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清梦》alphonse

7、第七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紫禁城外的人看紫禁城中的人，都以为是生活在云彩里一样，耀眼的不得了，可谁又知道，在这波澜不惊的祥宁之中，又蕴藏着多少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小欣熟读清史，深知皇宫中的肮脏和黑暗，她知道要想在皇宫中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将自己隐藏起来，越平凡越好，哪怕孤独终老，也不要为了一时的荣光，将自己置身于宫闱之乱中。然而，如果事事如人愿的话，那人就不是人了，是神了……
　　离选秀的日子已经过了两个月，原本空旷的后宫一下子丰富了起来。不过这位康熙爷虽然年轻，但却不恋女色，加上和现任皇后感情笃深，基本上也就很少去坤宁宫之外的地方宿夜。所以为了能够引起皇帝的注意，新来的这群贵嫔们，绞尽脑汁的想让自己的寝宫接近坤宁宫，幻想哪回皇帝进出坤宁宫的时候能够注意到自己，从此一飞冲天，当凤凰。于是，敬事房分房的太监们可就发财了，天天都有不同的主子往他们兜儿里塞银票，或是有各级臣工们给他们送宝物。所以本来就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女儿，不应该说让这个天生厌恶行贿行为的替身得到皇帝宠幸的章佳氏，很不出意料的，被分在了最不起眼，最接近粗使丫头住处的一个地方。
　　……
　　“欣主儿！这些活儿怎么可以劳烦您亲自动手呢？您这样让管事看见了，会责罚奴婢的。”秋岚跪在地上，死死抓住小欣的衣袖。
　　“没事的啦。我有手有脚的，干吗还要你伺候着啊？起来起来。”小欣很不习惯这些宫女太监们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连忙拉起秋岚，“你跟着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难为你了。”小欣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地方，也就意味着自己被变相的打入冷宫，因为皇帝不可能会记住他每一个女人。自己其实倒不觉得有什么，本来么，历史是注定的，自己终究会被康熙爷宠幸生下儿女仨，然后在无封号的情况下，不明不白的失踪。但是却难为秋岚这个丫头了，跟着自己这样的主子，估计以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在皇宫里，欺凌弱小太一般不过了。
　　“不，主子。”秋岚没有站起来，依旧跪着说，“那天要不是主子开口要了奴婢，估计奴婢此时已经是王公公的杖下亡魂了。所以主子，就让奴婢伺候您吧。无论你以后会怎样，奴婢都不会离开您的。”说完，就开始不停的磕头。
　　小欣眼睛顿时一热，当初自己也是因为看不惯那群仗势欺人的太监们肆意虐打新来的宫女才硬出头，要下了这个人。想想，也许是因为当时自己很不给王公公面子，所以王公公才会在分房的时候故意给自己找这种地方吧，呵呵，果然是狗仗人势。
　　“你再磕下去，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啊？”秋岚不解的看着小欣，停止了磕头。
　　“我说，你还不打水给我梳洗，找衣服给我穿啊？难道你要我这样出去见人么？傻丫头。“小欣调皮的捏了捏秋岚的鼻子。
　　“呀！奴婢这就去。”
　　“呵呵。真是个傻丫头。”
　　“你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小玉？”
　　当我听说敬事房的太监将小欣分配在这旮旯地儿时，当时只想把那个太监抓来剁剁剁，剁碎了喂狗，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就开始有歧视的苗头了，要是真的如历史上所记载的，那小欣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想到这，步子就不自觉的走向了淑敏轩，听到了小欣和那个丫头的对话。
　　“和我一起走吧。你在这种地方，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见到皇上的。何苦呢？也许那个敏妃根本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呢？”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能走。我不能丢下章佳氏一门不管，你要知道，那是活生生的几十条人命啊。”
　　“是！是！你伟大，你崇高，你舍己为人！但是你为这个着想，为那个着想，你有没有为我着想？我回去，你却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以为我会心安理得吗？我一个人回去，你让我怎么向你家人，向老师交待？你想这么多，你有没有为你家人着想呢？”不知道是不是我说到了小欣的痛处，小欣的眼中似乎少了点开始的坚持，“走吧，好么？”
