有任何交集。”
李绍文苦笑的摇摇头,“锦瑟,不要瞒我了,那天晚上,我去找你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大哥在花园的瑶琴轩里抱在一起,我……”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晚上,黄妈也在花园里。”
方锦瑟恨不得掐死以前那个方锦瑟,难怪黄妈不待见自己,难怪大少爷看着自己总是别有深意,都是丫个笨蛋惹的祸,放着眼前这个深情款款、剑眉星目的美少年不喜欢,偏偏和那个种马男勾三搭四,正经府里的嫡小姐那么想成为妾室,还是自己姐夫的妾室,将来姐妹共一夫,啊呸,她平生最恨得事情就是娥皇女英,前世凡是看到什么闺蜜、姐妹的成为小三,统统是啊呸你没商量。
方锦瑟暗暗咬牙切齿一番,把那两个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舒缓一下脸上表情,她嗔怒的看着李绍文,“原来是这原因啊,你不要乱说话,那天晚上是因为在花园里偶遇姐夫,聊了几句天,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姐夫扶住我而已,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李绍文的眼里忽地闪过一丝光芒,“锦瑟,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不喜欢大哥?”
“当然是真的,我在李府长大,早就把姐夫当作亲人一样尊敬,何来男女私情呢?”方锦瑟强自忍住自己要吐血的想法,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她真的会吐血。
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绍文哥哥,我头有点痛,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锦瑟,我送你回去,”李绍文连忙伸手扶住方锦瑟,满眼的担心。
“不用了,早点回席上吧,离开这么久,对你不好,”
“不,锦瑟,我送你回去,还是请个大夫看看,生病就不好了,”李绍文依然固执己见。
方锦瑟莞尔一笑,“没事的,我哪有那么娇惯,今天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见她如此坚持,李绍文也不好说什么,他点点头,轻轻握着方锦瑟的手,“有什么事派丫鬟来告诉我,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好。”
和李绍文道别之后,方锦瑟沿着花园石径慢慢向兰亭院走去,带着寒意的风吹在脸上,纷乱如麻的心才渐渐冷静,深吸一口气,方锦瑟不愿多想什么,只想早点歇息。
快步向前走去,走到花园里一处假山的时候,蓦地一双手臂伸出,搂住她的纤腰就往假山后面拖,方锦瑟大惊失色,正要呼救,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把她的呼救声湮没在喉咙处。
她整个人被搂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身材高大,紧紧地抱住她,灼热的唇在她脸上、身上胡乱吻着,嘴里低声的念叨着,“锦瑟,想死我了。”
陡然遭此惊吓,方锦瑟此时方才回过魂来,想到这个声音熟悉异常,是大少爷,心里怒火不可遏制,她用尽浑身力气,一个肘击过去,大少爷闷哼一身,松开了手。
方锦瑟怒极反笑,“大少爷,不要告诉我你认错人了。”
大少爷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一下胸前的散乱的衣襟,“怎么,锦瑟可是攀上二少爷这棵大树,就不认姐夫了,那你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这李府以后的当家人可是我。”
方锦瑟气得浑身发抖,“你居然跟踪我?你是我的姐夫,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姐姐?”
大少爷冷哼一声,“姐姐?这半年来,你躺在我的怀里和我山盟海誓、两情相悦的时候,可没想到她是你的姐姐。”
方锦瑟一下子呆愣住,她忽然想到自己这半年来记忆的空白,难道说就是因为以前的方锦瑟和自己姐夫偷情,对于方雪慧深深内疚,所以才强迫自己忘记这一切。
看到方锦瑟怔怔的样子,大少爷的语气缓和下来,“锦瑟,这一个月你对我不理不睬,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宋姨娘怎么能和你比,我只是把她当做玩物而已,对你,我才是真心的,只要你愿意,这些姨娘我全都可以不要,甚至于,我可以休了你的姐姐娶你为正室。”
方锦瑟听到这些话语,心里暗自骂道,真是衣冠禽兽,她用力握住双手,极力压抑自己满腔怒火,压抑自己的暴力想法,为了姐姐,她不能冲动,“姐夫,锦瑟有点头晕,我先回去休息了,我们的事情改日再说。”
摆脱掉大少爷,方锦瑟急匆匆跑进兰亭院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拴上之后,和衣卧在床上,依然心有余悸,温柔的姐姐,骄横的宋姨娘,狠心的大少爷,深情无限的绍文哥哥,四个人的脸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不断交织出现。
方锦瑟心里突然如针刺一般,揪心的疼痛,刚刚穿越过来,她本来打算逃离这里,虽然知道在古代,单身女子生活极其艰辛,但是这种深宅大院,勾心斗角,她着实厌恶,只是后来方雪慧为了救她宁可不顾自己性命,很是让自己感动,也就淡了逃离的念头,只想和这个姐姐生活在一起。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让她的心里恐惧起来,却是坚定了逃离的念头,不管大少爷暧昧的态度是真是假,之前那个方锦瑟和他有私情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如果方雪慧知道她一直宠爱着保护着的妹妹,是让自己相公对自己冷淡的主要源泉,她一定会伤心欲绝。
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离开呢,天大地大,哪里又是容身之处,想到此处,她忽然想到那个手机,虽然它不靠谱,间歇性抽风,但是聊胜于无,手向怀里摸去,突然静止在胸前。
手机不见了,居然会不见了,方锦瑟猛然从床上跳起,仔细在身上摸索起来,依然没有,方锦瑟大惊失色,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一无所获。
方雪慧踏入房里就看到方锦瑟在屋里乱折腾,连忙问发生什么事情,方锦瑟没敢说手机,只说是今日在市集里买的红色楠木小盒子,刚才赴宴的时候戴在身上,现在不见了,心里恨恨,一定是刚才和那个衣冠禽兽拉拉扯扯之间,掉落假山处。
方雪慧见到方锦瑟双目无神、心急如焚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忙让兰亭院的小厮丫鬟全体出动,沿着刚才的石径细细搜索,一直折腾到天亮,满花园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一无所获。
方锦瑟虽然接受手机丢失的现实,不管如何,这个手机是从现代一起随她过来的,尽管派不上什么用处,但是睹物思人,这个也算是她在这里的唯一财富,心里暗自嚎哭,
手机,你我相依为命,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财富,而今你却弃我而去,痛定思痛,痛何如哉,一夜无眠。
方锦瑟并不知道,同一天空下,另一个地方,同样,一个人也在碾转反侧,一夜无眠,只不过,过程相反,那人是因为捡到一个绝世宝物,她的奇异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