　　“我……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小欣喃喃的说。
　　“好吧。要是你想通了，明日天一亮，你就到神武门边的那个小门前和我碰头吧。”
　　当天夜晚，我就收拾好了行装，准备随时离开。小欣虽然嘴上说还要再考虑考虑，但是就我对她的了解，她这是妥协了。
　　等待是漫长的，眼瞅着天由亮便黑，再由黑渐渐转明，我在心中终于舒了口气。
　　“咚咚。”
　　“谁？”
　　“小林子，是我。”
　　“皇……皇上？！你……你有什么事情么？”此时我心中警铃大响，眼看着就快到预定的时间，这个时候要是被皇上发现……
　　“你怎么了？如此紧张，出什么事了？”康熙是打从心里关心这个义妹，俗话说的好，最是无情帝王家。身在帝王之家，就注定了不能享受常人所能受的亲情，友情和爱情，所以康熙自小就不怎么和自家的几个公主接近，而也因为这样，我的大胆和无谓，给了康熙从未有过的真实感，吵闹打斗中让他享受到了人类最真实的情感。
　　“没，没有啊。这么晚了你不在寝宫休息，来我这干吗？告诉你啊，你要敢对我有什么非份之想，小心我的拳头。”虽然知道隔着门康熙看不到我的动作，但是习惯的，我还是抡起袖子，作了个出拳的动作。
　　“呵呵，没有，不会的……你能不能开下门，朕……想和你聊聊。”康熙的声音异常的没有活力，这我是听得出来的，要落在平时，我铁定和他大谈特谈，但是今天，我拒绝了，很干脆的，没有一丝犹豫。望着康熙落寞离去的背影，我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是不舍，我对他有了情。
　　……
　　“欣主儿，您……真的要走？”秋岚泪眼汪汪的看着收拾妥当的小欣。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拖累章……我阿玛和额娘，但是……我更舍不得小玉，还有我的……所以……”小欣此刻心里很乱，完全没了自己的主见，“我出去走走，你先睡吧。”
　　“不，欣主儿……您……您会趁奴婢熟睡之际离开的。”秋岚抱起小欣的包袱，拼命的摇头。
　　“放心好了，我不会的。这样，包裹给你看着，这总行了吧？”小欣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康熙走出我的寝宫后，完全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皇后身体不适，正在静养，后宫的那群新进的妃子们又成天想着奉承他，除了会给他平添烦恼之外，一点都不能为他解忧，而唯一能想到的我，却意外的将他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康熙直觉的向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小欣停在自己的院门前，思索着该向什么地方走，宫里面规矩大，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不能走动，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嫔女而已，“看来我想散心也只有在这附近了。”小欣苦笑了下，她看见不远处还有亮光，想来是丫头们开始起床忙碌了，于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了过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峨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康熙应景的想起了辛弃疾的这首青玉案，没有想到正在他蓦然回首之际，看到了那灯火阑珊处之人……
　　“请留步！请问你是何人？“康熙见那人转身有离开之意，急忙出声留人。
　　小欣本来是想一个人来这个有点光的地方静心想想的，没有想到这儿已经有人在，而且在灯光之下，小欣一眼就看出，那个就是自己的丈夫，当今的皇上——康熙，于是想也不想的就打算离开，但是却被眼尖的康熙发现了。无奈之下，只好上前见礼：“叩见皇上。”
　　“你是……你很眼生，是哪个宫的？”
　　“奴婢被分在淑敏轩。”
　　“淑敏轩？”康熙好奇的打量了下眼前跪着的人，虽然和常人一样，对自己必恭必敬，但却不如一般女子见到自己那般的兴喜若狂。“那里住的是什么人？哪个主子？”
　　“是我。”小欣抬起头直视康熙，很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康熙惊讶的表情。
　　“你……是……”
　　“是前几个月进宫的嫔女，章佳氏海欣，镶黄旗。”
　　“是么？那你见到朕为何……不幸喜？”
　　“为何要幸喜？奴婢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何必让那些虚华不实的东西牵动自己的心绪呢？如果皇上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奴婢告退了。”说完，福了福便转身退下。
　　“等等。”康熙如大梦初醒一般的叫住小欣，“能不能……陪朕聊聊？朕……今夜甚是寂寞……”
　　小欣听罢，转过身，就在和康熙落寞的眼神相对时，她知道，自己要食言了……“是。奴婢愿意为皇上分担一切忧愁。”
　　“……你……借朕靠一下。”康熙不知怎的，在听到小欣这句话时，仿佛看到了我的影子一样，顿时有了一种倚赖感。
　　“皇上是否在为什么事情而烦心？”小欣坐在一段回廊的扶手上，挨着康熙，任由康熙靠在自己的肩上。
　　“恩。在为三番的事情烦心。”康熙闷声的应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三番？皇上是想撤番吧？”小欣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原来已经到这个地方了。
　　“是啊，可是朝中没有一个大臣敢附议，就连皇祖母也不同意，让朕打消撤番的念头。”康熙像和大臣共议朝政一样的和小欣对答着，并没有以后宫不得干政而责罚小欣。
　　“皇上，您且宽心的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太皇太后并不是不同意您撤番，只是怕您心不坚决，若无十分坚决的决心，对上吴三桂那一帮人，不仅会危及到您的生命，还会危及到这大清朝。所以……”小欣转过身，扶正康熙的身子，跪拜于其面前，“只要是您觉得对的事情，您就大胆的去做，只要是您觉得正确的道路，您就放心的向前走。您将会是这大清朝的一代圣君，不要因为一时的挫败就垂头丧气。大清盛世还要等着您来开创呢。”
　　“欣儿……”康熙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虽然平时恭维的话听的也不少，但是这次，他是打从心眼里感动，他扶起小欣，拥入了怀中，好象抱住了什么珍宝一样的，久久不愿松手。
　　“皇上……”小欣也沉溺在了康熙的怀抱中：管他什么宫闱纷争，今生只要能守侯着这个男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
　　我抱着包袱，在约定的地方焦急的等着，眼看着神武门处出入的人渐渐多起来，却仍然不见小欣的影子，“难道我猜错了？小欣……”
　　“奴婢参见公主。”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你看清楚了，我是个太监。”我也不看眼前是什么人，连忙拿包袱挡在面前，捏着嗓子说道。
　　“不，欣主儿告诉奴婢，您就是固伦和贤公主。”小丫头笑嘻嘻的说到，也许是听小欣说起过我，所以并没有像畏惧旁人那样畏惧我。
　　“小欣？”我一听，拉下包袱，一把抓住那个女孩，“小欣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欣主儿？她现在正陪着皇上用早膳呢。呵呵”秋岚想起今早主子和皇上那恩爱样，着实的替主子高兴，“哦，这个是主子让奴婢交给您的。”秋岚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下，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那奴婢告退了。”
　　“好的。再见。”目送走秋岚之后，我急不可待的打开信：小玉，我想守护着这个男人，对不起……
　　“重色轻友的女人！你去死吧。”我发疯似的将包袱扔在地上，惹来来往行人的频频注目，“看什么看？”我恶狠狠的瞪着那帮人，“小心我挖了你们的狗眼！哼！”说罢，也不管那群人怎么想，拣起地上的包袱径自向自己的宫走去。
　　……
　　“小玉，原谅我。”小欣对着镜子，望着自己一身容装，早朝时，皇上拟旨将自己升为嫔妃。
　　……
　　“小欣，我不管你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我自己走，以后我们各自珍重，听天由命吧。”躺在床上的我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早上康熙下了朝就过来，兴奋的告诉我，在他的妃嫔中找到了一个和我感觉很相似的女子，并且刚刚把她升为嫔妃，还说等有空要介绍我们认识。我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总觉得眼前这个单纯的皇帝在被我们玩弄一样。所以我决定即使回不去21世纪，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事情……
　　数月之后天下再也没有人记得起固伦和贤公主，除了……康熙和他的一个爱妃——章佳氏海欣。而一年后的扬州，倚春楼中出了个花魁紫梦，据说此女子不只惊才绝艳，就连言谈举止也超凡脱俗，因此即使她只卖艺不卖身，却仍可引来各方毫商贵客一掷千金，为与其共饮水酒一杯。当然，这是后话了。